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暗阁》路法

3、第2章

　　二、
　　IK719年，冬季，总是漫长而难以忍受。
　　他是一个孤儿。父母甚至没有能力给他起一个名字就死去了。

　　生命力是种说不清的东西，在那么恶劣的条件下，要活下去不是容易的事情，然而就是活下来了，或者，这该归为命运。一个孤独的老人，在他晚年的时候尽他所能地抚养了蓝，直到蓝7岁的时候。他死的时候，对蓝说了很多话，蓝并不很明白，惟一确定的是他是为了赎罪。为了赎罪，为了死后能不受折磨，他必须做最后的善事。在年轻夫妇的尸体旁边抱起了蓝，他以高兴的神情说：“孩子，你是我另一段生命的保障啊！”
　　即使只是信仰上的一己之私，他也确保了蓝7年的生命。

　　虽然蓝一开始就是孤儿，但是至少在7年里，他是被呵护着的，即使生活艰难，他也有所依靠。7岁以后的生活，无法想象，然而他好好地活了下来，用尽了所有的手段。

　　偷，抢，是最惯用的手段。对比自己弱的就抢，对比自己强的就偷。即使被发现，被殴打，也渐渐学会了怎样应变，使自己受到最小程度的痛苦。

　　富人们渐渐多了起来，穷人们却更是成倍增长，然而艾科维西大陆的前途依旧辉煌，人们对自己的文明发展相当满意。

　　在繁华的城中，穷人们很多，孤儿也很多。肮脏委琐的身影随处可见，晚上他们也会聚集在近郊的破烂房子里。

　　当时，整个艾科维西都在一个王国的统治下。IK1年，艾科维西帝国第一任皇帝赋予自己最为神圣的权力，整个大陆结束漫长混沌的战乱。在此之前，诸多的小国割据而治，当然，文明的发展程度也不同，大陆的地理条件是最主要的原因。

　　这个冬天的塞米鄂勒区，虽然寒冷，但是做买卖的还是早早地就开了铺子，扫了门前的地。蓝·齐微格和他的伙伴们盯着那个卖海鲜饼的铺子已经花去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所谓的同伴们终于在胃的焦灼状态里改投其他食物。

　　海鲜饼是诱人的，尤其是刚刚从平底炉上叉起来的时候。各式海鲜以不同分类放在特制的汤中煮熟，取出来后暂放在一边晾干备用。在平底炉上浇上杂粮面糊，用扁木片将其薄薄地展开成圆形饼皮。过一会儿打上一个鸡蛋，同样拿扁木片将其匀称地摊开。在鸡蛋未凝结透的时候把海鲜适量地放上去。海鲜底料的加工也是各式各样的。比如：蛤蜊就是先煮得半熟，然后取出里面的肉，将其切碎后再放到特制的鲜汤里煮熟。饼皮里放上海鲜以后，淋上调味的料，就能折卷起来了。折法有两种，看里面的料是什么。如果是蛤蜊的话，就是直接将其卷起即可。

　　主食之外，海鲜饼是这个城市最流行的食物。但惟独这条街上的海鲜饼铺子最有年代，据说因为有独特的鲜汤及调味料的配制秘方，所以味道是不一般的。

　　蓝和伙伴们经常流窜于这一带。这时候地方性的管理机构叫“督府”。艾科维西大陆的督府数量大概多得只有帝国的执政大臣才清楚。大陆中东部沿海地区是帝国皇城直接统治的，这里的最重要的督府就是塞米鄂勒区的区督府。蓝所在的这个区，就是最最靠海的塞米鄂勒。

　　经常食不裹腹，一得到吃的就马上去满足肚子。腹部经常绞痛，质量极差的食物以及长久饥饿后对食物的不适应，都是疼痛的原因。

　　但是，饿不死，就能活下去。

　　只有冬天，极其难过。这种时候就不得不去抢钱，而不光光是食物。

　　气温在急剧下降。面对那个年代久远的海鲜铺子，面对身强力壮的店铺老板，同伴们相继放弃了。只有蓝，还留在那个街角。血管里血液的流动都变得迟缓起来，要呼出一口气都得消耗不小的能量。手掌心中仿佛已没有一丝温度。蓝狠狠地跺了一小脚，双脚麻木后和地面的剧烈接触使得刺痛阵阵，不过，好在可以保证逃跑的时候不会连步子都迈不稳。

　　天上，仿佛要飘下雪来。

　　蓝在那一刻望向天空，喃喃自语道：“今年的雪，好象要提前下了呢。”

　　蓝·齐微格，14岁，成为流浪儿已经是第7个年头。

　　就在店铺的主人进到里面拿另一批海鲜出来煮的时候，蓝快速地冲了过去。时近中午，是生意最为清淡的时刻，客人也几乎没有。店主人只是进去拿海鲜，前后不过15秒不到。帮工在这个时候也正好在屋中搅拌制作杂粮面。

　　蓝的目标并不是海鲜饼，而是放钱的盒子。这个，同伴们并不知道。

　　生意好的时候，是会提前做出几个海鲜饼，但是海鲜饼这种食物还是现吃现做比较好。虽然提前做的饼在价格上会稍微便宜一点。蓝和同伴们开始的目标，便是这些提前做好的海鲜饼。

　　在蓝抓起钱盒的时候，店主人已经拿着海鲜出来了。蓝撒腿就跑，只管跑就行，不要停下来，一直跑到海边也没关系。

　　然而没跑多远，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起。

　　蓝的脚腾空地乱蹬一气，钱从盒子里滚落一地。

　　“呀，鲁格~~连这种小贼你都对付不了了吗？”
　　一个粗鲁的声音从蓝的耳边响起。因为太注意煎饼铺了，蓝根本没注意到附近有什么人。

　　“哼，你不插手的话，我也能把他抓住。桑，你真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煎饼铺的老板鲁格挽起袖子，露出长满黑色毛发的粗壮胳膊，就要过来从被他叫做“桑”的男人手中把蓝拉扯过去，却被男人稍一用力就推开了。

　　“反正钱也没给偷走，你就放了他吧~~~”

　　桑嬉皮笑脸的样子让鲁格很是不满，他狠狠地瞪着蓝，像是告诉他“再有下次的话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快滚！”鲁格骂到。

　　“好了好了，老头子这么生气可要早翘的哦！”桑把蓝夹在自己的胳膊下，待到戏谑完这句就飞快地跑了，身后鲁格的咒骂声和踢钱罐的声音刺激着蓝的耳膜。

　　“快放了我！”一拐过这条街，蓝就大叫起来。

　　桑放开了他，不过他一有逃跑的动作立刻就给桑提回来。

　　“你究竟要怎样？”

　　蓝愤怒地望着笑嘻嘻的桑。

　　“真不识趣啊，是我救了你哦，一句谢的话都没有？”桑的声音和刚才不同，那时仿佛就是配合着那鲁格老爹所发出的，现在倒是完全不觉得粗鲁。

　　“要不是你我才不会被抓呢！”蓝忿忿地瞪着比自己高许多，简直可以称为墙壁一样存在的桑。

　　桑收起了充满笑意的眼神，转而冰冷覆盖着杀气。蓝不禁哆嗦一下。

　　“你以为那老头抓不到你吗？要知道，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可比你强壮机敏多了。每逃一次，不管逃多远都能被鲁格抓回去打个半死呢。”

　　蓝不相信地看着桑，他一边比划着鲁格是如何打人的，

　　“那老头的工夫一点都不会比过去差，只不过现在的我更强罢了。”桑一边拉了拉皱掉的下摆，一边盯着蓝，“如今的他抓到了你可不会打你哦，他会直接把你送到督府……省事又干净。”

　　蓝听到督府脸色煞白。

　　“看来你还知道怕啊！告诉你一件事。”桑眼中戏谑的笑意又回来了，“督府这次可不会放过你们了哦，你们全都会被送到中部的荒地去做劳工，或者，侥幸被哪位贵族看上，成为他们的奴隶也说不定。”

　　以不信任的眼光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却渐渐开始相信他。是因为那张不会另人生厌的脸吗？

　　桑的眼睛是深蓝色的，眼角时刻微微上翘，下巴轮廓清晰，只是嘴唇的单薄很明显地告诉别人，他可是随时会说出尖利话的角色。不管怎么说，他称得上是个英俊的男人。

　　“蓝，要逃吗？”嘴角和眼梢同时上吊，然后很自然地叫出了蓝的名字，桑胜券在握的样子与其说是有魅力，不如说是同供奉恶魔的华丽祭坛一样引诱人犯罪。

　　“你无法选择了！”

　　蓝连质问他为何知道自己名字的力量都被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