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旬》昔童忆

85、这世上没有不死不休的局

　　苏墨说完那句话后觉得周身的血液仿佛被人抽走一般，身体不受控制般变得绵软，好在陆撤早已牢牢扶住了她，才不致周旬前脚刚走她后脚便虚脱在这里，陆撤向一众朋友说声抱歉，带着苏墨离开了这里。
　　载苏墨回去的路上，陆撤沉默不语，苏墨只静静望着窗外，看着路边的人和事物转瞬即逝，也不言语。
　　陆撤的手突然覆上苏墨的手，说道：“你的手很凉。”
　　苏墨看向他，笑了：“以前，我也曾这样，握过一双很凉很凉的手，那股凉意一直渗透到了心里，天真的想给予他暖意，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那个人，是周旬。”陆撤并没有看她，专注于前方的路况，语气却异常肯定。
　　苏墨微微叹了口气：“是，只是后来他完好无缺，无论是感情还是人生，而我却真的粉身碎骨了。”
　　陆撤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香烟，正欲点燃，想了想，又放了回去，看向苏墨，嘴角浅笑：“真应该好好感谢周旬，他的不珍惜反倒帮了我一把。”
　　“陆撤，不要执着于我，一个人如果把全部的情怀都倾注于另一个人身上，即便那场闹剧已经收尾，但她能够再给予别人的，无论如何都是残缺的，这对你没有公平可言。”苏墨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
　　陆撤把车子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苏墨并没有紧随其后，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知道陆撤在怄气，却不担心他会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车子是陆撤的，到底他还是要回来的。果然，没过多久陆撤便又回到了车里，笑道：“外面的空气果然是比车里好上许多的，你不下车，就错失了。”
　　苏墨没有言语，陆撤接着说：“任何感情都是可以被取代的，时间会击败一切，苏墨，即便是你画地为牢，可不也终究是看见了你钟情的另一半已牵着别人的手风花雪月了吗？我来到H市的时间不长，可周旬的风流韵事却听过不少，苏墨，你这又是何苦，感情的确从不对等，可你明知一无所获还这样委曲求全，而我，想终结你所痛苦的一切。”陆撤顿了一下，“这世上，没有不死不休的局。”

　　已经大四，忙着毕业论文忙着看繁多的工作信息，苏墨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当年承下来的众多兼职，找了个时间，准备把兼职工作一一辞去。
　　本以为自己起床的时间还早，宿舍姐妹们应该还在睡着，从水房回来后才发现，除了岳晓和小六，其他人也都在窸窸窣窣的穿衣准备出门。
　　齐洁招呼苏墨，要和她一同出门，苏墨笑笑，欣然应允。
　　大家都知道苏墨话不多，以往同她走在路上，她不开口，别人也不强求，走一路便沉默一路，然而这次，齐洁似乎并不想再以沉默收尾：“苏墨，我们做了三年姐妹了呢。”
　　苏墨略带茫然的看向齐洁，有些不明所以，齐洁接着说：“你心里有什么秘密，什么痛苦地过去我们一无所知，但你不愿意说我们便也不会问，只是，我们都希望你不要再一个人偷偷的哭泣了。”
　　苏墨知道自己这些年白天强颜欢笑，晚上暗自哭泣的事情姐妹们都知道，只是她们不问自己便也继续糊涂下去，装作她们不知，她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关心便是不打扰，不询问，因为每一段伤心过往的复述都是一次悲剧的重新上演。
　　苏墨坦然的看着齐洁，笑道：“就在昨天，我还在自己回忆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但是命运让我又看见了那个人，看见他的容貌和爱情，我想以后不会了，陆撤说得对，这世上哪有什么不死不休的局。”
　　齐洁若有所思的笑道：“陆撤，该不会就是岳晓说的那个钻石王老五吧，果然，你们关系不一般啊。”
　　苏墨忙摆手说道：“我们只是朋友。”
　　齐洁意味深长的看着苏墨，说道：“朋友发展下去不就是女朋友了？苏墨，我觉得这个人不错，要好好把握啊，指不定有多少人惦记着这样的主儿呢。”
　　苏墨唯恐自己与陆撤的关系被越描越黑，好在自习室恰到好处的到了，齐洁因为考研要去自习，苏墨这才得以脱身。

　　苏墨在辞退所有兼职赶回学校的路上，再次碰见了陆撤，陆撤和岳晓站在一起，岳晓见到她后似乎很兴奋，远远地朝她招手，又促狭的看了陆撤一眼，笑着离开。
　　苏墨心想，多半是陆撤来寻她而她不在，于是便硬让岳晓陪着出来寻她来了，对于陆撤这种偶尔超级不成熟的行为，苏墨想，是不是这些出身优良的少爷们都这样，单纯起来像块不染尘埃的白玉，若是绝情起来，也丝毫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叫人遍体生寒。
　　陆撤向苏墨飞奔过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走近后才发现，那是一部全新的手机。
　　陆撤笑着把手里的的东西塞到苏墨怀里，说道：“喏，送给你，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联系了，里面有电话卡，是只属于我们两个的。”
　　这场景是如此的熟悉，曾经也有一个人也这样将一部手机送到她这里，也这样嘱咐着她，那时的她，听话的照做，一部手机，满满的全是那个人的信息，一条短信，她可以翻来覆去反复看着，直至倒背如流，即便内存已满也舍不得删掉那些无关痛痒的信息，只因这些话都是那个人说的，那是她单纯的喜欢，喜欢到痴狂的地步，只是后来被伤的决绝，所以离开时，把所有的信息全部删除后便也把手机留在了那里。
　　她想，那部手机应该早就不知所踪，也许，是被扔掉了吧。
　　这样的礼物，苏墨自然不会接受，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诺基亚，笑道：“让你费心了，我已经有了新手机。”今天去移动大厅辞职时，一向照顾她的王姐便顺手送了她一部手机，很原始的诺基亚，除了接打电话再无其他功能，唯一的游戏便是贪吃蛇，即便如此，却依然叫苏墨喜欢的紧，起码和陆撤的最新款比起来，她还是更钟情于自己的原始机。
　　陆撤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苏墨的，并不气馁：“你的可以留着和别人交流，我送的就只用来我们交流就好。”
　　苏墨觉得好笑，他这又是何必，他们两个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
　　陆撤见苏墨不但不准备接过，似乎还有要离开的意思，忙走上前去拦住了她，脸上的笑意渐逝，：“苏墨，我总觉得周旬熟悉，昨天回去之后想了半天，我好想记起来了，周旬，应该就是当年那个为你出头与陆毓对骂的少年吧？”
　　苏墨惊讶的抬头，她只当他是忘了周旬，却原来记忆这个东西，会把人们在意的人和事物提前，不在意的便会深藏，不是忘了，只是需要拂去上面的灰尘才能重新被提起，苏墨知道他记起来了，点了点头。
　　陆撤接着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和周旬之间的所有事情，尽管震撼，但还是不得不说，你毕竟已经不再是周旬的女朋友了，可是你，尽管行为上不再依赖他，但心里并没有放下。”
　　苏墨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尽管宋华萍的倒台一度成为B市各大媒体的头条，但宋华萍为何倒下去，是被谁弄下去的内幕却鲜为人知。
　　陆撤明了苏墨的疑惑，却并不直接回答，只是说：“苏墨，在我们那个圈子里，想知道某些人的感情史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周旬，也不是什么低调的人。”
　　陆撤的话将苏墨那段极力压制下去的往事又重新摆上了台面，再次回顾过往才发现，依旧血肉斑驳，苏墨不禁嗤笑自己的痴，她到底是有多爱周旬。
　　陆撤环住苏墨，有些肃穆：“苏墨，我和周旬不一样，我们的动机有本质的不同，他接近你是因为恨，而我，是因为爱。”
　　苏墨推开陆撤，轻笑出声：“陆撤，很早以前，我就不再相信你们这些以爱为名义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陆撤把转身欲走的苏墨一把拽了回来，苏墨用力挣扎，奈何终究是柔弱女子不敌身高马大的陆撤，再怎么想离开，却还是挣不掉陆撤的手，陆撤将她重新拽回自己的怀抱，淡淡开口：“你这样拒绝我，真的只是因为不够爱我吗？我不求你对我一见倾心，只希望你给予我追求你的起点可以公平一些，你拒绝我只是因为在你与周旬的那段记忆里，我曾经出现过！”
　　这句话仿佛一道闷锤重重砸在苏墨的心里，她排斥陆撤，的确想过如果自己日后和他走在一起的话，就注定摆脱不了和周旬有关的那个圈子，总有一天她还会再见到周旬，她更无法想象，自己在周旬面前和别人坦然的牵手，自如的谈情说爱，最后平静的步入婚姻，然后被他道一声“恭喜”，的确，自己一直都在逃避，在躲闪着，但有些事情，好像并不是躲避就能解决的，譬如，她不还是照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见到了周旬，她想既然决定要放下，就一定要彻底一些，毕竟，自始至终，她未做过对不起别人之事，那种身心俱疲的折磨是不是也该画上句号了。
　　抬头看向陆撤，眼里尽是哀凉，她说：“陆撤，是不是只要我不同意，你就会一直这样纠缠着。”
　　陆撤嘴角上扬，点点头。
　　“那好，我做你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