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绝恋》沙狐

44、真相沉浮

　　等玄霖宫震到达时，凌城几乎已经完全被巨大火舌吞噬了，整座城在火海中熊熊燃烧，空气因为高温的热气而扭曲，黑色的烟灰随风飘扬着，大有不燃尽一切誓不罢休的模样，这场火，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显得无比诡异。
　　宫震站在火海面前，整张脸都发青了，一想到上官漠会在里面，他就止不住内心的颤抖，如果．．．．．．这个如果，他不敢想。
　　“宫将军，王爷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反倒是玄霖要平静许多，见宫震自责地紧，开口道，随即又喊道，“来人，灭火！”
　　“是！”带来的士兵大喊，不用玄霖指挥着怎么做，各自散去，砍树的砍树，寻河的寻河，运沙的运沙，毫无异议地开始执行。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火根本无法灭的了，但军师说让灭，他们就灭。
　　玄霖见那滔天的大火越来越旺，越来越旺．．．．．．终于，连一丝空余的缝隙也没有了，发白的拳头始终紧握着。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但仍抱着一丝侥幸，心想或许王爷正在突围，那么他就可以为他争取少一点路程，但是．．．．．．已经晚了。
　　士兵刚灭的火，一转身就会重新燃起来，根本毫无作用；但那火却不会燃出来，一碰到雪水就会自己熄灭。
　　“停了吧。”玄剑目无表情地道。如此火势，决计是灭不了的，一个不好，还会伤了人命；至于上官漠，他们的王爷，他相信，他绝不会死于这场火的。
　　手下的人，闻此就停了手，均是默默地站在这座火城前，等待着结果。
　　凌城中的房屋，一座座坍塌下去，哄的一声溅起更多土灰；四周的雪地因热气迅速融化着，延伸出去，露出雪下的枯草黄土地；众将士们静静地站在凌城外，看着他们的领土，一点点被敌人放下的火燃尽，脸上及额上的汗涔涔而下，湿了眼眶，这一刻，他们的心中都是酝酿着一股愤恨．．．．．．
　　这火，整整燃了一夜，直至清晨黎明，才不甘地息下去。
　　“进城搜查！”宫震挥手，率先冲进城去。
　　所有人几乎将整个凌城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连广场上原先被上官漠所杀的尸体也都全部化为了灰烬，不留一丝痕迹。
　　“难道．．．．．．”宫震颤抖着苍白的嘴唇，满脸悲恸，说不出话来。自责，愧疚，懊悔，铺天盖地而来，宫震恨，恨自己当初竟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玄霖此时脸色也不好看，整座城毁尽，无一丝生机。旁边玄剑那张僵尸脸依旧没变，只是那紧绷的身体，可以窥出他的紧张。
　　胧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最后打破寂静，
　　“难道没有什么密室么？”
　　玄霖摇摇头，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城，怎么会设密室？
　　刚燃起的一点希望被掐断，众人陷入了死寂。
　　“也许有．．．．．．”原本一直恍惚着精神的宫震突然开口道，语气中却是不确定“风儿喜欢设置密室存放一些东西，也许这里也有。”
　　众人闻此，均是重新燃起了一点亮光，玄霖连忙吩咐下去，
　　“所有人仔细寻找暗室！”
　　寻了一整天的士兵们又赶忙在废墟中扒起来，任何一个细小的位置都不放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暮重新又降临，寻找过的地方越来越多，众人的希望渐渐开始泯灭，一如残留的烛光，微弱地奄奄一息。
　　“军师，你快来看这里！”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兴奋的喊声。
　　“找到了么？”众人赶忙前往，玄霖急问道。
　　“这里的地面是铁制的！”那小兵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他指向的地方是一片漆黑的铁面，想来原来是被掩饰着的，在翻找中，才显露了出来；这片附近地区的废墟里混着一些碎了的古董瓷片。
　　“但外面的机关都被烧没了，怎么打开？”宫震拨开人群，面露喜色地走上前来，但一看那光溜溜的的地面，又难住了。
　　就在众人静默的时候，玄剑提着佩剑蹲下身来，重重地敲了敲那铁制地面。
　　“砰砰、砰砰砰．．．．．．”厚重的声音沿着铁质传下去，回荡在空旷的密室里。
　　正坐在密室里的上官漠，咻地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感受着上方传来的声音，勾唇一笑，还好没有让他等太久。
　　那金属相碰的声音持续了约一分钟，便停止了。上官漠了然一手抱着昏迷过去的七落，一手提着柳沁雪，站到墙角里去，静静地等着。
　　顷刻，那个铁制的入口忽的掉落了下来，砸在密室的店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同时一同掉落下来的还有玄霖，玄剑和宫震三人，稳稳地落在铁上。
　　“王爷！”满脸欣喜，玄霖首先发现站在墙角的上官漠，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王爷．．．．．．”宫震也看到了上官漠，颤声着向上官漠跪了下去。
　　这么多年，是他一手带着上官漠，直到他成为了战场上的阎罗才退居其后，严格算起来，他算得上上官漠半个师傅，所以他从来不需要对上官漠下跪，但此时，他却是跪在了上官漠的面前。
　　“宫将军，你们宫家保卫我芜国，我上官漠自然要护你全家安危，不必如此。”上官漠看着低头不语的宫震，道。
　　“保卫芜国，我死而后已！”宫震铿将有力地道。
　　“好，先回去吧。”说着，上官漠将柳沁雪转到宫震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七落，率先往外走去。
　　其他人跟在后面一起往外走。玄霖看着前面的上官漠，总觉得哪里有些异同，似乎是．．．．．．柔情？方才抱起七落的刹那，他似乎在上官漠眼里看到了柔情？眨巴眨巴眼睛，玄霖突然觉得不可思议。
　　待一众人出了密室，众人才得以借着月光看清楚，上官漠的黑衫被火烧得不成模样，破破烂烂地艰难地穿在身上，脸上也染上了多道污渍，显得几分狼狈；宫震手中的柳沁雪也没好到哪里去，许多头发都被火烤焦了；唯独上官漠怀中的七落，极少有痕迹。
　　胧月细致地看着三人，依旧静静地站在旁边，垂下的眼眸中却是闪过一抹寻思。
　　“王爷，我来吧。”玄霖看着上官漠背后被火灼伤的伤口，不由开口道。
　　“不用，走。”上官漠却是不肯，带着七落上了马，挥手道。
　　怀里的这个女人，居然会说，要与他白首不分离；一想起七落说的那些话，他就觉得心中的血液沸腾起来，狠狠地灼伤着他的神经，这种快乐地感觉是他从来不曾体会过的；这个人，他要牢牢地守着，这辈子都不放手。
　　想着，紧了紧怀里的人，让她舒适地靠在自己的肩上，这才踢了踢马肚子，往紫彰城而去。
　　玄霖看着自己落空的双手，不由摸着鼻子苦笑一声，赶忙和其他人追上去。
　　另一座城中。
　　“太子，整座城都烧光了，想必那上官漠是死在里面了。”一个着暗红色衣衫的人，低头向坐在檀木椅中的人汇报道，嘴角勾着得意的笑容。
　　“那些人可有找到尸首？”罗悯逸紧张地问道。
　　“恐怕是连一丝骨灰都找不到了，那些人已经找了一天了，现在仍在连夜寻找。”暗红色人想起方才见到的情景，几百个人在偌大的废墟堆里翻找的情景，嘴角的得意越发明显了。殊不知，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哈哈哈，上官漠，你和我斗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中．．．．．．”罗悯逸突地大笑，笑得无尽畅快。
　　“那太子，离国那边怎么办？”手下人提醒道，离国那人说了暂时不动上官漠的，但他们因对上官漠的敌对，依照那人的计策杀了上官漠，必须得想个理由给离国那边才是。
　　“先不要讲就是，芜国没有了上官漠，拿下不过一些时日的问题，待收了芜国，我们罗国也就不必畏惧离国，处处听命与他了。”罗悯逸略微思索了下，老神在在地道。
　　“是，这样等离国追究起来，也不能把我们怎样了。”
　　“哼，戊诩那只狐狸绝对想不到，我们会给他来个瞒天过海之计。”
　　“太子英明！”
　　．．．．．．
　　且说这边，上官漠率着一众人回了紫彰城，却留下所有的士兵继续在凌城的废墟堆里搜寻。
　　“去叫军医来！”一回到紫彰城，上官漠便是吩咐下去，抱着七落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玄霖在后面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他看得出来，七落不过是迷药吸得多了些，并无大碍，倒是上官漠自己，背后的灼伤得赶快处理才是，但一想自己王爷那性子，还是作罢，由他去吧。
　　来的军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名为陈韬，本是在宫中的太医，因医术高湛，不久前才被派到了上官漠身边。这太医虽已年过七旬，精神气头却是很好，走起步来极快，一听到上官漠召唤，立马屁颠屁颠地背着药箱奔来了。
　　“王爷，怎么烧成这样？快将外衣脱去．．．．．．”陈韬一见上官漠，忍不住惊呼。
　　“先给她看看。”上官漠打断陈韬的话，道。
　　“这位姑娘是．．．．．．”陈韬疑惑地看着七落，一边细致打量着，一边暗赞这女娃长得真不错。
　　“未来的漠王妃。”上官漠心情很好地解释道，连常年冰冷的眼里也泛起了笑意。
　　“啊？！”陈韬惊得嘴都张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了。
　　“本王叫你来是把脉的，不是发呆的。”就见身后人没有动静，上官漠转过身去看，那老太医都快愣住一座雕塑了，不由开口提醒道。
　　“哦哦哦．．．”陈韬闻言，赶忙上前去替七落诊脉，但行动间却是恭敬不已。
　　上官漠很满意地看着他细细地替七落诊了脉，然后写好一张药方，道，
　　“这位姑娘并无大碍，不过吸得迷药有些多，可能要昏睡一段时间，另外也吸了些灰烬，老夫开了些药，可以排毒，滋养身子。”
　　陈韬一脸虔诚地说道，心里却是说着，要不是她是未来的王妃，其实这药方都可以不用开的。
　　上官漠满意地“嗯”了一声。
　　“那现在老臣帮王爷处理一下伤口吧。”
　　陈韬说着，就见上官漠利索地脱去衣物，那些布料粘合着伤口的部位，也是极干脆地撕拉一下剥开去的，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然后就端坐在床边，一副你来处理的意思。
　　陈韬心中暗笑上官漠竟是连这么一会儿也要看着未来王妃，面上却是丝毫不敢露出声色，手里涂着膏药，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回去修封书信给硕都的王上，合着让他提前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