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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碧海青天夜夜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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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鸟儿还在树上欢快的叫着,树旁是一座内院,那里站着两个玄衣护卫一动不动。
“嘻嘻……神仙哥哥果真是要带迎儿走?”
房内传来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仿若跌入人间的仙子。花遗侧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我只是想来看看这大燕第一公主究竟是何模样,惹的天下群雄纷纷传言,欲夺大燕首诛凤遗! ”
天下群雄唯一不敢与之正面交锋的,便是这眼前的白衣公子花遗侧了,而花遗侧也有让天下人只闻其名便能自动退舍三壁的资本。
早在十多年前花遗侧便已是闻名天下,他的行迹时常被酒楼说书的拿来当传奇故事讲,花迎自小除了南宫战,听的最多的便是这白衣公子花遗侧的传奇。
花迎垂眸,明亮的双眼闪过一丝讶异,欲夺大燕,首诛凤遗。这句话实再明显不过了,只是她万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已经传得如此之远,竟是天下群雄已得而诛之的地步。可她并为做什么,怎么就得了这样一句传言出来?
花迎抬头,有些不解的望着花遗侧:“迎儿不懂,迎儿一不是什么骁勇善战的名门将军,二不是什么名动天下的谋士……迎儿只是个才十一岁的九公主,缘何天下群雄欲杀迎儿?”
花遗侧也笑,似乎在笑她天真:“迎儿难道不懂怀壁其罪这个道理? ”即便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但是你存在,那就是一种罪过了。
花迎顿时一愣,双眸是掩藏不住的戚然:“何尝不懂,正是因为懂,迎儿才怕……”伴君如伴虎,更何况那是一头疑心甚重的凶虎,若非慕容鸢宠爱有加,不疑她一个小小婴儿听不懂人言,她也不会知道慕容鸢那些心思,也不会知道他究竟有多想杀了南宫爹爹,她也不会日日提心吊胆的活着,处心积虑的培育心腹……这些未雨绸缪,都是必须的啊。
花遗侧望着一脸神伤的小小娃儿,窗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透着那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晶莹起来,他又问道:“迎儿虽然年幼,但这天下间的荣耀权势皆握在迎儿手中,迎儿……欲何为?”
花迎那天真的脸再也挂不住,透着丝丝惨白,她抬头望着这嫡仙一般的白衣公子,望着他圣洁不可攀的模样,心中又是一痛。就连他都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只怕自己也是如风中落叶,结局已然明了。既是如此,那她倒不如放手一搏!反正眼下她左右也是被动的很,也许这个花遗侧能够替她扭转乾坤。
“神仙哥哥可认识我娘亲?”花迎抬头静静望着阳光之中的白衣公子:“常听我南宫爹爹讲,我娘亲如何刚毅不屈,她一小小女子,于这战乱纷争之中,不过想寻一处僻静处,守一良人心,如此一生,足矣。迎儿同娘亲一样,那些权势荣耀如何迎儿从来没有想过,迎儿只想同娘亲那般,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迎儿情愿什么也不懂,只想做个被宠坏的任性小孩。”
花遗侧略带惊讶的看着她,随即展颜:“既是想做个孩子,缘何说的如此看透人心? ”
花迎缄默:“想做,却做不成……”对上花遗侧那双含笑的眼眸,花迎故作轻松一笑:“更何况,在神仙哥哥面前迎儿无须掩饰什么,谁让你是神仙呢。”
花遗侧顿时便笑了出来,可他虽是在笑,眼底的寒意却丝丝渗透了出来:“迎儿,你可见过浮尸百万的神仙? ”
这句话那双眼太过骇人,直勾起了她心底那曾挥之不去的梦魇。她不是没见过尸体,但也就是小时候见到一次,便恶梦连连的惊醒了好几个夜。她拼命的对那人说对不起,一边却在安慰自己:我不害死他,他日我便会死在他手里。各位其主……你既不是大燕人,踏入这里你便要有不得好死的下场,这不是我的错,不是,不是我的错……
“迎儿? ”
一道冷清的声音响起,将花迎唤醒。
“没见过。”花迎这才恢复笑嘻嘻的孩童模样,望着花遗侧:“神仙哥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洁白的像朵花?”
花遗侧眨了眨眼,随即低下头望着一身雪衣,不知为何没来由的笑出声,眼底的冷漠也藏了起来:“有。”
花迎这倒惊讶起来:“哦?何人跟迎儿一个法眼?”
花遗侧温柔的笑,仿佛在看一件他遗失了好久今日终于找到的宝贝:“一个……让我爱不得恨不能的女子,她也曾拉着我的手,说我洁白的像朵花儿。”
花迎微微有些尴尬,因为他的眼神藏着一个秘密,而且应该还是个跟自己有关的秘密,她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她……死了? ”
“嗯,客死异乡。”花遗侧在说这句时,笑容不减神色未变。
花迎被花遗侧这模样看的有些头皮发麻,忽地发现自己多年的兢兢业业,在别人眼里也许不过就是个笑话:“神仙哥哥欲杀之报仇么?”
花遗侧笑的眯起眼:“不想。”
花迎一惊,随即讪讪一笑:“神仙哥哥……果然豁达。”
这句其实很是不妥,但花遗侧却笑而不语。花迎见自己激不到他,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只得作罢:“神仙哥哥,我该回去了,不然南宫爹爹和皇帝爹爹会到处找迎儿的。 ”将她掳走,却以礼相待,想来也不是真如他说的与自己有什么仇怨。既然如此,那她就用这天真孩童的话来问他一问,她就不信了,她魂穿古代还能被个陌生人看出来不可。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绝世人物,还以为能够拉拢拉拢帮助自己,不想这么久了自己是连半分都没得到好,也不知这人此次是什么目的,看这性子,也不像是对自己有所图谋,反像个多年未见的亲人,只是她可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花遗侧会与自己有个什么亲。难道……他莫不是真与自己有亲?
花遗侧点头:“迎儿说的是。 ”
花迎闻言又是一惊,这就让她走了?这人到底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敌是友?而且这三番两次的回避话题,这让她如何打探?
花迎踌躇着踏着房门,忽地牙一咬,转身突问:“神仙哥哥……可会杀迎儿?”
花遗侧起身,好奇的打量着她,片刻后道:“想杀。”
看到花迎惨白的脸,随即又心情大好:“如此剔透可爱,却又舍不得了。 ”
不杀?那就不是敌人了!既然不是敌人,那么是不是可以试着做个朋友?花迎小手紧紧抓着裙摆,终是开口再问:“那迎儿哪天想跟神仙哥哥聊天,该如何才能找到神仙哥哥呢? ”
这鬼灵精的小丫头,那些小九九打的可是多着,偏他又喜欢她这模样。花遗侧有些好笑的望着站在门口的花迎,笑道:“若迎儿想见,迎儿只需将你那院落门口的曼陀罗放置左侧便可。”
花遗侧是这么开口的,但是花迎却非常明白了,她很乖的收起自己的小聪明,将小脚收起微微撩起裙摆欠了个身:“既是如此,那迎儿便先回了。 ”
花遗侧见她如此贪生怕死的模样,顿觉有趣:“迎儿可知我是何人? ”
“白衣公子花遗侧。”花迎听后连忙点头,她可不想再耍什么小聪明了,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她可以惹得起的,纵然她有皇帝爹爹宠爱,但在他面前也只是一文不值:“那遗侧哥哥,以后记得找迎儿玩哦。”
花遗侧对花迎这个小娃娃为何会清楚自己身份半点没有兴趣,他悠悠走到花迎身边牵起她的小手:“还是遗侧哥哥送你出去吧,不然我这园内若染了血,可就不好了。 ”
花迎顿时手一颤,撇了眼门外的两个塔人,很聪明的选择沉默。
出了房门花迎便四下上下打量着,一双漆黑大眼滴溜溜的转,越看她心里越觉得不可思议。这时只听头上传来一道悠扬的笑声:“我们在白马寺内。”
花迎顿时满头黑线的瞪着自己脚尖。
花遗侧难得心情大好,牵着花迎的手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惹的花迎心里惴惴不安地想:他该不会是想带自己回到昨晚的那条大街上吧?
果不其然。
花迎头疼的看着牵着自己手的神仙哥哥,再看看前方虎视眈眈的南宫战与慕容鸢,周围已是重兵把守将这条大街重重包围。南宫战与慕容鸢首立其前皆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花迎嘴角有些抽搐的看了看还牵着自己的花遗侧,那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花迎忍无可忍的提醒:“遗侧哥哥,你……被包围了。”
花遗侧歪着头看着这个小不点:“那又如何?”
花迎几乎内伤:“这会难道你不该筹划着如何脱离险么?而且.... ”
花遗侧笑:“ 而且什么?”
花迎纠结的指着他身后的两个塔人:“我拜托你们,最起码也该露出被包围时的惊恐表情吧?”跟逛自家花园似的。
身后两个塔人闻言很是不屑的撇了花迎一眼,花遗侧笑出声:“你们可曾害怕? ”
“公子…… ”两人一脸无语!
“迎儿! ”
南宫战是再也忍不住,他悉心照料花迎十一年,从未有过这种局面,当下也没了不败战神的模样,一颗心全在花迎身上。
大燕帝王更是焦急道:“花遗侧,还不放了我大燕凤遗公主! ”
花遗侧直接华丽丽的无视他:“迎儿记住,若想离开遗侧哥哥可随时带你走。但眼下你有那南宫爹爹,只怕也是不愿。如此,那我便送你到此,那些人你遗侧哥哥实在不想理会,得了空我会去寻你,告诉遗侧哥哥,你可有喜欢的物件?”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有白衣公子相助,她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花迎当下两眼放光,连忙点头后却又不言不语,花遗侧见状只是笑笑没再多问,他拍拍花迎小脑袋,轻轻一推:“去吧。”
得了自由的花迎顿时撒丫子朝南宫战方向跑:“南宫爹爹皇帝爹爹! ”
花迎小跑的冲了过去一脸的天真,仿佛她昨晚去的是姥姥家一样,浑然不知在外人看来她那是在鬼门关走了好几圈。
“阁下便是花寻的弟弟,白衣公子花遗侧?”看着花迎已经回来,慕容鸢便再也忍不住质问。
“那个女人?”
花遗侧虽然笑起来很好看,但这个笑却怎么也好看不起来:“我从未当她是我姐姐。”这句话听着还是那么云淡风轻,但不知为何花迎却听出了一丝怒意。
慕容鸢讥讽一声:“是与不是,岂是你一人说了算?花迎乃是花寻之女,你将她掳走是何居心?”
花迎不知大燕帝王哪句话惹恼了他,才说完,眨眼间花迎只感觉耳边一阵疾风,回神时却看见皇帝爹爹被遗侧哥哥单手扼着脖颈,长发飞扬,一袭雪衣荣重华丽的泄了一地,直把南宫战与花迎惊得魂不附体。
慕容鸢更是又惊又怒,他万没想到这个花遗侧居然胆敢公然挑衅以下犯上,威胁堂堂大燕帝王,简直不将他这天子放在眼里!
“这是要告诉你,你纵然坐拥天下,但若我花遗侧想杀你,你便是拥兵百万安稳的坐在金殿上我花遗侧也犹入无人之境。杀你,不过喝杯茶的功夫,但看在你悉心照料迎儿份上……只得罢了。 ”花遗侧懒懒扫视慕容鸢,将他的惊怒羞愤皆数抛在脑后。
说罢,花遗侧也果真松了手。
被人大庭广众如此扼着脖颈,大燕帝王怒不可遏歇斯底里:“寻儿为你甘愿远嫁异国他乡,你却跟朕说你不认这姐姐,你良心被狗吃了不成?花迎是花寻唯一的女儿,朕又岂会给旁人…… ”
“为我远嫁?”花遗侧挑眉:“怎么不是大燕陛下为贪图一时安逸,不惜将自己心爱的女人远嫁南诏? ”
慕容鸢只听的一脸不可思议,似是第一日认这白衣公子花遗侧一般:“朕之大意,岂是尔等肖小之辈能领悟的!”
花遗侧扯了扯嘴角,不想再听这些所谓冠冕堂皇的话,他转过身蹲下,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捏捏花迎粉嫩的脸蛋:“你遗侧哥哥要走了,不过我会常来看看你的。”
听到这里花迎才将一颗悬而又悬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喜笑颜开:“嗯,遗侧哥哥走好,如果来寻我玩,记得带上迎儿最喜欢吃的天泉蜜饯来呀。”
花遗侧轻笑,原来喜欢吃的东西也是一模一样阿。点头:“遗侧哥哥记下了。”抬起手将袖中的簪子拿了出来:“此物便就送与你吧。”
“呀,是根漂亮的的簪子!”东西一到花迎便爱不释手,仿佛这东西是得了自己的缘,却是说不清的欢喜,双眼再未离开这簪子,痴痴把玩着这个剔透晶莹的玉簪嘴里嘟囔:“可惜迎儿还太小了……”
见花迎如此喜爱,花遗侧笑笑:“总会有用到它的一天,拿好。”
花迎点头,将簪子收在袖中,看着花遗侧大摇大摆的带着两个狗腿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消失在一个大燕帝王面前。
花迎以后的确用到了它,但却是用它划花了自己的脸。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碧天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