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旬》昔童忆

54、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段伤

　　郑飞是个闲不住的人，让他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躺在医院里比要他命还让他难受，好在苏墨、周旬他们正在放寒假，自然义无反顾的肩负起了每天去看望郑飞的义务。
　　今天周一，恰好是苏墨的班，郑飞一见苏墨来了立刻笑逐颜开，嚷嚷着自己这几日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表妹值班这天，总算是盼来了。苏墨知他性子就是这样，只是笑笑，转身拿起桌上的苹果，为他削起苹果来。
　　郑飞躺在床上看着她，苏墨削苹果削得很仔细，皮薄不断，郑飞一边看一边不停地赞。
　　就在这时，门开了，走进来一男一女，郑飞抬眼看了看来人，又重新把头扭向苏墨，并不理睬他们。
　　苏墨看着来人，男的应该有四十多岁，从长相上看不难看出他与郑飞的关系，因为他同样长着一双丹凤眼，一颦一笑和郑飞都极其相似。而那名女子看上去则年轻许多，并不像郑飞的母亲。
　　男子礼貌的询问苏墨是否可以先出去一下，苏墨听话的点点头，正准备离开时，却被郑飞制止：“不用离开，我父亲可是从不怕什么家丑的，又何必在乎外扬。”
　　苏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那样尴尬的杵在那里。
　　男子笑笑，并不生气，对郑飞说：“爸爸一听说你住院了就立刻从香港飞回来看你，你就这样欢迎爸爸？”
　　郑飞冷笑一声：“是吗？那么你下一次来见我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我死的时候？”
　　郑飞的话字字见血，驳得他父亲一时哑口无言，但随后又露出笑容，解释道：“你知道的，父亲比较忙。”
　　郑飞微扬起头看了看他父亲身后的女子，嘲讽道：“这又是哪个小妈啊，不会又是混娱乐圈的十八线艺人吧。”
　　那女子明显没有郑飞父亲的好脾气，白了郑飞一眼，继而楚楚可怜的看向郑飞的父亲，见郑飞父亲没有任何表示，嘟了嘟嘴，转身走了出去，用力的甩上门，震得苏墨一惊。
　　郑飞不屑的对他父亲说：“以后找女人，拜托提升一下水准好不好，不要只停留在胸大无脑阶段行吗？医院是个圣洁的地方，别脏了这地方。”
　　郑飞父亲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小飞，你和爸爸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吗？”
　　“那你要我怎样？有带着自己包养的女人来见受伤儿子的吗？”郑飞吼道，声嘶力竭，牵动到伤口，表情痛苦。
　　苏墨赶紧走过去，郑飞摆摆手，示意无碍，又看向自己的父亲：“回去告诉我亲妈，不用来看我了，扰了你们赚钱大计就不好了，要是离婚的话也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俩字：同意！”
　　郑飞的父亲尴尬的笑了笑，说了句好好休息，转身走出房间，苏墨想去送送，郑飞突然叫住她：“别去。”
　　苏墨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郑飞，郑飞眼角有斑斑点点的泪光，苏墨想，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段伤，不触碰就不会痛。郑飞，是他们这群人中平日里最快乐、最爱闹腾的了，却原来，竟也经历着这样的伤痛。
　　苏墨重新坐回座位，削着未削完的苹果，郑飞早已不复刚刚的笑颜，躺在床上，表情严肃，不发一言。
　　苏墨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郑飞摇摇头，苏墨微不可闻的叹口气，正在这时，乔弯推门而入。
　　乔弯的到来似乎将刚刚有些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她像阵风似的冲到郑飞身边，表情夸张，亲昵地问：“今天伤口有没有痛啊？有没有很乖啊？”
　　苏墨有些哑然失笑，郑飞略带不耐烦的摆摆手：“今天心情不好，不要烦我。”
　　乔弯疑惑的看了苏墨一眼，苏墨冲她摆摆手，示意她轻声，乔弯嘟了嘟嘴，并不生气，坐在郑飞旁边，拿起苏墨刚刚削好的苹果，嘎吱嘎吱啃了起来，貌似还觉得不过瘾，又随手从桌子上抄起一本杂志，哗啦哗啦的翻开了，苏墨几次发现郑飞强忍着的怒火以及已经有些变绿的脸几欲发作，又生生忍了下去。
　　苏墨坐在窗前沐浴阳光，除了乔弯啃苹果、翻杂志发出的阵阵不和谐的声音外，整个病房还是很安静的，郑飞瞪了乔弯几眼，只是她好似被杂志上某位帅哥吸引了去，并没注意到郑飞的不耐烦，边看边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
　　“你能别跟个老鼠似的在我耳边嘎吱嘎吱了吗，烦不烦啊？”郑飞似乎不准备再继续忍下去，冲乔弯吼道。
　　乔弯一愣，转瞬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甘示弱的冲郑飞回击道：“谁是老鼠了？你这个人真是忘恩负义，忘了是谁在你重伤的时候趴在你床前为你流泪了。”
　　郑飞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冲乔弯摆摆手：“麻烦乔大小姐您赶紧离开这里行吗？老子现在烦得很，您饶了我行吗？”
　　乔弯直直的望着郑飞：“郑飞，你是真的讨厌我？没开玩笑？”
　　郑飞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回道：“是的，烦死你了。”
　　乔弯的眼眶开始变红，点点头：“好啊，算你狠，我这些天白来看你了，王八蛋。”
　　说完转身就要跑出病房，苏墨忙跑过来拦住她，心里想着这两个人怎么成天跟个小孩子似的，无论是对话、还是处事方法完全不像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她一边拉着乔弯一边哄着她，但乔弯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肯多停留一秒，无奈，苏墨只好陪乔弯一起出去。
　　一路上乔弯都很生气的样子，不停咒骂着郑飞，苏墨觉得有必要向乔弯解释一下郑飞为什么心情如此不好，谁料还没开口乔弯便抢先道：“苏墨，是不是男孩子都喜欢你这样的啊，温柔贤惠，又善解人意。”
　　苏墨看着一脸黯然神伤的乔弯，心里觉得好笑，安慰道：“怎么会呢，你这样的女孩子才是男孩儿梦寐以求的好姑娘啊，你知道吗？我也曾经梦想过成为你这样的女孩儿，漂亮、开朗、每天都无忧无虑的。”
　　乔弯瞪着好看的大眼睛问道：“真的？可是，我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因为郑飞喜欢你。”
　　苏墨笑笑：“我想郑飞其实是喜欢你的。”
　　乔弯一脸难以置信，苏墨接着说：“阿旬告诉我，郑飞出事那天晚上，嘴里一直念叨着的、最不放心的就是还在巷子里昏睡的你，我想，在那种命悬一线的时候，人们说出的话才应该是自己心里最真实的。”
　　“你，说的，是真的？”乔弯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表情里的潜台词全是“这怎么可能”。
　　苏墨认真的点点头。
　　“可是，可是，我并没觉得郑飞对我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啊，还是那么凶神恶煞，不把我当回事儿。”乔弯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
　　苏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外表看起来的不一样并不代表心里也不一样，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瞬间提升了很多，更何况，今天他心情不好是因为他见到了他的父亲。”
　　乔弯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鞋子发呆，过了还一会儿，才闷闷开口：“原来如此，我从小便知郑飞的父母感情不好，那会儿我们还在一个院儿里生活的时候，就经常听见郑飞父母吵架的声音，每次吵架被连累、遭殃的都是郑飞，为此他还经常去我家蹭饭吃，没少被我欺负。”
　　苏墨笑笑：“那么，现在我们的乔大小姐还生郑飞的气吗？”
　　乔弯摇摇头，笑逐颜开：“怎么会，我本来就没生气啊，一会儿，我还要给郑飞一个惊喜呢！”
　　苏墨有些讶异的看向她：“不会，是要表白吧？”
　　乔弯听到这话脸瞬间红了：“胡说什么啊，除了这个我就不能给郑飞什么别的惊喜了吗，我有的是惊喜给他。”
　　苏墨似乎已经预见到一会儿郑飞面临的会是什么了，因为以乔弯看待事物的独特眼光和选取礼物的特殊癖好来看，郑飞一会儿似乎会面临着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苏墨觉得既然乔弯来了，那自己在这里呆着反倒有些电灯泡的意思了，挥手告别，不忘叮嘱她，惊喜不要太过火，乔弯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转身向郑飞病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