《沼泽之草》洗尘的细雨

50、第49章

　　藤原志吾心中是有块自己的圣域。
　　他死去的父亲是位国立小学老师，在记忆深处父亲是极爱自己的工作的。父亲留下的日记认为教育不应该只是填鸭式的，更应该是诱导与启发。
　　当然教师也是凡人对学生会有所偏重，就算父母对待子女也难做到真正平衡。不少老师在过往的学生中会对一些人忽略；对另一些人看重。但一位好的老师在学生成长的过程所起的作用是有着很大的正面影响。被老师看重与表扬会促进学生学习的欲望，被放弃的学生如若意志不够坚定，往往会产生偏差心理。
　　随处可以听到学生以及家长对学校和当今教育制度的不满。
　　教育制度的设定本身也是种上层建筑对学生的期待，但渐渐地变成了僵硬的模式吧。
　　当然，这些并不在藤原志吾理解的范围。
　　他的出发点也不是为了度量日本教育制度的好坏，也不是站在营利为目的的商人角度。他只想提供一个舞台给有表演欲望的某些人。他想营造的是一个能让人轻松快乐度过高中三年的环境。他现在明白，在这里他只有宝贝的一年。这一年他需要构造出让他的后继发扬光大的基础。
　　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里，楠木私立高校，这所全国风评极差的学园迎来了它的新学年。
　　楠木私立高校也曾有过自己辉煌的历史，而历史总在滚滚红尘里。
　　现在是所不求升学率的男子高中。不过，由于这所学校收录条件极低，只要交钱，不管被那所学校开除的与不良分子都可以进来，使得学校入学率不差。无论学生如何犯错在这所学校可以留级但不会被退学。
　　也可以说，这所学校是笨蛋与垃圾的收容所，好的教师是不会来这儿的。
　　本地居民是不耻这所学校。称之为“流氓学校”，没有校规没有学生会，也不用考勤，学生爱来就来，爱走就走。

　　藤原志吾的行李极简单，才小小的一只挎包就装满了，这小小挎包还是姐姐手工缝制的。车还未进站，他就看到站在车站门口的八重文。后天是开学日，在这一两日内，来自各地住宿生会赶回学校。同车上就有见楠木高校的制服。不过，藤原志吾还穿着国中时的校服，上衣还勉强，裤子嫌短了。他瘦了不少，本来显得有些尖的下巴越发过长了，使得本来不大狭长的眼眸看上去大了一圈，头发留长盖住了颈部，公共长途行走使头发不规则地外扬。
　　“这么少的行李？”八重文感到意外。他身形挺拔，高二的他已经有十八岁了，带有成年男人般的味道。脸形开始轮廓分明，轮廓变深，喉节突出，声音也是低沉浑厚的。在这点上藤原志吾是羡慕的。两人立在一起自己还在少年之列，而八重文已经是青年了，英挺的青年。无论多么忙碌他会规划出时间锻炼却炼不出成形的肌肉。
　　同车的本校生见到八重文远远避开了。
　　八重兄弟去年中途才转学来到这里，却打响了名声，制服了当时的三年级生的老大。
　　“有东西要卖么？”
　　“到时再看吧。会议几点？”
　　“下午二点半开始。制服已经放在你的房间你了。”
　　校门是正东方，周围全是樱花树，非常旺盛地展现着樱花的美艳。这所学校的前身曾是陆军军官学校，战后改制成为男校，经过数次易手，校园已没有昔时的影子。
　　樱花飘落在头上、肩上，伸出手掌，花落入掌心。藤原志吾抬头望天，阳光与花织成密密的网，铺天盖地而来，人在花中迷迭……
　　“阿文，在这儿我们会过得很愉快的。”校园在青山环绕中，宁静深远。
　　校门内反差也太大了！一片狼籍如同大战后的战场，残桌断椅瓦砾砂石……
　　藤原志吾皱起眉头，熟悉他脾性的八重文赶紧道：“这学校没有校工，新请的校工明天才到。”
　　“到镇上请环卫所的人打临工吧。”
　　“好的。一共有六幢教学楼，楼龄上了十年以上。可容纳学生一千六百名，入学率是65%，右边两幢是教研楼，设有各类学科的实验室，教研楼后面的两幢独立建筑，大的是图书馆，小的那幢是我们的宿舍。教学楼左边半弧形建筑是大会堂。剩下的建筑分别是篮球馆、游泳馆以及各社团活动室。足球场、网球场等室外运动区要穿越大会堂，靠近宿舍。宿舍有三幢：共有二百二十八间，申请入住的学生有八百三十一人。教师的宿舍在外围两幢灰红相间的楼里。”

　　青砖碧瓦，非常古朴，两株胸径超过六十厘米的樱花树已有不少年轮，经过了数十载风雨立在门的两边，楼的后面就是学校的围墙，墙的另一边是山，绿树葱郁。在房子与墙边种植大片的竹林，有几株龙柏不规则地排列着。
　　从窗外望去，很好的视野。
　　这宿舍共有三层：着层有玄关、起居室、客厅、厨房、还有间储物室。二楼有四间套房，而三楼只有三套与共用的大客厅。
　　鬼虎头雄太跟他的表弟柘木英雄与另一位十二星宿成员，上次会议因有事没有出席的夸目比海加八重幽四人住在二楼；八重文、草雉龙太、藤原志吾住三楼。学校的网络系统等电子设备是及川晴空来布置，查过他的经历后藤原志吾才明白六柳元宵口中“小心他”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及川晴空此人的资料根本查不到。
　　从三月那边倒查出了点东西，这个人是国家经济调控部门下的经检部门的干事，也就是说去年志吾他们在股市的动静被政府部门盯上了。
　　这，志吾倒不担心，他们所进行的一切都是符合法律、法规的，连税收也不怕人来查。
　　夸目比海昨天来了，只因前期出力得少，现在花多心力来做事，他最拿手的是艺术类，比喻说：音乐、绘画。出墙报自然非他莫属了。藤原志吾进来时他正在用美术字写布告：草雉龙太（高中一年）学生会会长（草雉龙太在国中时代一直担任这一职位）。鬼虎头雄太（高中二年）会计。柘木英雄（高中一年）风纪委员。八重幽（高中二年）执行委员。八重文（高中二年）体育部长。夸目比海（高中二年）□□长。
　　并附有其他事项：
　　1.所有学生会成员，免除在校时各类杂费（服装费、书本费、伙食费等等）。
　　2.招募副会长一名，风纪干事两名，执行干事两名（享有以上免除杂费待遇）。
　　3.学生会统筹本学校一切事务，并制订校规。
　　4.学生会是学生与校方沟通桥梁。
　　5.学生会设有独立信箱受理全校师生投诉。
　　落款是：代理理事长　　藤原志吾（高中一年）
　　校长　　修八宏基
　　副校长　　篁门笙

　　以藤原志吾的目光来看是专家级别。
　　藤原志吾清洗了一下，洗去灰尘，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制服略大了些，是深蓝色的，色泽清冷感觉有些不适应。
　　前天送走了赤川风二，本以为他会一到纽约就打电话过来，他一直计算着时间，可是赤川风二并没有打电话过来。尽管认为应该相信对方，可心里头搁着事儿总是不舒坦。他这才发觉自己并没有赤川风二的电话，甚至也不曾向他要过。风二那年送给他的手提电脑，志吾搬去跟他同居后就把那电脑送给了姐姐。当时，风二还很不高兴。志吾也早已经忘掉他的邮箱与网上联络的方法邓。如果要打听也是可以从山宗医生那里知道的，虽然不知道医生的电话，只要一搜寻是可以找到的。
　　在洗澡时志吾突然想起赤川风二并不知道他的新手机号码，也不知道他来到群马县。短短相聚的时间还来不及跟他提学校的事，他一定是找不到自己吧？
　　不对，赤川风二想找他就一定找得到。那一次不是他找上门的？
　　没有开学前的学校是空阔的，不整理的话操场还不能用，生满杂草与不知从那里来的碎石有些荒凉。已经习惯东京华丽的学园后看到这模样只能说：“果然是乡下。”这草是顽固的，根扎得蛮深。八重文的行动是快速的，他请来整理的人已经开始工作了。只是，这种事不用人说也应该知道处理啊。
　　墙上到处都是涂鸦与学校这名称一点也不相配。
　　篮球架上的网只剩二根零乱在微风中飘动，架子下面丢着几颗不知多少时日生了绿霉的没有气的篮球。
　　“想上篮吗？”身后有拍篮球的声音，志吾回转头来，转得过急，头发晕，哦是蹬在地上扯杂草的时间过长，手指上满是划痕。
　　炫目的金发（不是天然的是染色的），每一根竖了起来，系了一根白色的发带，白色的球服朝气蓬勃。看来这所学校不是单纯的不良少年大本营。
　　他动了，运球、扭身、假动作、跃起反身投篮，球进了。一气呵成，流畅、干净、漂亮，技术含量颇高。
　　“志部贺也，高中二年，小前锋。国中时代是关西的名将，不过脾气太臭，常惹事生非被逐出了校队。他是全能型选手，弹跳力７８、爆发力８７、投篮命中率８０。不过，协调性差，好表演，独球，花窍过度不少多余动作。”八重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有点鬼魅。
　　藤原志吾脱掉长衫露出背心，把衣服交给八重文。压腿松驰筋骨，志吾对运动前的热身是不马虎。
　　篮球，久违的手感，有些松蔬了。运动非得常常练才能达到状态。站在三分线上，手感有点偏，球还是进了。说到技术含量，藤原志吾是反感多余动作的人，他从不把好看放在首位，他追求的是效率，进球就是目的。他的动作是把节省体力也加入了的。当然，他占有天生好比例的身形增加了运动时的可观赏性。运球、腾空转身、扣篮，人长高了篮球框变矮了。轻松轻松。
　　志部贺也吹着口哨“想不到你有一套。”
　　篮球对于志吾而言，当然不是只有一套，毕竟他师承的是整支球队，是当年打遍高校无敌手的冠军队。
　　“啦，国中有加入校队么？”志部贺也是热情处向的人，他是新转学过来的，对这所学校也不熟悉，离开上所学校也不过是跟教练干过一架。
　　“没有。”二人你来我往，志吾手快、志部贺也身形飘忽，谁也没有讨到谁的便宜，比分绞缠。“喂，我们组建篮球队吧，我听说这学校没有社团。”
　　“可以啊。不过，我没有时间参加。你招募到社员就由你来当社长。阿文，你打印一件全校学生中有过篮球经历的名单给他。”
　　“今年新生有从四国来的篮球高手，组织后卫利久轻正作，还有他的教练皓老师，三年级有百哉阔，身高二米零二，练过拳击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铁塔中锋，来自北野原的木木佐金铁出身古武术世家，速度奇快，曾有‘抢断王’与‘小艾费森’的称号，听说你以前有位搭裆在陵春华高校，只不过还在擦球，他善长数据分析，你可以把他挖过来。”
　　志部贺也目瞪口呆：“你们是谁？知道也太多了。”这是令人讨厌的事，好象整个是透明的被人审视得一清二楚。
　　“你理想的校园是怎样的？回答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们是谁。”藤原志吾微笑，他的心情因痛快淋漓的运动变好起来。
　　“理想中的校园？谁知道那个。”志部贺也皱眉。“不说算了，谁稀憾。”他不宵地继续运球“想指挥我？没门！”
　　“扑哧”八重文笑了，“看来，没人领情。吃饭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说到吃饭，肚子饿的志部贺也抱着篮球也跟着来了，他还不知道食堂在那里哩。“喂，别走得那么快，等等我。活见鬼！”幸好他不腿还算长，跟着不太吃力。
　　“我一至觉得，人与人沟通蛮难的。”志吾叹气。边走边穿好衣服，幸好没什么汗，吃完饭要面对那一群为人师表了，可不能失去仪表。
　　“都不象你的风格。”八重文笑“若是如此简单，我们也就不必花如此多的心思。”
　　进入食堂，八重幽已准备好了饭菜。志部贺之目光闪闪盯着这对双胞胎，两兄弟除了气质不同，容貌还是有七分相似的。并看得出这几人是特优的人物，瞧！那食物是标准的运动营养餐！
　　“一起吃吧。”藤原志吾笑笑对着不客气坐下来的志部贺也，其实，他一向对这类人厚脸皮的人没辄。
　　“听说，这所学校，校风自由，你们为什么来到这儿？”志部贺也一边吃一边说话，面对面前三个斯文人斯文吃饭方式，他是不习惯的。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八重文看不惯他满嘴喷饭，用筷子敲他的头，不重，倒没有让一向竖毛的志部发火。
　　“为了理想。”志吾回答了他的疑惑。“我们只想让学生在这儿的高中三年过得愉快此，有回忆的价值。就这样。”
　　“就这样？那样？不明白，不用念书不用考试就让人愉快了。”志部贺也成绩并不好，成绩不好的学生往往是讨厌考试的。
　　“你篮球打得不错。”志吾放下碗筷。
　　“是相当地好。”志部贺也大无畏道。
　　“展示你篮球打得相当地好的舞台是什么？”
　　“舞台？”志部贺也思考一分钟，大笑高兴道：“全国大赛冠亚军战。”
　　八重兄弟一副你白痴可怜地目光让他不爽。“难道我说错了么。”他恶声恶气。
　　“没错，只有经历那种激情才会让你高中生涯热血澎湃。”
　　“说得没错。”点头。
　　“比赛是运动健将的舞台，那么考试是爱好读书之人的舞台，一所学校不只有一类学生，考试是必须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