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后是沉寂》莫桑石

49、四十九章

　　莫妈妈开开心心挽着她好久没见的小儿子的手，一起下了车又进到了别墅里。她虽然已经在车里说了一路，然而却仍然觉得没说够，恨不得要说上三天三夜才能彻底的掌握小儿子独身在外到底过的好不好呢。现在还有些时候才是饭点，小保姆已经在厨房里做开了，食材什么的都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初步的处理也都做好了，现在只等下锅了。而莫妈妈之前怕小儿子路上饿，便先做了些凉了也不影响味道的小点心，现在她一脸殷勤的端出来，递给莫寂说：

　　“莫寂，快吃吧！肯定饿了吧！”

　　“我不饿，路上吃了好多东西呢。”

　　莫寂一边敷衍的拒绝着，一边拿着隐晦的眼神盯着莫桑急匆匆上楼的身影，好像上面有什么好宝贝等着他迫不及待的观看呢。他心里一阵嫉妒，想可不是宝贝么，被叫做莫瑜，名字里带玉的女婴，他血缘上的小侄女。

　　莫妈妈还在担心莫寂是不是饿。直到莫桑的身影消失在莫寂的视线之外，莫寂才把眼神转回来，甜甜的笑着：

　　“妈，我不饿，就是有点困。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呢，我先上去睡一个小时行么？”

　　莫妈妈顿时心疼起来了，赶紧把莫寂拉起来撵他上楼，心疼他之前不早说她便不在车上打扰了，又对莫寂唠唠叨叨的说他的房间早就收拾好了，被褥都晒了好多遍了，并想跟着莫寂上楼，看着他亲眼睡觉才行，只是却被莫寂拒绝了。

　　莫寂现在对着莫妈妈，自然笑的不如以前那般天真娇气了。当然，这不是因为冷淡了，他还是很爱着这个总是关心他的妈妈了，只是年纪毕竟大了，再做如同儿时一般的撒娇神态，自然也不合适了。他只是笑得温和了些，笑意里带着十分的自信和坚强，这样的莫寂，让莫妈妈觉得欣慰之余，也有一种孩子终于脱离自己的怀抱的心酸。

　　所以这个时候，莫寂略带着小儿女一般的依赖，对她说他不放心小保姆，想让莫妈妈去看着才行，莫妈妈便也按捺下了那种小儿子刚回来，简直不知如何对他更好的焦躁感，去了厨房了。

　　莫寂上楼，并没有先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敲响了莫桑的门。先敲三下，两长一短，然后停顿一会，又敲了同样的三下。他心里很是感概，这些年来他敲着哥哥的房间次数竟是屈指可数，更少有这次一般的光明正大，甚至是略带着心平气和的。而且，这次要敲开的门，里面不仅仅有他最想见的那一个，还有一个从来不愿意见到的叶子，更还有一个，又增添了来抢走自己在哥哥心里本来就微不足道地位的，一个小小的孩子。

　　敲了六下之后，莫桑便把门打开了。出于他心里的一种预警，莫桑并没有把门开的很大，只是轻轻的拉开一道门缝，探出来半个身子，预备若是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好再做处理的。他发现正是最不想见的那个莫寂，不由得皱紧了刚舒展开的眉眼，便想拉着莫寂到走廊上说话。然而莫寂却抓住门框不走，又大声的和叶子打招呼：

　　“嫂子！”

　　叶子听到了，于是便招呼他进来。莫桑不能再太明显的阻拦，只好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才松开钳着门不放的手，让莫寂进去了。

　　叶子正站在小床旁边，拿着一个拨浪鼓摇动着，逗着在小床里咯咯笑得不停的女婴，见到莫寂来了，于是停止手上的动作，转身要招呼莫寂，但是不满于玩具突然不动也不发声的女婴，却皱了皱鼻子，险些就要哭出来，叫一旁注意力一直没从宝贝女儿身上移开的莫桑看到了，神情紧张的三步做一步冲了上去，把女婴抱到自己的怀里，一边摇晃着一边轻声哄着。

　　莫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哥哥，他以前永远冷淡着神色，没有剧烈情绪起伏的哥哥，还有这样温和耐心的一面。他太过震惊，以至于不小心微张着口。叶子见了颇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笑着解释说：

　　“你哥哥就是这样，见到小鱼儿便失了震惊，一点都见不得小鱼儿哭。其实，哪有小孩子不哭的？”

　　只是叶子话是这么说，可是莫寂从她的神情里，也能看出她其实是骄傲又与有荣焉的，这又叫他一阵醋意上涌，只好偏头不去看那简直能叫他觉得是在故意朝他炫耀的的幸福笑容，去看一脸温柔着看着怀里已经不哭了的宝宝的莫桑了。

　　当着叶子的面，莫寂知道莫桑不会太直白的对他说拒绝的话，因此笑着凑上前去，假装看着在莫桑怀里抱着的莫瑜，一边说“这孩子真漂亮”，一边拿眼睛的余光去斜睨着莫桑。

　　莫寂转过头对叶子说：

　　“嫂子，我可以抱抱小鱼儿吗？”

　　叶子笑笑，说：

　　“当然可以了，不过你得小心点，小孩子经不得碰。”

　　一边说着，叶子一边走过去，从莫桑怀里接过莫瑜，对莫寂演示着动作，直到莫寂说会了，才小心翼翼的把莫瑜送到莫寂伸出来的手里。莫桑呼吸都要停止了，毫不掩饰的紧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傻爸爸。若是其他人，莫桑当然是没那么害怕的，但是这可是莫寂啊，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疯，真把他家小鱼儿给摔到地上？

　　好在莫寂抱的稳稳的，从莫瑜仍然开心的笑着的反应里，莫桑知道莫瑜是不难受的。叶子都要看不下去莫桑的这种过敏反应了，或许是怕莫寂因为不被信任而难受，因而缓和般的打趣道：

　　“瞧你！莫寂那么聪明，肯定会让小鱼儿舒服的，你看，小鱼儿不是被他叔叔抱得很开心吗？”

　　可不是，莫瑜已经笑开了，伸出白白嫩嫩还带着五个下陷小窝窝的手，伸着要抓住莫寂的头发，莫寂腾出一只把他的手指放进去，而莫瑜也不惦记着那头发了，抓住莫寂的手便不放松了，好像多好玩一边，又笑开了。

　　都说小孩子对人的恶意最敏感，这样看的话，莫寂大概不会伤害小鱼儿吧？莫桑微微松口气，又笑话起自己，也觉他是太过草木皆兵了，于是靠近着莫瑜，又逗着她叫爸爸了。

　　莫瑜还小，还不到可以说话的年纪，但是莫桑每天这些逗无数遍，也耐烦的。莫寂倒像是要呼应着，在莫寂不说话了，突然也逗起来了：

　　“小鱼儿，叫叔叔！叔叔！”

　　小鱼儿不理他，只是咕噜咕噜的自得其乐的吹着泡泡，手还捏着莫寂的手指不放松。叶子站在一边，微笑的看着这一切。莫寂却突然愣住了，有些迟钝的用眼睛从莫桑的身上移到莫瑜的身上，最后又移到自己的身上，突然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只是只有一瞬，连莫桑都没发现。

　　莫寂想的是，这情景，假如忽视掉那边母性温柔又碍他事的叶子，那么多像是一家三口啊！爸爸，宝宝，而他，当爸爸的弟弟。

　　这些想着，莫瑜身上的那一切能让他有理由讨厌的特质，突然就消失了。甚至他觉得，现在他极其喜欢这个孩子了。小宝宝，可爱的小宝宝，身体那样软，抱在他的怀里一点重量都没有，那小小的手指又那样的执着，拉着他的手不放。

　　这样想着，莫寂看着莫瑜的眸光便真的温柔欢喜起来了。他陷入了一个可悲的，却至少能够安慰到他的幻想里。也说不定，这幻想是他刻意制作的吧。

　　最好，依依不舍抱着莫瑜的莫寂，终于被莫桑给赶走了，用的理由还光明正大，说是该换尿布了。趁着叶子还在，莫寂祈求般的对着叶子说：

　　“嫂子，我特别喜欢小鱼儿，我能不能经常过来看看她？”

　　“行，尽管过来吧。”

　　叶子打了包票。她喜欢有人喜欢她的孩子，而且这人还是一个长相漂亮的年轻人。莫瑜在家里能多一个人能陪伴她也是好的，当然，最主要的是，出于母性的直觉，她知道莫寂是真心喜欢莫瑜的，自然不会拒绝。

　　莫桑停止住了要说出去的拒绝的话。他心里纵然明白莫寂要过来的理由八成不是因为小鱼儿，但是也不能直接说出来，更不能和叶子隐晦的提，免得真成了性子奇怪的哥哥了。好在莫瑜也不讨厌莫寂，过来也行。

　　而莫寂呢，他回到他的房间里，盖着被晒得极其暖和柔软的被子，吐出悠长的一口气，慢慢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