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后是沉寂》莫桑石

9、第〇九章

　　莫桑高一上半学期的时候考了个全班第一，平时小考也稳定，老师说下学期就可以换个更好一些的班，到26班去。实验高中是成绩上去了就可以换个好班，反之亦然，所以学校班级的人员流到很快，每个人也都对班级没有什么归属感。虽然莫桑本来呆着的班是36班，是按入学成绩分的最差的班，考个第一没什么喜悦感，在全级的排名里也是不经心看就找不到，但是叶子很开心，想着莫桑离自己所在1班更近了些。

　　在莫桑这半年的高中生活里，莫桑没有往家里打任何一个电话，莫爸爸莫妈妈也没有打过来。一开始莫爸爸就给莫桑的银行卡里打了一个学期的生活费，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打电话交流的。
　　莫桑的宿舍生活也没什么好说的，哪个宿舍不都是那一些类型的人呢，莫桑也只不过是构成其中的一个基数罢了。

　　莫桑高一上学期结束回家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也没通知家里回来的日期，打开门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大概出去玩去了。莫桑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进自己的房间学习去了，他想尽快转到一班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天色渐黑，莫桑无意识地打开了台灯。突然莫桑听见了开门声和之后的喧哗声，一看表是晚上八点了，就打开了门。是莫爸爸莫妈妈和莫沉，莫沉看了他就像以前一样地扑过来趴在莫桑的身上，就好像莫桑没走过，一直在这里似的。

　　“莫桑回来了啊，怎么也不早跟家里说呢，我们好去接你。”
　　“没事，我自己回来就行。”

　　莫妈妈看到莫桑在，很高兴，以从来没有的热情打招呼。之后的几天里，莫妈妈也是这样。不是说以前莫妈妈对莫桑不好，只是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地甜，脸上的笑没有这么多，就好像，是假的。

　　这几天，莫桑偶尔会望着莫妈妈的肚子出神。妈妈的肚子微微隆起，就好像初怀孕一样，但是怎么可能呢，又不像是长胖了。可是莫桑终于没忍住，问了妈妈。
　　妈妈大声地笑着，就像是在掩饰什么，却在莫桑的眼神下说出来。

　　“莫桑，妈妈还是想救救莫沉，医生说莫沉可能需要脐带血，我没办法。”

　　真的，真的，莫桑很想说，你就不怕再生出来一个傻子？
　　可是还是忍着没说。莫桑最后只是想着，自己养着莫沉是责任，而将会出生的那个孩子，和自己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莫桑即将上高二的暑假里，莫桑又有了个弟弟。当时预产期是七月十六日，莫妈妈高兴的对莫桑说，这是和莫桑有缘啊，生日都一样。可是这个弟弟却在莫妈妈的肚子里多呆了两天才出来。莫妈妈说着可惜可惜，莫桑却只觉的庆幸。
　　庆幸什么？呵。

　　莫桑的十七岁生日还是和叶子一起过的，那个时候莫爸爸莫妈妈都在产房，莫沉交给莫姨照顾。莫桑还是和叶子一起在叶子家看电视，叶子家里对莫桑说过，只要两人成绩好，就不管他们两人的交往。
　　在学校里，莫桑和叶子其实没有什么交流，学业紧，老师看得严，两人又不同班，教室隔着两层楼。莫桑和叶子也没刻意找见面的机会，也没有去亲近一下，只是在偶然的遇见对对方笑一下。

　　莫桑十七岁的生日，莫桑和叶子在叶子爸妈好意的让开空间后，莫桑埋在叶子的身体里，难受的想哭。叶子的身体很温柔，莫桑以前没哭过，也不觉得自己缺爱，但是和叶子在一起真的很舒服。莫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叶子，但应该是喜欢吧。在莫桑遇见的人里，不管是父母，还是那个傻子弟弟，只有叶子是自己亲自邀请，自己承认，自己真正想要的人。
　　叶子，是莫桑的星球的女主人。

　　新弟弟叫莫寂。莫爸爸取得名，是指在他上面有两个哥哥，所以不会寂寞吗？
　　莫桑想，莫寂有这样的两个哥哥，大概会终生寂寞了。

　　莫桑没有关注这个新弟弟。莫桑开始预习高二一年的课程，闲的时候就去找叶子在大街小巷里走。

　　高二上学期的时候，莫桑到了10班，下学期，莫桑就和叶子一个班了。

　　这中间的寒假，莫桑只在家里呆了二十天，平时把自己埋在自己的房间的书堆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莫沉看到哥哥出来总是很高兴。莫沉十岁了，还是平时傻乎乎的晃荡，偶尔暴躁的发狂。他现在很粘自己的哥哥，虽然这个哥哥从来不理会自己。莫桑想，大概是因为莫沉知道自己永远也不能长成自己这样，所以把自己当一个虚假的未来仰望着？莫桑每次出来吃饭，莫沉就兴奋的盯着自己，咕咕囔囔的自言自语，每次自己回自己的房间，就能老是听到他过来敲自己的房门，叫着“哥哥出来”，然后就是莫姨小跑过来劝莫沉离开的声音。

　　现在莫沉即使是在冬天里都不穿衣服。莫桑家里有着暖气，烧的很旺，莫妈妈一开始地期望冬天冷莫桑就会穿衣服的想法没有实现。莫妈妈本来很担忧，怕莫沉冻感冒，但是每次摸摸莫沉身上的体温都还是比正常人稍热，再加上让莫沉穿衣服依旧是疯了的哭闹，现在莫沉稍微瘦了些，很健壮，莫爸爸莫妈妈都拉不住他了，也就不再管了。

　　日益烦躁，直到莫桑忍无可忍，在莫沉敲门频率日益涨高的又一次时，打开房门踢了他一脚。莫沉倒在地上，小声哭泣着，也没敢当着自己很喜欢的哥哥面前大声哭闹。莫妈妈把莫沉拉走，也没对莫桑说什么。之后莫沉就只敢在莫桑出来吃饭的时候盯着他，不敢再去打扰他。

　　莫桑起初对自己的一脚感到很懊悔，但是之后发现效果很良好，也就抛去了一丝愧疚，投入到疯狂地学习中。即使是莫妈妈让他去看看莫寂，莫桑也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一眼，这一眼连样子都没记住。

　　让莫桑惊奇的事，在初知道莫妈妈怀了莫寂的时候，自己还想，莫妈妈就不怕莫沉把这个小孩子弄死吗？这次回来家才发现，莫妈妈真的是死防严守，不仅天天对莫沉重复着“弟弟很小，不可以碰”和“要爱护弟弟，这是以后可以一起玩的弟弟”之类的话，而且对每一次莫沉对莫寂的靠近都如临大敌。莫妈妈不敢阻止莫沉的靠近，怕他生气大闹伤到莫寂。莫沉在这一方面倒是真的很听话，听话的连莫桑都感到奇怪。

　　莫沉会常常问莫妈妈弟弟怎么样了，吃到什么好吃的都会让弟弟吃，虽然总是得到莫妈妈“弟弟太小不敢吃”的回答。面对着弟弟真的是小心翼翼，也不敢去触摸，就好像知道自己体内有个定时炸弹会伤害到眼前这个小不点似的。莫桑无所谓地想，难道莫沉心里也有身为“哥哥”的责任感？

　　莫桑高三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未来。莫桑选了文科，叶子选了理科。莫桑想，学离开的话，自己就忍不住想继续探究，就想接着往上学，而这对自己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学个文科，自己在家里也可以研究。
　　叶子学了理科，她学习很好，作为一个女生，即使到高三，也没有被一般后期男生学习好的说法打倒，叶子的成绩常年在成绩榜上占据前三位，莫桑很为她的成绩骄傲。

　　高考的那个夏天，莫桑总是异常的兴奋。血液里好像在沸腾。
　　再忍忍，再忍忍！
　　莫桑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和叶子收拾好行李，先在学校附近的宾馆租了个房间，在双人床上相拥着睡了一整天，才准备回家。

　　莫桑回到家里的时候，大家都在。莫沉还是看到他就过来亲密的叫哥哥。此外，客厅里还站着一个小孩子，看到莫桑了，就一摇一晃地走过来，拽着莫桑的裤腿，莫桑低下头，看着他。
　　莫妈妈说：“这孩子真是不怕生，是知道你是他哥哥呢。莫桑，抱抱他吧。”
　　莫桑放下包，把这个用亮晶晶眼睛看着他的孩子抱了起来。走到沙发那坐下。

　　莫妈妈开始絮叨起来。
　　“莫寂可聪明了，不到一岁就会走了，现在会说的话可多了。
　　莫寂，叫哥哥！”

　　莫寂在莫桑的怀里一直扭来扭去的，不停抬头看看莫桑的眼，听到莫妈妈说话，马上就叫了一声“哥哥”，而且字眼咬的还颇为清楚。

　　莫沉在蹲到莫桑面前，眼馋地看着能呆在莫桑膝上的莫寂，也跟着叫“哥哥”。
　　莫桑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抱过莫沉呢，于是摸了摸莫沉的头当作安慰，莫沉立刻笑了，很兴　　奋，结果又带出了他的抽搐性的喘息。

　　莫桑再看看笑的就和正常孩子一样的莫寂，心里马上就有了偏向。

　　然而，这种偏向还是太早下结论了。莫桑知道，对世上之事，不抱有期望，便不会有失望。

　　善良的人们，你们要警惕。
　　你们所等待的，已经死在来时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