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绝恋》沙狐

37、山雨欲来风满楼

　　龙殿上一片寂静，几乎连众人交织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那施栾目光灼灼地盯着上官漠手中的磐石，不知在思虑些什么；漆堇宁也在上官漠说出“天一磐石”时睁开了眼，一副慵懒的模样望着殿中。
　　“哈哈哈．．．．．．”戊诩突然放声大笑，道，“漠王真是好气魄！难怪这些年芜国越发强大起来，有漠王这等人物，这天下，必然会有芜国一份。”
　　戊诩盯着上官漠，这番话说得别有深意，最后又似犹豫了一下，道，
　　“既然漠王如此诚意，我离国就接下了。请漠王入座。”大手一挥，身边的太监接过磐石，献到戊诩面前。
　　那些大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盯着戊诩面前的磐石，眼里都闪着一种野心的光芒。
　　谁都心知肚明，这次大力地邀请各国，为的就是得到这块天一磐石。本以为还得笼络祈，云两国，谁知这上官漠竟会以寿礼之意送了离国。
　　有人心中惊疑，但思来想去，以芜国区区小国，似乎难以翻出什么大浪来，所以权当是芜国害怕了，跑来向离国示好，以离国的国力，想来是不会有人敢动脑筋的。
　　但这些人中，不包括戊诩和漆堇宁。
　　各国贺寿之事就此告一段落，离国的大臣们开始找话闲聊。龙殿上顿时一片假象的和谐，众臣脸上带笑，各种奉承，上官漠和那个安静地独自喝酒的施栾却是极少搭理。
　　“不知这位佳人是漠王的何人？”突地，戊诩问道，让众人都不由将视线投向了七落。
　　上官漠手中的酒杯一顿，抬首望着戊诩，一脸平静地道，
　　“我的准王妃。”
　　“哦？”戊诩略显惊讶的样子，目光却是停留在七落的脸上，却见七落丝毫没有波澜地替上官漠斟了一杯酒，让人难以怀疑其真实性。
　　“那就恭贺漠王了。”戊诩很有气度的向上官漠举了杯酒，一口饮尽。
　　众人也纷纷向上官漠表示恭贺，上官漠微勾着唇，全数接下敬酒。一个下午，就在七落觉得无聊透顶的寒暄中度过了。
　　夜幕降下之际，众人移位偏殿鸳鸾殿，那里早已摆好了酒席，各种美酒佳肴，山珍海味；身子妖娆的舞姬，在殿中央翩翩起舞，一片香气撩人。
　　七落看着那些身段婀娜的舞姬在殿中穿梭，不断停留在上官漠，漆堇宁，和施栾的面前，暗送秋波外加搔首弄姿，不禁觉得暗自好笑。
　　莫非这戊诩还想施个美人计，他们谁要是看中了哪个就送了伺候他，只要是脑子没坏掉的都不会傻到带一个奸细在身边吧。
　　当然这些不过是七落无聊了自娱自乐的想法，这些舞姬只是奉命让气氛更热切些而已。
　　这边舞姬卖命的跳舞，那边漆堇宁早已经支着手肘打起了瞌睡，其身后的秦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低着头不敢直视眼前飘来飘去的风姿妖娆的舞姬。
　　七落无意看那些女子的媚舞，四处打量，恰巧发现了一件让七落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此刻正坐在龙椅上的戊诩。
　　戊诩一直在欣赏表演，从头到尾，只开口说了几句客套话。那戊诩霸气地坐在龙椅上，右手持杯盏，带着玉扳指的左手握在龙椅的龙头上，细看一下却能看到手背上微微暴起的筋脉。
　　他在紧张什么？七落疑惑，以她见过的戊诩，就算她并不大待见他，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处之泰然和权谋手段之高。
　　“易容。”见七落微锁着眉，上官漠低声地提醒道，从戊诩不久前离开殿堂回来那一刻他就看出异样了。
　　七落眼中掠过惊讶，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敢情这个离王根本就是假的？！回想起不知去向的柳离，七落心中突地明朗。
　　回头看了眼上官漠，七落心中暗叹，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是池中之物？这天下，说不得，还真会有芜国的一方领地呢。亏她还担心，怕是上官漠的城府并不会比戊诩要浅吧。
　　当然，七落发现的东西，那漆堇宁和施栾也同样发觉了，虽然这替身装扮的惟妙惟肖，但气质是很难模仿的，戊诩那种帝王的霸气和给人以温和般的感觉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骗过去的，更何况他们都是王室的人，哪个不是精明之人。
　　那么真正的戊诩哪去了？什么事情会让他丢下一个替身随便应付他们？两人均是不得其解。
　　上官漠看也不看高堂上的戊诩，顾自饮着酒，一杯连接着一杯。
　　“这会儿，该开始行动了．．．．．．”暗自想着，上官漠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这边歌舞升平，另一边离王宫的一间密室里。
　　“什么事？”开口说话的正是戊诩，他突然被告之，被派发出去的探子要求见他，说是有要事报告，就派了那个替身前去应付自个儿匆忙赶来了。
　　“王上，情况不大妙。凤阳这几日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流言盛行，说．．．．．．”那探子跪在戊诩面前，犹疑着该怎么说。
　　“说什么？”戊诩淡淡地问道，却是叫那探子不假思索地赶忙如实道来。
　　“流言说，太上先王的王位并非柳王禅让的，而是使用卑鄙手段夺来的，其中过程还描述地有头有尾，很多人都听信了。”
　　“还有呢？”
　　“流言扩散很快，很多前朝的官宦及后代都开始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流言源于何处？”
　　“．．．．．．属下正在调查。”那探子有些胆颤地回答道。
　　虽说是流言，却是在几日之内传的沸沸扬扬，一人说的可能是假的，但当上百人上千人在谈论时，众人就会觉得那是真的。戊诩登基不过个把月，若这时候民心不稳，何以安邦治国？更何况还有那些前朝的遗族，这些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怎么会安心做一些市井平民，必然一个个争先口后加入这场混乱中趁机煽风点火。
　　“嗯．．．下去吧。”哪知戊诩只是冷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不是要强行制止流言？”那探子道。
　　“．．．不用了，下去。”
　　“是。”那探子不敢久留，脚底生风一样地消失在密室里。
　　戊诩双手负于身后，仰着头，良久良久，才悠悠吐出一句话，
　　“既然要乱，就乱个彻底吧．．．．．．”
　　一场宴会在众人不同的流转的心绪中落幕。然而，次日，正预备离去的众人却被阻拦在宫门口。
　　“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软禁我们么？”施栾喑哑地道，那双狠戾的双眸，盯得林胡直想退却。
　　“各位莫误会，吾王绝无此意。只是昨夜王宫丢失了重要的物品，希望各位能够留下来帮忙调查。”
　　“你们是怀疑我们偷了你们离国的什么破玩意儿？”漆堇宁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敢，只是请各位在宫里稍作停留，等我们查清楚了，绝对不敢多做挽留。”那林胡客客气气地说着，却是无比坚决。
　　“看来，我们是走不了了。”看着宫门口围着的重重重兵，漆堇宁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
　　“你一直在说丢了东西，那是什么东西？”上官漠冷然开口。
　　“是一颗丹药和昨日漠王送的寿礼。”林胡环顾四周，放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上官漠。
　　“天一磐石被偷了？！”漆堇宁和施栾异口同声。
　　众人均是面面相觑，是何人如此能耐，能在重重把守的离宫中盗走昨日才献上的贺礼？若真如林胡所说，拦下他们倒是情有可原了，毕竟他们作为各国的代表，谁不想得到第二块天一磐石，只不过柳家本身离国的先王朝遗留世家，所以这块天一磐石归离国合情合理。
　　“你说的丹药是指那枚天下绝不第二颗的．．．．．．”漆堇宁先是打破沉默，问道。
　　“嗯，是仙蔻丹。”
　　“啧啧．．．你们的王这次损失可不小啊．．．．．．”漆堇宁貌似叹息道，回首招呼了下小跟班秦墨，
　　“小墨子，回去睡觉了，那张床虽没有咱们自家的舒服，不过姑且还能凑或．．．．．．”一边毫不客气地抱怨着，一边悠哉地打道沿原路回去了。
　　林胡见此，送了口小气，回头鞠身对剩下两人说道，
　　“两位，您们．．．．．．”
　　“哼！”施栾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剩余的是上官漠七落一等人。上官漠微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竟出了神。
　　“上官漠。”七落低声喊道。
　　“嗯？”上官漠抬首，看着漆堇宁和施栾竟都已经回去了，才道，
　　“我们回去吧。”
　　“嗯。”
　　回清风苑的一路上，上官漠一直微皱着眉头，不知在想起什么，有时又和玄霖低语几句。两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七落和宮挽风两人相视一眼，均是警觉地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