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旧事 [瓶邪]》十指沙

6、Vol.6 鸳眉毒

　　吴邪一直飞跑，直到面前出现一个华丽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他冷静下来，更加手足无措。
　　张起灵。
　　好，很好。
　　我竟然可以为了你连命都敢不要。
　　他看着那扇厚重的石门，一瞬间竟然有想哭的冲动。
　　你嫌我累赘？
　　那么，小爷我证明给你看，我不是废物。
　　我不需要你所谓的保护。
　　我有资格跟随在你身旁。
　　他走上前，伸手抚上那扇石门，掌心勾勒出浮雕精致的轮廓。脑海里那些遗忘在大学时代的建筑知识被他努力地想起来。
　　吴邪把手伸进浮雕麒麟的嘴。指尖一阵刺痛，自己的血液沿着麒麟内部的毛细管缓缓流入石门机关的深处。
　　好歹，小爷我的血也是沾过麒麟竭的。
　　不管有用与否，首先放手一搏。
　　胖子第一个追上来，第一眼就看见吴邪的手被含在石麒麟的嘴里，冲上去就要把吴邪拉开。
　　“别动！”吴邪的声音忽然严肃了几分，吓得胖子一个激灵。
　　“天，天真？”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潘子和小花也赶到了。他们刚刚站定，这地下世界就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碎石和尘土哗啦啦地浇下来，吴邪护住头部，手依然放在麒麟的嘴里。
　　“吴邪！”解雨臣在一片混乱之中大声地喊他的名字，“快离开！”
　　吴邪闭上眼，仍旧站在石门之前。
　　小花，我不能。
　　吴邪被震得脑子里嗡嗡地响。似乎整个地宫都快要震塌，震动终于停了下来。
　　吴邪俯身，将石门底部一块圆石往里推去。
　　地宫深处传来巨石与铁索紧锣密鼓的声响，解雨臣三人站起来盯着石门前的吴邪，目瞪口呆。
　　风起，尘落，门开。
　　一片金灿灿的辉煌晃进四人的眼。石门之内，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竟都是金箔细镀玉石镶嵌，西域的蓝宝石铺排成精美的图案，高原的绿松石描摹出繁复的花纹，世间宝藏之精品，不过于此。
　　青铜长明灯幽幽地亮。在金雕玉砌之间，一尊锈迹斑驳的青铜古棺，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吴邪怔怔地走过去。
　　“吴邪！”解雨臣忽然叫住他。他反手从腰后抽出两根软棍，然后手腕一抖，轻轻甩开，软棍蓦地伸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这里有机关，我来。”解雨臣拉开吴邪，然后两根软棍在墙壁上一支，翻身悬上半空。
　　“你小心！”吴邪仰头喊道。
　　解雨臣依靠软棍的支撑向着青铜古棺挪过去，软棍触到右侧墙壁上一处，偌大的墓室里忽然想起了极为清脆的“喀啦”声。
　　四个人瞬间屏住呼吸。
　　下一秒，解雨臣在半空中身体一转，右脚蹬在墓室的立柱上借力，然后直接飞到了墓室的另一侧。眼看就要摔下去，他的手腕再次轻轻一抖，宛如花旦的指尖兰花盛开，两根软棍就撑住墙壁，稳稳地停住。
　　方才他经过的地方，左侧墙壁上已经钉上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银晃晃闪烁着寒光。
　　低下看着的三个人松了一口气，同时一阵惊艳。
　　“地上也有机关，你们等会儿，我破了它。”解雨臣看着地面深吸了一口气。
　　他把两根软棍相连，然后双腿一勾，就倒挂下去。他在地面的一块青砖上用力一推，青砖下陷，同时他也立即翻身躲开，就见从那下陷的洞□□出来一阵银光，分散而毫无章法，解雨臣在墓室之中翻覆腾跃，粉红色身影与银光混成一片，竟是无比绚丽妖娆。
　　可是吴邪还是听到小花发出了一声闷哼。
　　银光停下。墓室墙面钉满了银色的回旋镖。解雨臣在空中停住，呼吸有些急促。
　　他再次扫了一眼地面，然后捂住左臂，收起软棍跳了下来。
　　吴邪忽然冲了过去。
　　就在解雨臣收软棍的时候，吴邪看到他脚下的地面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解雨臣没有注意到脚下，因为他刚刚看过地面还是完好的。吴邪心里着急便跑过去推开了他。
　　两个人一起摔在一堆金器上，解雨臣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趴在自己身上的吴邪哼了一声。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解雨臣一惊，急忙起身把吴邪翻过来，一瞬间讶异得松了手。
　　刚才裂开的洞口中长出了满满的鸳眉草，竟比古树外面的那些更加粗壮妖异得多，其中一根就缠上了吴邪的腰，与他身体相接触的部分很快泛起了暗红色。
　　鸳眉草，竟然变成嗜血的了么？
　　潘子和胖子跑过来，胖子见状就要伸手直接把鸳眉草拔开，被吴邪一把拦下。
　　“那个……有毒……”他的眉皱得更紧。忽然缠住他的那根草一动，似乎又收紧了些，吴邪忍不住哼出声。
　　好疼。好像腰快断了一样。
　　潘子想了想，二话不说，掏出手枪对准了鸳眉草的茎，扣动扳机，然后是“砰”地一声枪响。
　　缠住吴邪的植物应声而断，可是一瞬间那洞口里的植物像发了疯，飞速地涌出来。
　　胖子架起吴邪，四人连忙向后退去。潘子不敢再开枪，于是与解雨臣一起用砍刀对付那些家伙，却不敌这妖异的鸳眉草生命力极其顽强，乱纷纷越长越多，最终把他们逼入绝境。
　　吴邪的视线已近模糊起来。
　　他自嘲似地挽起唇角。
　　我要被你害死了，张起灵。
　　还拉上了小花胖子和潘子陪葬。
　　你满意了？
　　他感觉喉咙蓦地一堵，然后终于哭出声来。
　　随着眼泪一起流下的，是嘴角溢出的血。
　　你活过百年，那又如何？
　　你长久的生命，为什么不能从中抽出来一秒钟多看我一眼？为什么不能用一分钟多和我说一句话？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放弃了一切以命相拼？
　　搭进了你的人生，搭进了我。
　　伤了你自己，也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