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蓝的凉夏》吻月

9、第八章

　　乔暮终于回过神，他从右侧下了场，站在酒吧的一侧。

　　“你刚才是怎么了？”沈兰沁留意到他刚刚在场上的片刻迟顿，便捧着一杯清嗓的凉茶走到他身边轻声询问。

　　“没什么。”淡然地摇摇头，他已经习惯不让过多的感情流露于颜表。走进监狱的那扇大门，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但当走出那扇门时，却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经历过短暂的迷惘之后，他正在努力适应着社会。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沈兰沁看见了郁蓝，那个经常跟谢启风一起来的女子。她的眼神跟乔暮的一样，复杂而充满感情，让她不由地感到害怕。

　　“怎么了，你认识她？”刻意站在他身前挡住他的视线，沈兰沁将杯子递给他，“她好像是谢启风的女朋友，经常到这儿来玩的。”

　　“谢启风？”这个名字好耳熟，像在哪儿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啊。你不记得他？他是高中的时候好像和你是一个班的。”她挑眉。

　　脑中隐约浮起一个模糊的印象，渐渐和眼前这个男子合为一体。谢启风——那个在他之前坐在郁蓝身边的人。

　　现在依然，站在郁蓝身边的，是他，不是自己。

　　六年前，六年后，不管时间如何变迁，注定的事还是不会改变。就像冥冥中命运的捉弄，却怪不得别人。

　　“我们进去吧。”倏然错开纠缠的眼神，他大步迈向休息室，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样子，沈兰沁却明显感受到了他周围的落寞的低气压。

　　跟上乔暮的脚步，她不安地望向那个依旧沉静地站在对面，一动不动的女生。隐约有种无法掌握的感觉，悄然浮上心头。

　　“郁蓝？”谢启风拍拍郁蓝的肩。明明对面的人都已经走了，她怎么还是呆呆望着前方？

　　“嗯？”她的眼神还有些迷离，但总算是转移了注意力。

　　“你……还好吧？”

　　“我没事。”声音的微颤却泄露了她的秘密。

　　死心吧，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六年的时间，你又怎么能够指望别人跟你一样的长情？一个声音始终在她脑中回响。

　　闭眸硬缩回将要夺眶而出的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像是要吐出六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誓言。

　　是的。

　　死心吧。

　　忘记吧。

　　那不属于你的，终究不属于你……

　　*** *** ***

　　梦醒，又是一个周末。

　　昨天晚上依稀记得喝了很多酒，想必又是谢启风给背回来的。郁蓝抚着因宿醉而抗议的头，忏悔着一些已经过去的事情。

　　比如，喝了很多酒。

　　比如，说了很多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话。

　　比如，每次都麻烦人家送她回家。

　　比如，遇见他……

　　但忏悔不等于后悔，如果想完美的结束，这样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闭着眼睛假寐了一会儿，她伸手拿过床头的闹钟。

　　七点，还很早。

　　却没了睡意。

　　昨夜纷纷乱乱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恍惚中她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年少的她与他相识，相交，相恋直至不见。太多太多的感觉没有出口，只得塞在心中那狭窄的角落中。

　　一个字便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闷。

　　起身走进浴室洗漱，郁蓝打开了窗户，远远望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门口。那是谢启风的车，难道他一夜没走？

　　稍加思索后她便又轻笑出声：“一定是在月心的家里了。”

　　拖着木屐叭嗒叭嗒地走到厨房，那里刚好能望见月心家的大门。她为自己准备着尽量丰盛的早餐——荷包蛋加番茄酱，面包夹火腿，还有一杯脱脂牛奶。平时她的工作很忙，每天早上都是在早点摊上随便买一点就走；而周末她也宁愿多睡一会儿，把早餐和午餐并在一起吃。已经很久没试过那么悠闲地待在家里吃自己做的早餐，如果撇开心情来说，这样的感觉确实是最完美的。

　　不一会儿，窗外出现两个身影，然后便是儿童不宜的拥吻。

　　看来自己也不用再内疚给谢启风添麻烦了，反正刚好给他创造了接近月心的机会。看现在那么如胶似漆依依不舍的样子，应该是和好了。

　　收回视线，郁蓝端着盘子又叭嗒叭嗒地回到客厅。

　　“开动了！”她跪在矮矮的茶几前，对着满桌的早餐自言自语，然后便是刀叉杯碟交碰的声音。

　　“叮咚——”门铃突然响起。

　　那么早，是谁来了？她疑惑地抬头望望墙上的闹钟，秒针刚刚走完一圈——正好是八点。

　　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她才撑着背后的沙发准备站起来开门。

　　“呀！”腾空的身子重重地跌回到地上。

　　跪太久，所以一只脚麻了。

　　“叮咚——叮咚——”门外的人显然没有什么耐心，铃声急促了起来。

　　“别着急嘛，又不是赶着去救火。”勉强用单腿跳着去开门的郁蓝忍不住抱怨。

　　“早上好！”门后是月心灿烂的笑容。

　　“你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错嘛！有什么好事？”郁蓝明知故问。

　　“秘——密。你的心情也很好的样子嘛。”看郁蓝一脸笑咪咪的，一点儿也不像昨天晚上才见过初恋情人的样子。

　　“我？也许吧。”她打着哈哈。

　　“那我们一起去逛街吧。”月心推着郁蓝进卧室换衣服，“今天特别有购物的欲望。”

　　“你等我一下。”她已经习惯月心那种想到什么就要马上去做的个性了。

　　也许出去逛逛总比在家待着无聊要好吧。

　　锁上大门，郁蓝勾起嘴角：“出发了！”

　　*** *** ***

　　“呼——好累哦！”将手上的购物袋甩在一边，傅月心瘫在餐厅的椅子上。

　　“早上看你还精力十足的样子，怎么那么快就累趴下了？”郁蓝在一旁蹊落她。

　　“这个……那个……现在是午饭时间嘛，总要吃饭的。”眨眨眼，她的反应倒很快。

　　“喏，那先点东西吃吧。”郁蓝指指菜单。

　　“好的。”果然是食物的魅力比较大，月心立即陷入与菜单的奋斗中去了。

　　闲着无聊，郁蓝掀起身边厚厚的窗幕。阳光透过明洁的玻璃照进来，有点刺眼地跳跃，充满了生命力。不知不觉，就已经完全是夏天了。满眼的桔色仿佛有着无穷的热量，将所能及的一切都燃烧起来。

　　仔细算算，从同学会到现在也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却好像已经很久很久，好多事情发生，又抽身离去，而只剩下她在绵绵的日子中徘徊不止，像是被判了无期徒刑，怎么样都找不到解脱。

　　侍者端来了丰富的午餐，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开动喽！”傅月心的眼晴明显一亮。

　　食物总是能让人暂时忘记烦恼，特别是美味的食物。

　　至少，在吃饭的那段时间里，郁蓝确实没有再想起些什么。

　　口有点渴了。她放下眼前已经只剩下小半块的牛排，拿起勺子准备喝汤。突然眼前一花，然后她便感觉到脚附近的地毯微微一震。仔细搜索着桌上的东西，郁蓝发现是自己不小心把西餐刀给碰掉了。
　　。

　　费力地弯腰，她努力地伸长手想要抓住那把仍在几厘米之外的西餐刀，却始终够不着。

　　“怎么了？”傅月心不明就里，也将头探到桌子底下，想要看看她在干什么。

　　“没事，那把刀你够得着吗？捡一下吧。”

　　“好的。”傅月心捡起刀递给她。

　　“学长，我们坐这边吧。”

　　正当她等候侍者替她换一副新的西餐刀时，斜后方突然传来的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她不由地一楞，然后努力在脑中为这个声音找一张匹配的脸。片刻之后突然失笑，不管是谁，只要回头一望就能知道了，又何必浪费脑力乱猜。

　　她转过头去，果然望见了一个熟悉的侧脸——沈兰沁。

　　这么巧？

　　刚在思考需不需要去打声招呼，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投向沈兰沁对面的人，却再也移不开挪不动了。

　　乔暮。

　　又是乔暮。

　　是缘，还是必遭的劫？

　　如果是缘，为什么遇见他的时候，总是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无论何时何地，她之于他，永远都像是个局外人，如第三者般待在暧昧的位置。

　　如果是劫，竟然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昨天，今天，不断不断地遇见，也许再不断不断地错身而去。

　　毫无征兆的对上他的眸，她仿佛看见了许多复杂的情绪闪过，然后便觉得有种温热的液体自眼眶滑出，经过脸颊的弧线，再路过唇角。最后从下巴滴落，深深地坠向不知何处。

　　曾以为再深的伤，总会一天一天地好起来，却没有发现它溃烂的程度是如此严重，重到也许一辈子都好不了。而痛楚，一天一天地加深，加浓，加厚，直至神经麻木。

　　他皱起眉，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了过来，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我想跟她单独谈谈。”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傅月心立刻心领神会，拎起包包就退场了。

　　这是两个人的舞台，不需要多余的人。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学长……”沈兰沁有些气虚，声音很是微弱。

　　“你先回去。”他没有回头，只是向郁蓝递去了纸巾。

　　“可是……”她不甘心，那结果恐怕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乔暮终于望向她，“你回去吧。这是我们的事，我们想单独地解决一下。”

　　你？我们？

　　沈兰沁扯出一抹苦笑，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你是你，与我们无关。这恐怕就是学长最真实的想法了吧。只是不敢想，也不愿去想，自己那么久的努力也敌不过学长和这个女人才两次的相遇。

　　又或者，是他们很久以前便已有情？

　　近八月的酷暑中，她突然生生地打了个冷战，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脑中忽然浮起高中时候，一直在学长身边那个经常倔强地抿着唇，很少说话的女生。

　　不管性格外貌如何地改变，但眼神却骗不了人。

　　是她。

　　果真是她。

　　原来当年学长的女朋友，就是她——夏郁蓝。

　　逼回眼中的泪，她握紧拳头。既然学不会放弃，那就只有继续向前了。

　　不能后退，也没有退路了。

　　“那么多年不见，你变得爱哭了。”

　　餐厅里，郁蓝依旧哭得伤心。乔暮在一旁显得无可奈何。

　　一个人的时候反倒不觉得寂寞，但当身边出现可以依赖的人时，再坚强的意志都会在那瞬消磨殆尽。

　　更何况，那个男人不属于她。

　　直到一整包纸巾只剩下空壳，她才勉强止住了泪。

　　“你看你，把眼睛都哭肿了。一会儿怎么上街见人啊？”乔暮用手轻柔地抚去她睫毛上残余的水珠，忽然又觉得不太合适，便颓然放下。

　　“谁理他们啊，爱看不看。”那些都是路人，仅此一面，以后不会再遇见的。

　　空气突然沉默，连四周围也好像变得安静起来。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乔暮依旧是当年那般温柔的微笑，眼眸中尽是大海般深邃的包容。

　　撇开脸，郁蓝却掩饰不了越加泛红的眼眶。

　　从早上开始，她就一直努力地告诉自己：要开心，不要哭。所以不论是独处或是跟月心在一起，她都在笑。

　　微笑，再微笑……

　　但直到落泪的那一刻她才发现，所有的痛楚不是不存在，而是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最终的结果，就像现在这样——

　　很多很多的眼泪。

　　心中很痛，无法形容的。

　　“你……过得好吗？”虽然还有断断续续的抽泣，但郁蓝总算是说得出话了。

　　“还好。你呢？”乔暮的表情很是轻描淡写。

　　“我……还好。”一瞬间明明有很多话涌向嘴边，却在最后化作两个字。

　　一个“还好”，就已经可以概括所有了。那是一个平衡点，无论好与坏。

　　“我……”

　　“我……”

　　又是异口同声，却出现地那么不合时宜。

　　尴尬再次弥漫。

　　“这次你先说吧。”郁蓝示意。

　　“其实我是想问，那些同学们，你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

　　“哦，对了。我前段时间刚参加过同学会，大家基本上都到了哦。”她扳着手指，“你知道吗？美秋跟□□结婚了哦，□□现在的身材不知道有多好。狗狗跟元宝最近好像在合伙做生意，有声有色的。还有阿大，你猜他在做什么？”

　　“呃，难道是私家侦探？”当年他一直说要做这个。

　　“没错，真的是耶。原来还以为他只是随便想想的，没想到真的做成了。”

　　“其他人呢？”

　　“小朵和咪咪也很好，小朵嫁了个外国人，咪咪的男朋友也对她很好。

　　“看来大家都过得很好啊。”乔暮感叹。

　　“嗯。”郁蓝点头，“对了，现在这里那么忙，还是不要占着桌子了。”她挥手招来侍者。

　　“麻烦你结帐吧。”

　　“这桌的帐刚刚那位小姐已经结了。”

　　“哦，这样啊。”她拎着包起身，“我们边走边说吧。”

　　“嗯。”

　　一出餐厅，便是两个世界。

　　冷热的极端，就仅仅隔着一道门。

　　刺眼的光线扎痛了眼晴，炽热的熨着祼露在外的肌肤。郁蓝不由地抬起手，遮住了额头。

　　这是个炎热的夏天。

　　“现在要去哪儿？”乔暮倒不怎么畏惧这来势汹汹的阳光。

　　“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去坐坐？”没怎么想，这句话便出了口，连反悔的时间都没有。

　　“好吧。”

　　体贴地让郁蓝走在人行道内侧的阴凉处，乔暮静静地在她身旁走着。马路中央汽车来来往往，偶尔鸣起一两声喇叭。对街那家音像店里范玮琪唱着伤感的情歌：

　　我们说着报纸上的事
　　我们说着邻居发生的琐碎的事
　　oh…从来不说
　　从来就不说
　　从不说我们之间的事
　　我们说着朋友们的事
　　我们说着电视里说的发生的事
　　oh…从来不说
　　从来就不说
　　从不说我们之间的事

　　在多数的日子
　　我们都不够懂事
　　仿佛爱情是挥霍不完的数字
　　应该天真的日子
　　我们又太过懂事
　　oh…在离别时
　　在离别时
　　才看见我们该留住的故事

　　两人同时停住脚步。

　　郁蓝抬头望向乔暮：“你觉得呢？”那首歌……好像就是特地唱给我们听的一样。

　　“嗯……”他的眼神深远，落在天边那朵变幻的云彩上，“有些事说来话长，我一会儿慢慢跟你说。”

　　“好。”

　　这样的情景，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一样的街，一样的两个人的背影。

　　不一样的，是六年的时间，是已经变迁的街道，是曾经微凉现在却炎热的天气。

　　但他们都不会忘记，曾经有那么一个初夏的早晨，他们是这样悠闲地走过，直到尽头。

　　*** *** ***

　　“随便坐吧。”郁蓝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乔暮。记忆中，他只喜欢喝这个。

　　“谢谢。”他在沙发上坐下，“你家……一点儿改变也没有。

　　“也许是因为我比较死心眼吧。”郁蓝若有所指，“只要是我认定的，就不能够轻易改变。”

　　“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他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却不急着喝，“不然很容易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的。”

　　“所以我在等待，有谁可以把我拉出来。”尤其是夜晚的死胡同，仿佛前方没有尽头，却又无路可走。

　　“会有人拉你出来的。比如……你的男朋友。”他一直都记得那天凉夏中，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爱情也有先来后到，迟一步都是输。

　　“男朋友？”郁蓝的表情很是古怪。

　　“谢启风？”留意到她末尾上扬的语调，乔暮也不由地在回答后加上了一个问号。

　　“谁告诉你的？”她翻着白眼，“他有女朋友，但不是我，是我的邻居。”

　　“不是？”那么这个错误的认知是从哪儿来的？

　　“她好像是谢启风的女朋友，经常到这儿来玩的。”耳畔忽然回响起学妹的声音。是了，就是她这么告诉自己的。

　　“当然不是喽。我哪像你啊，那么快就找了新女朋友。”郁蓝小声嘟囔，不敢让他听见。

　　但上天往往会跟人的愿望做对，想做到的做不到，想得到的也得不到。

　　“我没有女朋友。”他偏偏听到了。

　　晴天霹雳。

　　“骗人！”郁蓝睁大眼睛望着他，眼中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的，没有。不论是认识还是交往，他没说过一句谎话。

　　“那天酒吧里看见你跟沈兰沁在一起，所以我以为……”她承认那时候一看见他身边站着别的女生，还一副跟他特别熟的样子，她就有点头脑发昏，自顾自地给他们的关系下了个定义。

　　“你一向都不会轻易下结论的，怎么这次那么武断？”乔暮不是很能明白女人心理那种微妙的变化。

　　“嫉妒。”单刀直入，一针见血。既然要谈，她希望能谈得明明白白。

　　从前以为他有了女朋友，所以要谈的是离别；现在情况不同了，自然另当别论。

　　乔暮沉默半晌，不说话，也不喝水，像一尊雕像般坐在沙发上。无从窥得他现在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样。

　　要死要活也总要交待一声嘛。在现代社会紧凑的生活节奏影响下，郁蓝变得没什么耐心。特别是这种时候，她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白了，只是在等一个答案而已。

　　心跳很快，毕竟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做，也应该是最后一次。

　　在郁蓝几乎以为乔暮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开口了，却扯到了一些无关的事情上，“我刚刚辞了酒吧的工作，暂时无业中。”

　　一怔，郁蓝很快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

　　“我相信你的能力。”她也有自己的工作，不需要别人养活。

　　“如果我找到工作了，就应该会很忙，而且又要照顾我妈。”

　　“我又不需要跟屁虫。”她瞪了乔暮一眼，语气也冲了起来。这男人，怎么变得那么啰嗦了？

　　“你还真固执。”乔暮的抱怨中似假非真，含着隐隐的笑意。

　　“是你欠我的，还不清不准走！”

　　“还清了就可以走？”他也突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一场大雾，在心中弥漫了很久，如今终于就快要消散了。对面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明明就是心里爱着的人，又怎么能让人不觉得愉快呢？

　　郁蓝给了他一个灿然的笑脸，一字一顿地说：“你还清了，换我。”

　　“呵呵……”他轻声笑着，温和的声音比当年多了一份醇厚。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瓶，他向郁蓝伸出了左手，“那么，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吧。”

　　“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吧。”眼前的这个男人忽然和记忆中那个清爽温柔的男生重合在了一起，让人想起那个初夏青草香甜的味道。

　　“NO.”郁蓝晃起手指，“我还要听前一句。”

　　宠溺地探过身来揉乱了她额前将要盖住眼睛的头发，乔暮认真地望着她的眸，眼中藏不住的是一如既往的感情。

　　“我喜欢你。”他如是说。

　　郁蓝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段突兀的音乐打断，罪魁祸首正是乔暮的手机。

　　“真不浪漫……”任谁都不会喜欢在这种气氛下被电话打断的，郁蓝的表情显得有些沮丧。

　　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乔暮拉起她的手，摸着她手指关节上圆润的棱角，一边应着电话中的话。

　　“有家公司通知我明天早上去参加面试。”他解释道，“所以我想先回去研究一下资料。”

　　“好的，路上小心。另外，明天要加油哦。”郁蓝将他送到门口。

　　“嗯。”乔暮放开了牵着她的手，“你好好休息吧。“

　　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郁蓝这才转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完了，忘记问他电话了！”

　　那就只能等他来找自己了。她懊恼地拍着额头，回到了屋子里。

　　这就是兴奋过度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