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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   “继续上次没说完的话吧。”

      再次见到乔暮,已经是一星期之后的事了。他被那次面试的公司录取了,在企划部做一个小小的职员,今天是他工作以来的第一个休息天,却不是周末。

      她加班到很晚,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漆黑的门口,他就倚在墙角等她。

      十分钟后,她捧着一杯玫瑰花茶,坐在乔暮的旁边,静静地等他说话。

      “那么……要从哪儿开始讲起呢?”他自言自语,无意识地转动中手中的水杯。

      纯净透明的蒸汽缓缓浸润了杯子的内壁,罩上一层朦胧的雾。乔暮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划出一道一道水痕,描出蜿蜒的路迹。

      “生日那天因为学生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我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然后就在回家路上遇见几个曾经在我们学校念书的学弟。”

      “曾经的学弟?”郁蓝不解。

      “他们在学校的时候……呃……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含蓄地带过。

      “然后呢?”郁蓝也没在这个问题在多加纠缠,那不是重点。

      “因为那件事是因为我检举,他们才被学校开除的,所以他们其实一直对我不是特别的……满意。于是那天遇见他们,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之后不小心推了其中一个人一下,结果他的头倒在地上一块碎玻璃上。由于碎玻璃扎进了太阳穴,就当场死亡了。”他试图轻描淡写,但越这样郁蓝就越心疼。

      当时的惊心动魄,她即使没有经历,也可以想像的到。

      乔暮当时也只是一个未满20岁的少年,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些?

      “那张纸条……是你什么时候写的?”

      “当场写的。那时候不敢告诉你实话,又怕你不肯罢休,就索性那么写了。我打了个电话给我朋友,叫他帮我把学校里的书都拿回家,再把纸条放进你的抽屉里。然后又打了个电话通知我妈,最后打电话去警察局自首。”

      “真亏你还能做得那么有条理。”郁蓝白了他一眼。

      乔暮苦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那儿呆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应该要做些什么。”

      “不过,终于是过去了。”她叹气。六年,好漫长的一段岁月,就这样逝去了。

      乔暮专注地凝望着她,眸中有着如蔚蓝的海一般的平和与温柔,“是啊,终于过去了……”

      偷偷交握住的手是那么柔软温暖,仿佛是千万年都扯不断的纠缠。

      能真实的感受到幸福,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吧。

      “那你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乔暮习惯性地抚着她的关节。

      向后靠上柔软的沙发,郁蓝闭上眼,“你走以后,我就照常上课,一直到毕业。之后就出国去念书,今年初才回来的。”

      望着她的扇翼似的睫毛,乔暮抚上她的眼,“我一直以为,你会忘了我,好好生活的。”

      “忘?”郁蓝轻轻叹息,“哪有那么容易忘。”

      “这几年,没有人照顾你吗?”乔暮捏捏她的手指,“好像连骨头都瘦了……”

      在他的掌心下悄悄眨眼,郁蓝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一直在等你来照顾我,这本来就是你的任务。”

      “呵呵……”他的胸腔轻微的震动,传出低沉的笑声,“是的,是我的任务。”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嗯。”他点头,眸中的认真温柔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那么……从今以后就由我好好照顾你吧。”

      唇边的笑容扩大,郁蓝枕着他的肩,重新闭上了眼睛。

      有这样的承诺就够了,她愿意相信。

      *** *** ***

      星期三,又是忙碌的一天。

      这样的生活,应该是足够让人满足的。虽然每天忙碌着,但偶尔的约会,每天一个电话,平静的日子,也就如此过下去了。

      清晨,乔暮悠闲地走在路上。一直习惯准备充足的时间做任何事,以防有什么突发事情出现。就像现在这样,既可以尽情呼吸早上的新鲜空气,又不用担心上班迟到。

      “先生……”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很微弱。

      乔暮循着声望去,只见街边小公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孕妇,捂着肚子皱紧了眉,额上依稀还有汗珠。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蹲在孕妇面前关心地询问。

      “我……我肚子好疼。”孕妇抓住他的衣袖,关节用力地发白,“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去医院?我不想没有孩子……”

      “好的,你别紧张。”他安抚着孕妇紧张的情绪,“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艰难地扶着她站起来,乔暮这才发现他后面一直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

      “你不用去上班吗?”男人突然开口,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上班?”乔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送她去医院,不就会迟到了吗?”男人昂起下巴,似乎不太满意乔暮的反应能力。

      “没办法了,人命比较重要。”他不加思索的。

      扶着孕妇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回头问男人,“你要一起去吗?”

      点点头,男人一起上了车。

      “去XX医院。”乔暮交待司机,“请开得尽量快一点。”

      温和地安慰了孕妇几句,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公司的电话。

      “我是乔暮。对不起,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可以请半天假吗?”

      “请稍等……”电话那端有敲击键盘的声音,然后再次传来总台小姐公式化的声音,“乔先生,您应该是知道公司规定的。试工期未满的时候是不允许请假的,除非您辞职。”

      果然……

      “好的,谢谢。”他挂上电话。

      侧面有异样的感觉,自然是来自于那个男人复杂的视线,虽然静静地不说话,却仍带着很重的压迫感。但此刻的他无暇顾忌,眼前的事情才比较重要。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住,乔暮扶着孕妇下车,然后帮她办手续,缴钱,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才总算把手续都办齐了。

      回到休息室里,他却遍寻不到主角。

      那个孕妇和中年男子一起不见了。

      “护士小姐,你知道刚才在这儿的孕妇现在去哪儿了吗?”他拦住一个在休息室里照顾病人的护士。

      “孕妇?”她努力在记忆里搜索,“是那个头发长长的,穿一件红衣服的孕妇吗?”

      “对,是她。”一个不舒服的孕妇能去哪儿呢?

      “她刚才跟站在那里的一个中年男人一起走了。”护士终于想起来了,“她说她肚子不痛了,还说谢谢你送她来。看她走路的样子,还是挺健康的。”

      “好的,谢谢你。”微愕,他下意识地道谢。

      慢慢地在医院长廊里踱着步,乔暮自言自语,“走了?那么……原来是这样……”

      若有所思地微笑,他加快步伐走出了医院。

      不管怎么样,总是不能旷工的。

      *** *** ***

      闲时听听风声,也是种很好的消遣。

      就像现在这样。

      坐在桌前,开着明净的窗。

      阳光柔和,蓝天柔和,风柔和。

      偶尔被掀起的窗纱遮住了视线,却不着急拨开,有时候迷蒙的双眼反而看得更清晰。

      终于可以直视火似的太阳,只因为眼前有遮挡。

      看着它独自在天空中燃烧着,挥霍着热量,将周围的云朵染亮。

      院子里的花儿,开得正艳,即使没人照料也偷偷芬芳。

      似乎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是愉快顺眼的。

      况且,难得今天她和乔暮都休息。

      身后开着房门,对面是厨房,乔暮就在那里准备晚餐。

      阵阵香味飘来,比大饭店的佳肴更醇厚,犹如未喝便能醉人的酒。

      偷偷地起身,郁蓝溜进厨房,站在他的后面看他切菜,然后将手伸入围裙中搂住他的腰。

      他的动作停顿,却没有受到惊吓的痕迹,只是玩笑似地埋怨,“万一切到手了,你要负责哦。”

      “负责就负责。”郁蓝义不容辞,然后奇怪他的镇定,“你为什么没被我吓到呢?”

      他笑了,如此的笃定自若,“我知道你在后面。”

      “我发出什么声音了吗?”郁蓝深深的反省。

      “没有。”乔暮继续手中的切菜工作,在清脆的节奏中,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郁蓝耳朵里,“我感觉到了。”

      “感觉?”好虚无,但似乎很有道理。就像她也能立刻感觉到乔暮的存在一样。

      突然想起某一部韩剧中,男女主角擦肩而过时,女主角加快的心跳。也许这是只有寻到命定的那个人时,才会有的感觉吧。

      就像她之于乔暮,就像乔暮之于她。

      乔暮将切好的菜扔进锅里后,回头看见的便是一个发呆的郁蓝。她的唇边挂着甜蜜的微笑,似乎想到一些很美好的事情。

      无奈地摇头,他将郁蓝推出了厨房,按坐在沙发上,“乖乖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就能开饭了。”厨房油烟太大,况且两个人一起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反而碍手碍脚。

      “哦。”她应着。然后打开电视,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遥控器。偶尔偷望几眼乔暮做菜时的认真神情。

      晚餐果然如想象中的好吃。郁蓝捧着筷子,一直舍不得放下。

      曾经去乔暮家时就听他妈妈讲,因为她的身体不好,所以乔暮从小开始便是自己煮饭做菜的。想来,他的手艺应该是在这些年的磨砺中成长的吧。

      凡事有得必有失,所以有失,也必有得。

      这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她也不太懂。但努力的去适应生活,也许是不被命运打倒的最好方法了吧。

      乔暮终于看不下去了,拉起她的手便拖她出去散步。

      “又不是只有那么一顿了,干嘛吃得那么狠?”他弓起食指,敲着郁蓝的头。

      “可是……好吃嘛。”她扁着嘴,很无辜的样子。

      星星在黑幕般萦絮的夜空中闪烁,静静地旁观月亮的模样。

      眨眼,眨眼。

      微笑,微笑。

      夜,即使有许多多余的声音,但却走不进他们的世界。

      就这样手牵着手,仿佛也能走到天涯。

      前面有灯,指引着。

      他们就这样直直地朝着那个方向走,不拐弯。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你现在在哪家公司工作?”郁蓝转身面对着他,但仍未停下脚步。

      “亿杨。”

      “亿杨?”郁蓝瞪大了眼睛,“在耀云大厦的亿杨?”

      “是的。”望着她反常的表情,乔暮反倒若有所思,“怎么了?”

      “那是我爸开的公司。”她喃喃。

      “那么说来,前几天我还见过你爸呢。”乔暮状似无意的提起。

      “在哪儿?”她顺口问,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是我爸?”

      “念高中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来找老师,我在门外听到了。”他解释道,“星期三,我在上班路上遇见他的。”

      “然后呢?”那老头不是应该坐着他的豪华轿车一路开到公司去的吗?在路上干嘛?

      “然后……”乔暮抚着下巴,将那天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沉默了好半晌,郁蓝归纳出一个结论——这件事肯定有阴谋。

      “走。”她推着乔暮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里?”

      “去找他。”她的语气坚决,“做个了结。”

      乔暮无奈地上车,却趁她的视线不在时,偷偷的微笑。

      事情的确要做个了结的,至少,也不要停留在双方逃避的桎梏中。

      虽然这个方法激烈了点,但却能最有效的达到目的——让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爱她。

      楼下很吵。

      虽然书房的隔音很好,但夏翰群还是能听到些微的声音。

      怎么回事?他皱起眉。

      门突然被撞开,一阵旋风卷了进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郁蓝稍显气喘,但仍挺直了腰立在他面前。

      “这是对父亲讲话的态度吗?”看清了眼前是谁,夏翰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不起。”郁蓝的态度一变,语气却未变,“没人教过我应该用什么态度对父亲说话。”

      “你……”夏翰群站起来,背着手走到她面前,“你到底想说什么?”

      “为什么要录取乔暮?为什么要找个孕妇来试验他?”句句都是质问,“为了证明你远弗无边的权力?证明你的钱比较多?还是你每天工作得太无聊,想找个人耍耍解解闷?”

      “我是你爸。做的事需要你来过问吗?”他撇过头去,说得牵强。

      “只要关于他——”郁蓝指着乔暮,“就关我的事。二十年了,自从妈妈走以后,你结婚,离婚,结婚,再离婚,你要给我找多少后妈?这些我都已经不管你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别提到你妈。”提起这个,夏翰群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狮子,狼狈地动怒,“是她自己抛下这个家走的,那我又为什么不可以再找别人?”

      “找别人?找别人为什么要把我丢下?我不是你的女儿?还是你根本觉得我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孤单的滋味她尝了很多,在这一刻完全地爆发了出来。

      “我……”夏翰群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难道要说是因为她跟她妈长得太像,一见到她就会想起那道血淋淋的伤疤?

      “从小我就是一个人生活,你只知道工作,还找了个凶巴巴的阿姨来照顾我。”她久积未发的抱怨显然找到了出口,“每次看见你都不会超过十分钟,动不动就命令我,不准我做这个不准我做那个。我也有自己的思想,也会有自己的意愿,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突兀的音乐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乔暮退到门外,低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但郁蓝只听清了最后一句:“还以为你不打来了,正在着急呢。那就先这样了,麻烦你了。”

      什么事?她忘记了要继续的话题。

      “对不起。”乔暮又走了进来,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

      “有什么事?”夏翰群示意他先讲。

      “介不介意我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他拉着郁蓝坐下,面对两个疑惑的眼神仍然不动声色。

      “你说。”异口同声,然后互相瞪了一眼。

      “从前有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子,她与一个穷小子相爱,结婚,还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她就发现自己得了绝症,是根本就治不好的绝症。那时候,家里的生活虽然可以维持,但对于巨额的治疗费,是绝对承担不起的。但她又知道她的丈夫如果知道她的病,即使要花再多的钱,再辛苦也不会放弃。所以,她决定放弃。她装作嫌贫爱富的样子,装作不能吃苦,装作离去。但其实,她只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慢慢的虚弱,慢慢的走向死亡。她宁愿父女俩恨她,也不愿他们再为她多吃一点苦。”

      “妈妈……”郁蓝喃喃地,然后猛然扯着乔暮的衣袖,“这……这是真的吗?你从哪儿知道的?”眼泪似乎已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她宁愿是妈妈当初不要她,也不想要这个结果。天人永隔,上天真是会折磨人,在这种时候。

      “我叫阿大查的,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工夫。”轻拍她的手,乔暮示意她放松,然后转头望向夏翰群。

      他自从听了这个故事,就一直静静地低头站在原地。紧握的双拳上隐约有青筋凸起,似乎在挣扎着什么,却无力。

      最终,他向乔暮挥了挥手,“把她带回去吧,我想静一静。”颓然地倒在座椅上,他显得疲惫了许多,像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好好照顾她。”在乔暮出去前,他最后补充了一句。

      要怎样才能让他接受,心心念念恨了二十年的人却已死去,甚至,根本没有让他恨的理由。事实说起来原来是那么的可笑,但他也曾在这般可笑中煎熬了二十年……

      眼前似乎浮现起她的眉目,舒展而窈窕,眸中闪烁着一如既往的深情。

      “是我错了吗?”他喃喃。

      也许,真的是错了,彻底错了。

      *** *** ***

      星依旧在天上悬着,却多了几分寂寥。月无端被云遮了眼,郁郁地在背后散着光。

      郁蓝慢慢在前面踱着,而乔暮在她身后一米处跟着。

      安静,沉默,虫儿在路旁草丛中不知疲惫地鸣着。

      交错斑驳的泪痕早已风干,只有脸上轻微的紧绷感还昭示着它的曾经存在。

      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抽痛,无力的,悲哀的。

      往事历历在目。那时的她,虽然没有漂亮衣服穿,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但总算可以牵着父母的手,快乐地在街上走。

      只是好景不长,才短短一瞬,似乎就消失了。

      就像是一个美梦。

      只是,梦醒了。

      一直那么温婉地笑着的妈妈,就这样不在了,而且早早的不在了。

      再也回不去了,那段短暂的甜蜜童年。

      一滴泪又悄悄溜了出来,被她孩子气的擦去,但更多泪却不自觉地涌出,顺着脸颊静静地淌着。她紧咬着下唇,仍挡不住咙中呜咽的逸出。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之后她便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总觉得,看见你眼泪的次数比见到你笑的次数要多了。”乔暮将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任由她的眼泪将自己的衬衫浸润。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事实……”郁蓝哽咽着,“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郁蓝……”乔暮本来不快的语速又慢了几分,显得有些语重心长,“你该长大了,不要总是想要逃避。”

      “我没有。”

      “你有。”他扶住郁蓝的双肩,低头直视她的眼,“你总是觉得你不幸,总是认为谁都不爱你,所以就闭塞自己。但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是你爸爸或者你妈妈,他们都比你想像中的还要爱你。”

      “爱我?”红肿的双眼此刻流露出迷茫的神情,像迷了路的宠物。

      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乔暮细心地将她脸上的泪抹去,“你妈妈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因为她病了,怕你们为了她的病担心吃苦,所以宁愿你们恨她。你爸爸为什么这些年不肯见你?因为他也有自己的伤痛,他也跟你一样,想要躲进安全的象牙塔里。况且他一直留意关心着你,包括找人照顾你的起居生活。”

      “我需要的又不是这些……”她只是需要一家人和乐的生活,难道这样的要求也太高了吗?

      “可是他并不知道。你要谅解你爸爸,他那时也只有二十多岁,根本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再加上你妈妈的离开,他有很多的重担——比我们想像的要多得多。我想这些年,他也在尽力补救了,包括对我的试验。他只是想确定能不能把你交给我而已。”

      郁蓝眼神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要这么帮他说话?”话音刚落,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你喽。”乔暮唇边温柔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现出那个熟悉的酒窝,“好好想想我刚才跟你说的,再决定要不要跟你爸爸合好。不过,总要结束的,是吗?那么多年,已经够了……”

      “我会认真考虑的。”她慎重的点头,然后靠回到乔暮怀里,喃喃地说,“不要再离开我了,一次就够了。”她已经不能再想像下一个六年,甚至更多。

      那样悲伤的记忆,一次就足够了。

      乔暮不作声,只是虔诚地吻着她的额头,鼻尖,嘴角,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温热湿润的气息轻拂她的脸,那在唇上摩挲的柔软给人无限安定的力量。

      “我不会离开你了。”他的保证近在耳边,仿佛一触便能碰到。

      呼吸紧紧纠缠,终于化作缠绵的吻,细碎轻柔。

      “我爱你……”风中是谁的声音,呢喃。

      *** *** ***

      又是一个周末,但似乎有很多人没空。

      譬如,乔暮要加班。

      譬如,傅月心要约会,和谢启风。

      于是,郁蓝只能自己为自己找点节目,让一周的忙碌轻松一下。

      自从进入了秋天,夜就来得越来越早了。太阳不再依恋天空,早早地便躲入了地平线的庇护中。

      当夜幕降临时,郁蓝来到了“凉夏”。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到这里来了,似乎自从在这里遇见乔暮之后,她就再没有回来。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她不由地感觉陌生。

      环顾四周,吧台仍然在左边,小舞台仍然在中央,连那角落的座位都没有变过位置。那么,是什么改变了?

      感觉吗?她不知道。

      坐在吧台旁的高脚椅上,她向熟稔的帅哥酒保打了个招呼。连他都没有换过,那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了?

      甩甩头,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只是趴在吧台上静静地看着酒保调酒。

      容器在酒保手上舞出绚丽的银光,几下技巧性的摇晃之后,便有了一杯精致的调酒。有人说,酒保调酒也是一种艺术,看来此话不假。

      “要喝什么?”他抬头问郁蓝。

      “要喝什么?”郁蓝偏着头想了想,然后坚决地盯住右边一个客人手中那杯熟悉的蓝色凝固体,“我要那个——Frozen Blue Margarita。”她念念不忘的,就是那种颜色和味道。

      “好的,稍等。”

      二分钟之后,一杯冰冻蓝色玛格丽特放在她的面前,细微的水珠凝在杯子外壁,散发着寒气。

      “不怕喝醉吗?”她端起杯子送至唇边,却听到身后沈兰沁的声音。

      她想必是有话要说吧。郁蓝了然地回头,“我想,已经过了那么久,我应该没那么容易醉倒了。”

      “那么……介不介意边聊边喝?”沈兰沁指向远处角落的座位。

      “好的。”

      穿越了酒吧中央的人群,经过曾经有乔暮身影的舞台,她们在那僻静的角落坐下。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单独跟你面对面说话。”沈兰沁首先打破了沉默。

      “好像是的。”转动着手中的杯子,郁蓝低头看着凝固体慢慢融成液体。

      思索片刻,沈兰沁又重新开口,“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了。那时候我才念高一,而你和学长已经念高三了。”

      “难怪你叫他学长了。”一直不明白沈兰沁为什么叫乔暮学长,现在终于是明白了。

      “嗯。那时候我才刚进高中,然后就听说着学长如何如何的有能力,如何如何的亲切,如何如何的温柔。后来认识了,果真如此……”沈兰沁望着她的眼睛,却停下来,似乎在等她回应。

      “哦,这样啊。”除此之外郁蓝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虽然那时有美秋整天在她耳边说着关于乔暮的传言,但她一直都是听过就忘,也从来不知道,乔暮在学校原来还有这种好名声。

      见她没什么反应,沈兰沁只得接下去继续说,“那时候知道你,是因为大家都说,学长有个女朋友,名字叫夏郁蓝。虽然长得不十分漂亮,但是学长很喜欢她。但对于你,我一直都是听说,却没什么机会见到。所以你刚开始来‘凉夏’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耳熟,但始终都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过。。”

      “很喜欢吗?”郁蓝喃喃,然后微笑。

      “我喜欢他已经有六年多了,从来就没有间断过。我一直以为,当年你们每天都粘在一起,所以我才插不进来。但现在已经过了那么久,你跟他从来就没有联络我,我以为我是有机会的。”她的声音渐渐变大,眼神却黯淡了下去,“但是你们终于还是遇见了。那天看见你们的眼神,我就知道我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世界上有很多好男人的。”郁蓝笨拙地安慰。从没遇见到这种情况,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解决。

      “我只喜欢学长一个。”沈兰沁略带哭腔。

      “可是……他不喜欢你。”虽然不忍心,但郁蓝不得不指出这个事实。

      “对啊……他不喜欢我……”她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桌子上。

      郁蓝伸出手,在半空迟疑了许久,终于落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抚着,“别这样。你要相信,这世界上总有一个喜欢你的好男人在等着你。不管相隔千山万水,只要他是你的Mr.Right,你就一定会遇见他。”

      “会像学长一样好吗?”沈兰沁抬起头,可怜兮兮地含着泪问道。

      眼前闪过许多与乔暮的点点滴滴,她郑重地点头,“会的,遇上他以后你就会知道,他会是世界上最好,对你最重要的人。”

      “那么……我知道了。”抹去了眼泪,沈兰沁第一次笑得那么开怀,“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我会等着属于我的那个人的出现。”

      “嗯。”

      等待,有时候是漫长的,但也是甜蜜的。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前方的路,前方的人到底是不是属于自己,但只要相信,就总能等到幸福,等到带给你幸福的那个人的出现。

      要一直一直的相信,爱,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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