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若奈何》寂若安年

2、第二章

　　陆家村。
　　阳光如琉璃般散发着耀眼的光泽。
　　泥泞的小路上，三个少男少女正在打打闹闹。
　　他们其中的两个是村里商户家的两个儿子，另一个则是村长的女儿。
　　此时，似乎是商户的二儿子陆靖爽抢了村长女儿陆澜的什么东西，在前面拼命的奔跑，后面的两个孩子则喘着粗气追逐着。
　　“陆靖爽，你停下来啊……”陆澜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些哭腔，突然，她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尘土四处飞扬。
　　她的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陆靖遥停下脚步，将她扶了起来。
　　猛然间发现，她的手上似乎擦破了皮，有血渗出。
　　他的眼角有些许的怒气：“靖爽，你给我停下来！”
　　这时，陆靖爽已经跑的离他们有了一段距离，突然听到哥哥的吼声，他怯怯的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凝固。
　　身后，陆澜低着头，眼泪落下来，掉在手上的伤口上。
　　哥哥满脸的怒意，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给我过来……”他喊道。
　　陆靖爽呆了呆，慢慢的走了过去。
　　眼前，陆澜还在低声哭泣。
　　“对不起……”陆靖爽低了低头，将方才抢在手上的一个布娃娃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依旧低着头，不肯伸手接过：“陆靖爽，我讨厌你！”
　　他怔了怔，抬头正好与哥哥的四目相对。
　　那一双荡着涟漪的双目此刻也含着深深的责备。
　　可是陆靖爽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哥哥送给她的这个布娃娃，脑海里就闪过毁灭它的欲望。
　　是因为哥哥送的缘故么？还是……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哥哥的眼，仿佛此刻他心里所想的一切，哥哥只需一眼便已经明了。
　　此时，陆澜却突然掉转头，飞一般的朝自己的家跑去了……
　　“澜……”陆靖遥喊了一声，可是那小小的身影却已经隐没在远处的地平线之下了。
　　他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回过头来，面对着自己的二弟：“你刚才为何要抢那布娃娃？难道你也喜欢么？”
　　陆靖爽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他伸手拍了拍二弟的肩膀，眼中责怪的雾气渐渐散去，他知道二弟和自己一样，还只是一个孩子。
　　况且，因为自己是庶出，他是大娘嫡生的儿子，宠爱也便几乎全集中在他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变的这么任性，什么都要和人抢，自己在这其中，便只能扮演一个忍让的角色。
　　陆靖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他似乎已经知道错了的样子。
　　“靖爽，我们回去吧。”他的眼中已满是温柔的神色。
　　“可是，可是，哥，澜儿她说讨厌我……”陆靖爽略显幼稚的脸上，眼睛里仿佛要流出泪来。
　　他很怕陆澜再也不理自己了，他只知道自己对于她，莫名会产生些欢喜的情绪，虽然自己只有九岁的样子。
　　陆靖遥望着有些失神的弟弟，眼角浮现出白茫茫的雾气：“不会的，我们先回家去吧。”
　　“真的吗？”陆靖爽还有些不信的模样。
　　“是，没过多久她还是会和你和好的。”
　　听到这，陆靖爽才点了点，跟着哥哥回家去了。

　　一晃眼，十年的光阴就这么流逝了。
　　陆澜与商户家的二儿子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好。
　　眼看陆澜已快到了出阁的年龄，长的又是娇小可爱，早有一帮子的人前来提亲。
　　陆家的两兄弟都有些暗暗着急。
　　陆靖爽想了半天，终于决定找的机会去跟父亲说。
　　可是，陆靖遥却想着等问了澜儿再去同父亲说。
　　一日清晨。
　　他们两个各怀心思的自家的院子里闲逛。
　　“哥，你怎么在这儿？”陆靖爽愣了愣，脱口问道。
　　“啊？”他怔了怔，同样有些惊异。可片刻之后，他就回过神来。
　　“哥，你喜欢澜儿么？”
　　他满脸吃惊的抬起头，看见二弟的眼中，带着些疑问。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如果哥不喜欢澜儿的话，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他的吃惊更甚之前，“你……你说什么？”
　　陆靖爽并没有去理会他的神色，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已经同父亲去说了，让父亲去替我向村长提亲……而且似乎……村长已经答应了……只是我有些担忧，哥是否也喜欢澜儿……”
　　他的身子因为弟弟的话忽的变的有些僵硬，他还没有来得及去问她的想法，弟弟却已经……是否自己……从小便注定……什么东西都要被他抢去……
　　他的脸因为思绪而变的有些可怖，可是他却还是握了握紧手，强颜欢笑：“你喜欢就好……不必问我……”
　　“哥……”陆靖爽察觉到了哥哥神色的不自然。
　　他摆了摆手，不再与二弟答话，只是叹了口气，朝院子前方的出口走去。

　　风，四处不断的吹。
　　他坐在一池河水前，望着水面发呆。
　　似乎自己，什么都是失败的。
　　自己的娘，是父亲的侍妾，虽然自己比二弟早出生了两年，在家里的地位却总是比他低一节，从小自己的东西，便注定要被他抢夺去的，可是如今却连……
　　他叹了口气，伸手从身侧摸了几粒石子，朝远处扔去。
　　只听扑通几声，水面的涟漪渐渐的散漫开来。
　　他的目光随着水波慢慢的变的有些空洞。
　　身后，突然传来他时时想念的声音：“靖遥哥哥……”
　　他有些惊喜的回过头，可没过多久那笑容便消失在嘴边。
　　陆澜看见他失落的模样，满脸的疑惑。她悄悄的走到他的身侧，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只是在这里坐坐罢了。”
　　她望着对自己冷淡的陆靖遥，脸上的疑惑更加浓了：“真的没什么事吗？”
　　“没有。”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似乎……你会和靖爽成亲吧……”
　　她的脸上蓦的浮上一层红晕，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瞧见她羞涩的模样，心中仿佛有刀子在刮一般，她喜欢的……是靖爽吧……不然她怎么会一点都没有难过的样子……她心里……一定是很欢喜的吧……
　　他蓦然起身，风吹过耳际，突然间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去问……不然会是怎样一番尴尬的情形……
　　突然间又想到，弟弟似乎也并没有抢走自己的东西……那其实……本来就是他的……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低头看见她正望着远处发着呆，并不打算去叫她，只是静悄悄的独自一人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