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梅满关山》梅弄影

27、【第二十七章】思慕

　　长生回到客栈吃过饭后蒙头就睡，脑子里想着今后的事情，夜里睡得并不好。
　　慕容朝晖关心他，可最多只是朋友般的关心。他闷闷想道，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男人。何况慕容朝晖身份尊贵，不可能不娶妻。自己若是真的跟他在一起，岂不是连累他不能像常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
　　长生的心很乱，梦也乱。醒之前觉得有人摸了他的额头，醒来时房内空空，长生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期待什么。穿衣出去，吃了早饭一个人在后院看桃花。桃花的花期不长，现在已经开始落了。最近天气不错，阳光灿烂还时常吹风。一阵风绵长地吹过，几片花瓣高高飞起，飞入他手中。
　　“长生，你不高兴？”熟悉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长生回过神来，池绿就站在他边上。
　　“池绿，原来是你啊！”突然有人靠近，长生被吓了一跳，想起昨日的事情，心想池绿是不是也好龙阳的，如果是，他倒像找到了同路人。

　　“我看你一个人在此无趣的很，你朋友呢？”
　　“他……他比较忙，除了看武林会还要……忙生意上的事情。”
　　“看来我和你一样。我的主顾要忙自己的事情，我无事可做。”
　　“你是他的护卫吗？”
　　池绿微微笑着：“嗯，也算吧。我们家欠了他家一个人情，所以此次出行我保他平安。不过人情暂时还还不完。”
　　“池绿，你接着教我功夫吧，点穴的图谱我看了，不过不敢往自己身上试，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力道控制好。不如你先教我怎么学内功？”长生觉得自己在得寸进尺，池绿是好人，应该会继续教他，不过长生还是接着问了一句：“池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池绿笑着摇头：“怎么会？”
　　“武林人士都有各有绝学，上了花船我有可能成为你的对手，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池绿在长生眉间一点：“你啊……，说实话，比起我来还是差得远了。”
　　长生脸红，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自己大言不惭了，他这样不通内功的怎么可能会是池绿的对手？

　　“长生，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吗？”
　　长生立马竖起耳朵。
　　“我一见你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很像我弟弟小晔。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还来不及长大……每次看到你，就像看到了他。他也是个活泼的孩子，每次遇到伤心的事情，转眼就忘记了。他爱缠着我学功夫，而他天生身体孱弱，是学不得功夫的。现在教你功夫，就像教了他一样，我很开心。”
　　长生看着手里面的两瓣桃花，径自出神。
　　“能有你这样的哥哥，小晔一定很开心。”

　　“我现在就教你吧，不过这门功夫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
　　长生听了连忙惊喜地点点头。

　　长生先是和池绿练功，后又跟着池绿去隔壁街上喝茶听戏，忙了一整天，却觉得开心多了。池绿还给他换了药，用了池绿给的药，伤口好得很快，都已经结痂了。长生不好意思问池绿跟黑衣人为什么去南馆，不过他觉得池绿是个正直的人，多半是黑衣人要去的，池绿不过是在保护黑衣人的安全罢了。长生抱着被子滚了两圈，看着窗户外的星星，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夜色正浓。隔壁房内，慕容朝晖却还未入睡。桌上的蜡烛明灭不定，光影不断跳动着。
　　李清半跪在地上，衣襟上的白梅图案在烛光下尤其惹眼。
　　“今日长生公子先是在客栈和白衣人交谈了一阵，后来和他一块练了会儿功夫，看样子练的是内功心法的入门。晌午过后，二人去了隔壁街的凤凰楼喝茶听戏，傍晚回的客栈。途中……白衣人好像发现了属下，……但没有告诉小公子……”
　　“好，你先下去吧。记得下次做的更隐蔽些，别让人发现了。”
　　“是。”
　　慕容朝晖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有些不安。他是不是……不能让事情再发展下去了。

　　又过了一日，终于到了登船的日子。船上彩旗轻飘，岸边的桃林不断有淡粉色的花瓣高高飞起，有的吹落到船舷上，一点一点，如雪花一般。长生趴在船边，遥望广阔的洞庭湖，远处翠山点点，湖面波光粼粼反射着阳光，青山如白银盘里的一只青螺。
　　今日武林人士纷纷上船，比武切磋定在明日，江湖人有一日的时间熟悉船上的状况。桃花船巨大无比，风顺浪平时在船上如在平地，丝毫感觉不到晃动。整只船装潢的华丽至极，丝毫不亚于楚王宫。听说这船为楚地最大的富商刘奎所有，此人虽为商人却颇好武学，爱结识武林豪杰，每回武林大会都资船捐金，平时也多方接济落魄侠客，为广大武林人士所敬仰。

　　傍晚，太阳的余晖落下，桃花船缓缓驶离渡口。到明日上午，就能达到湖心。此时船上的灯笼次第点亮，船上明晃晃的一片，仿若置身龙宫。船内有歌舞伎作着表演，美丽的歌姬唱着软软的调子，舞姬摆动着杨柳细腰，一干武林人士看得如痴如醉。长生没什么心情看歌舞，盛大的歌舞在龙城时已经看过数次，虽说楚地乐风与龙城有所不同，却也激不起长生的兴趣，他情愿在甲板上看月亮升起。慕容朝晖身着月白长衫，头戴斗笠，迎着风，衣衫在月影下飘动。长生想起初见时的事情，感慨时光易逝，而自幼生长于斯的龙城也远在北边，无诏不得归去。

　　“夜深了，甲板上风大，不如早些歇息。”
　　长生看着眼前这人，觉得他如莲花般可远观不可亵玩，想起自己对他的想法心中深深愧疚。自从狩猎以来慕容朝晖与他越发亲近，把他当作好友，自己又怎能对他有那样的念头？他若是知道，不知要怎么看待自己了。
　　“好，我……这就回去了。”长生答道，跟着慕容朝晖回了船舱。
　　回到船舱，他们没有流连表演，而是回房休息。桃花船上给武林人住的房间有大间和小间之分，小间是单人住的，大一点的就住两人。他和慕容朝晖住在了一间，用江陵的话说，正好可以保护慕容朝晖的安全。若是从前长生肯定很是欣喜，而现在他有些明白自己对慕容朝晖的心思，反而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白天时一直站在甲板上看风景也是为了少和慕容朝晖接触。他有时觉得自己只是年少无知才把对慕容朝晖的感情当作*爱情，或许再长大些遇到心仪的女子就会释然了。但眼下……

　　“长生，你最近不高兴吗？”慕容朝晖在长生关上门后摘下斗笠，秀气而不失英气的眉，眼角微微上挑，顾盼神飞，嘴唇薄而红润，整个人形容不出的好看。长生低下头去，也知道自己最近的情绪确实不太稳定，总有种失落的感觉。
　　“没……”
　　“那日你回来之后就很不高兴，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呢？”
　　“……”长生一时语塞，看着慕容朝晖的眼睛有些脸红。他去了哪里是万万不能告诉慕容朝晖的，若是他知道了这事儿，可就不得了了。
　　见长生不言不语，慕容朝晖心中也有着小小的失落感。长生这孩子明明从前挺黏他的，看他的眼神里总有一种热切。当初自己总是沉溺于过去的悲伤，对身边之人不理不睬，他的到来慢慢地改变了这一点。五年以来是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把自己当作朋友对待，他还说过……会一直陪着他，说怕他寂寞，要试着让他不寂寞。
　　是不是因为上次自己让他离池绿远些令他伤心了呢？听李清说，那日长生原本还独自发呆，池绿出现之后二人练功喝茶听戏长生就眉开眼笑了。自己的性格太闷，长生觉得和他玩不到一块吧，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相当无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