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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心意已决 ...

  •   仿佛置身于杳无人烟的沙漠,一个人艰难的跋涉着,饥渴难耐,全身像火烧一样灼热,想着逃离,所以拼命的跑,拼命的挣扎,举目四眺,除了漫无目的的风沙,漫天的黄色便再看不见其他,颓然的倒了下去,没有希望,只有绝望和濒死的气息,这样溺毙的痛感再次回到自己的血液里,全是腐朽。认命般的等着死亡的降临,却好像被什么抓住一般,正在慢慢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似乎有人在轻轻晃动着她,似乎有更加耀眼的光线正在救赎自己,略带些艰难的睁开眼睛,岳晓的容颜逐渐在自己的视线里变得清晰,旁边还有一张陌生的脸,虽陌生却又透着熟悉感。
      陆撤一脸焦灼的看着苏墨,询问着苏墨是否感觉不适。
      苏墨拼命的在自己的头脑中查询着有关陆撤的记忆,原来,是他。
      那年,他们都还只是孩子,那场宴会,偶然的邂逅,难得,居然还有人记得她。
      苏墨想开口说话,奈何嘴唇干裂的生疼,话还没说出口,陆撤便早已将水杯放于自己唇前,苏墨低低的说声谢谢,声音干哑,像老者一般透着枯朽的气息。
      陆撤轻笑:“没什么。”尽管已经竭尽全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端着水杯的手却还是有些微微颤抖,水溢出一些,溅到了苏墨的衣服上,陆撤略显局促的拿过纸巾,苏墨摆摆手,示意没事。陆撤心中懊恼,自小便见惯了各种场合与应酬的自己从未在人前露怯,从来都是如鱼得水,谈笑自如,却不知为何每每出现在苏墨面前时总会迷失自我,那个人人称赞的陆少不知躲在了哪个角落,只留下这个惶恐的少年带些不知所措痴痴的注视着她。
      岳晓见苏墨醒了赶紧走了过来,关切的询问:“苏墨,现在感觉怎么样?刚刚你可吓死我了。”
      苏墨挤出一抹笑容:“我很好,让你们担心了。”
      岳晓突然扭头看向陆撤,坏笑道:“我还好啦,只是这位同学,好像更担心一些呦,对了,这位陆同学就是我要跟你说的那两个超级大帅哥之一啊,还有一个,好像是叫什么,叫什么周旬来着。”
      苏墨本就不平静的内心此刻因为岳晓的话又起了涟漪,这么久过去了,这还是第一次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周旬的名字,明明已经很陌生,却又觉得莫名的压迫感在向自己袭来。周旬,本来已经决定永不见面的两人却还是在命运的捉弄下再次重逢,还是说,这只是周旬三年后新一轮的复仇,只是这次,苏墨不认为自己还会平静淡然的任由别人摆布。
      陆撤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苏墨说道:“你的手机呢,我把我的手机号输进去。”
      苏墨摇摇头:“我没有手机。”
      陆撤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赶忙说道:“对不起,我……。”
      苏墨笑笑:“没关系,反正也没什么人找我,所以一直没有买,不如你记下岳晓的手机号吧,找到岳晓,就能找到我了。”
      岳晓一听苏墨这么说,立刻跳到陆撤身边来,拿出手机,意味深长的笑道:“陆大帅哥,你的手机号多少啊,想追到美人首先得过我这关,这叫一夫当关,万夫“起”开哈哈。”
      陆撤笑笑,念出自己的手机号码,岳晓记下后拨了过去,不一会儿,陆撤的手机铃声传来,岳晓笑道:“那个就是我的号了,存好了啊,弄丢了可就找不到我家苏墨了。”
      陆撤认真点点头,又看了苏墨一眼,说道:“我还有一些篮球队的事情要处理,明天再来找你。”说完,冲苏墨挥挥手,走出了医务室。
      岳晓一下子趴到苏墨床边,调侃道:“苏墨,这些年你的桃花迟迟不开原来是在攒桃花运啊,突然之间,呀,钓到这么一个超级超级大帅哥,唉,我可听说了,这陆撤还是海龟呢,人家父母都在国外,家大业大,是个金龟婿啊啊啊,苏墨,你真是好福气啊。”
      苏墨伸了伸自己有些麻木的腿,看着一脸亢奋的岳晓,表情有些生硬,“有钱人”,“家大业大”,明明出身贫寒的自己却总是和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们扯上关系,只是自己却并不想再与这些人有任何瓜葛,她想到了周旬,三年过去了,周少爷再次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知道这绝对不只是一次偶然,她害怕了,害怕了周旬,害怕了命运,如果真的还要与周旬继续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那么她宁愿逃避。
      所以苏墨在第二天便买了回九里铺的火车票,匆匆告知了岳晓一声后便离开了学校。以至于第二天陆撤来找苏墨时扑了个空,岳晓一脸无奈的对他说:“苏墨走的匆忙,连我她也是刚刚告诉的。”
      陆撤站在原地,心里百感交集,她这样,难不成是故意躲着自己。
      苏墨在H市呆了三年,从未回过B市,也没回过九里铺,重回故里,没有衣锦还乡的欢畅,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头萦绕,酸涩的,苦闷的。
      九里铺这些年变化很大,以前破旧的老房子少了大半,红砖大瓦宽敞明媚的大房子比比皆是,阡陌纵横,很多街道也不是她走时的样子,苏墨刚踏进这里时,甚至产生了走错了地方的错觉,她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找寻着李婶家、找寻着自己家,最后才发现,自从高二暑假从这里离开,四年不见,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记忆中的模样,果然,时间这个东西,真的不会停在原地等着谁来认领。
      苏墨一个人站在村口,她知道再过一会儿,会有上学的孩子经过这里,到时候可以向他们问问路。
      村口粗壮的杨树下,苏墨眺望着远方,天气很好,蓝天白云,惠风和畅,这里的景色还是老样子,明媚清新,见惯了城市浑浊的天空,这里世界,让她眼前一亮,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如此好看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了,而自己也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舒畅和轻松了,仿佛所有的前尘旧怨也随着这偶尔拂面的微风烟消云散了。
      苏墨的肩膀不期然被人拍了一下,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儿,苏墨皱了皱眉头,仔细分辨着眼前人,突然,笑容浮上面庞:“你,你是臭蛋。”
      男孩儿笑着点点头,黝黑的肤色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红光,臭蛋接过苏墨手里的背包,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苏墨看着他,露出温和的笑容,臭蛋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大截了,想来也是,现在的他应该上初三了吧,真是快啊,自己还一直觉得臭蛋只是个孩子,再见他,却已经变成一个茁长的少年。苏墨觉得今天的她,像个许久不回家乡的老人一样,处处都是伤感,每时每刻都在伤怀,是啊,尽管只是过了四年,但一切的一切真的不一样了。
      苏墨轻轻开口:“建华,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臭蛋稍稍愣了一下,毕竟,这是苏墨第一次叫他大名,他一时好像还无法适应过来,略带不好意思的扭过头来,笑着说:“我不知道啊,只是碰巧路过而已,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的身影和你很像,就走过去了。”
      苏墨笑笑,原来是这样。
      “李叔和李婶都还好吧?”
      “嗯,爸妈的身体都很好,就是你这些年你都没回来过,便总是念叨着你。”臭蛋边走边回答道。
      苏墨叹了口气,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自己在那个走不出来的漩涡中苦苦挣扎,抛却了所有,遗忘着所有,也忽视了很多东西,李叔和李婶,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同样给过自己不输于至亲的呵护,而自己,居然为了那根插在心里的刺连他们也忽视了。

      李叔和李婶见苏墨突然回来都是大吃一惊,李婶尤甚,见到苏墨的一瞬间,红了眼眶。
      苏墨很想走过去紧紧的抱住他们,狠狠的哭一场,说一声对不起,道一声抱歉,可是,李叔和李婶都是这么朴实无华的人,即便只是这样表达思念的拥抱,也会吓到他们。
      李婶拽着苏墨的手,哭道:“你这妮子,这些年怎么都不回来呢,和妞妞一样,走了,就再没有音讯。”
      苏墨也湿了眼眶,除了“对不起”什么都说不出来,还能说什么呢,什么样的言语才能弥补自己辜负了两位长辈疼爱自己的这份情谊呢。
      李叔瞪了李婶一眼,说道:“丫头好不容易回来,你说这些干什么,还不快让丫头进屋。”
      李婶擦了擦眼角的泪滴,点点头,拽着苏墨来到屋里。这些年李婶家变化也很大,房子都是翻盖一新的,屋里的家具也和以前大不一样,倘若不是碰见了臭蛋,自己恐怕真的找不到这里了。
      李婶拉着苏墨的手,询问着苏墨这些年的境况,苏墨避重就轻,只说自己这些年过得很好,还上了大学,还说过些日子接李叔和李婶去大城市转一圈,她知道,李婶和李叔做了一辈子本分的农民,并没有去过大城市。
      李婶突然叹了口气,轻轻摩挲着苏墨的手,淡淡的说:“孩子,只要你们过的好就行了,我们,并不求别的,这些年,你过得真的好吗?”
      苏墨觉得李婶话中有话,呆呆的看着她,或许,李婶已经知道了什么。
      李婶看着苏墨,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抚着苏墨的头,把她揽入怀里:“小墨,两年前我们去过B市。”
      苏墨突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紧张,李婶接着说:“我们看见了很多故人,也知道了很多事,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母亲十几年前去了B市,还嫁给了别人,你再不是孤儿,却离开了那里,没了音讯,苏家的小少爷说你去了H市。而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看见周家少爷,这些年,你真的过得好吗?”
      苏墨趴在李婶怀里泣不成声,她想,李婶的怀抱才应该是妈妈的感觉吧,她从没有享有过母爱,这一刻,却真实的感受到了那份温暖。
      李婶轻轻抚着苏墨,并不安慰,只是让她歇斯底里的哭着,许久,苏墨缓缓抬起头:“我和周家少爷并没有发生什么,真的,我们,还是,好朋友。”苏墨顿了顿,缓了缓情绪,接着说:“只是那时候知道了关于母亲的事情,一时接受不了才选择离开,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李婶看着苏墨,眼里满是疼惜:“没事就好,回来就好”
      苏墨知道自己这些牵强的说辞李婶并不相信,只是自己不愿说,李婶便选择沉默,并不强求。
      李叔一下午都在忙活着,杀鸡,宰鹅,吩咐臭蛋去菜园子里摘些新鲜的蔬菜回来,苏墨坐在李婶旁边帮忙。
      李叔一边杀鸡一边笑道:“哎呀,当年周家那小少爷叫什么来着,奥,对了,叫周旬,那时候,还被咱家那只花公鸡啄了一口呢,不知道现在伤疤褪没褪。”
      苏墨心里满是感动,李叔李婶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自己那颗曾被人轻视背弃的心,终究还是有人爱着自己的。四年前与周旬来到九里铺的那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般还历历在目,那么清晰熟悉,可是,毕竟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周旬现在怎样,身边有什么人,伤疤还在不在,恨是否依旧,她都一无所知,就像他这些年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境况一样,周旬于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苏墨第二天要去给父亲上坟,李婶说这些年九里铺变化大,怕她走错路,所以让臭蛋一起陪同。
      一路上臭蛋兴趣盎然的讲着村里这些年的各种趣事,讲着那些在苏墨记忆中已经渐渐模糊的上山采野果,河里游泳等等村里孩子经常玩的事情。苏墨这一路都只是笑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呼应着,突然,臭蛋问道:“阿旬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呢,山上的野桑葚结满了树,他那年走的时候还和我承诺说一定会回来采果子呢。”
      苏墨挂在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她说:“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把彼此弄丢了。”

      苏墨跪在父亲的坟前,泪如雨下,她想告诉父亲,她什么都知道了,她还想告诉他,她的亲生母亲,那个名扬一时的苏夫人已几近落魄,可最终,她却只是在父亲坟前跪着,什么都没说,父亲当初既然选择成全,那就一定是希望宋华萍无论怎样都要幸福下去,毕竟,直至离世,他都未曾怨恨过那个抛弃他和女儿的女人,倘若自己告诉他宋华萍的不幸,只会让父亲徒增伤感,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就这样吧,时间最终会抹平一切的,就把这一切,交给时间。她想自己或许在某些方面,真的遗传了父亲的一些东西,命运,让他们父女的经历,竟然如此相似。
      “其实,阿旬哥曾经来过这里。”臭蛋突兀的冒出一句话叫苏墨一顿,转瞬又恢复了平静。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可以将三年前的话全部收回吗?还是可以让他们忘掉不好的回忆,只余幸福慢慢斟酌。
      是啊,自己或许也到了将那根刺彻底拔掉的时候了,尽管会很痛,但总比它永远梗在心里会来的痛快一些吧,即便再也不会像爱周旬那样爱上别的男人,但自己,终究还是要再恋爱,结婚,然后相夫教子,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人最后嫁的不是自己最爱的人,她,只不过是要成为那其中的一员而已。没有了周旬的这些年,她依旧安然的活着,在没有他的以后的日子里,她还会继续这种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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