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精宅斗记》蓝鱼鱼

2、钱氏

　　钱姨娘是大爷书房里的丫鬟,自以为自己识文断字就与府里其他的姐妹不同，说话行事清高的很，太夫人在世的时候曾经当着钱姨娘的面对大姑太太说她是投错了胎，明明是小姐的性子，偏是一个奴才命，钱姨娘当时硬是把嘴唇给咬破了皮。

　　府里的姐妹把这话传了出去，钱姨娘羞愤难堪，如果没被大爷撞见，钱姨娘就差点吊了脖子。钱姨娘整天的在书房里伺候大爷，青梅竹马，红袖添香，两人早就定了情，当夜大爷就把钱姨娘收了房。太夫人知道此事后，气得就要打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媳妇还没有娶进门，就慌着收通房，这要让亲家知道，还以为是婆婆忙着给儿子房里送人，给媳妇添堵，只好瞒了此事。

　　大夫人进门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个通房在，在喜房里哭了一场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事实。谁料到新婚不到一个月，就发现钱姨娘怀了身两个月身孕，偏不巧是钱姨娘在大夫人房里立规矩的时候，晕倒在地上被发现的。被大爷埋怨了几句后，大夫人的心顿时凉了，这还是那个从小就认识，对自己温柔体贴的世兄吗？

　　望着屋里大红的床账，觉得格外的刺眼，大夫人哭了一夜后，叫人换掉了床帐，大夫人也是被家人宠惯的小姐，哪受得了这委屈，哭哭啼啼的跑回家去，亲家母知道女儿受了委屈，领着儿子，媳妇上了张府，把不要脸的钱姨娘给羞辱了一番。

　　向来不管后宅之事的张太爷，见事情闹大，把大爷叫到书房，用家法教训了大爷。大爷当夜还是睡到了钱姨娘那，这以后夫妻两人的关系就冷如冰霜，如果不是为了有一个嫡出的儿子，他根本就不想进大夫人的房，每次履行义务草草了事后，大夫人都会以泪洗面，抱怨当初翟老爷糊涂应下这门亲事。

　　八个月后，钱姨娘产下庶长女，因为是府里的第一个孙辈，就连向来对钱氏不待见的太夫人，也对这个女娃娃看着稀罕，张太爷给庶长孙女取名为初柔，太夫人许了大爷把钱姑娘抬成了姨娘，大夫人得知此事后，只狠张家人薄情。初柔，还真当她是府里的第一个孙女了。

　　张初柔满月那天，因为是庶出，所以只请了亲戚来家吃酒，大夫人总算是心理平衡了，不久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生产那天，折腾了一天才把孩子生下，可惜也是一个闺女，先头有了初柔，名字就顺着叫了雅柔，这让大夫人在小月子里哭坏了身子，盼着念着却不是一个儿子，就连名字还跟着庶出的姐姐叫，明明是嫡出的小姐，却被庶出的姐姐压了一头。

　　钱姨娘后来又替大爷生下庶长子，更得大爷的宠爱，大夫人听从丁妈妈的劝告，趁着钱姨娘的做月子的时候，把贴身丫鬟送给大爷当了通房，孙氏肚皮争气，很快就有了动静，看见钱姨娘扭曲变形的脸，大夫人就觉得这一刻是进门来最得意的一次。

　　虽然孙氏生下来的是姑娘，但是大夫人还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并且心里庆幸，不是另外一个庶子，四姑娘凡柔一打刚出生，就被大夫人当做嫡出姑娘养着，就是为了把初柔给比了下去。翟氏好不容易产下一名男婴，没有站稳脚就无端夭折了，就为了这事，翟氏把房里的丫鬟和婆子全部都清理干净发卖了，只留下心腹的几个。现在这个嫡出的八少爷是翟氏拼了命才生下的，恐怕以后是不能再生了，所以宝贝的不得了。

　　张太爷致仕归家，严令大儿子张善行辞官一同回家，张善行本想在官场上凭着太爷的门路和自己的本事一展抱负，没想到会沦落到回家去管理田产，心中难免苦闷，就学着武昌府里的富贵人家的做派，三天两头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月舞的娘亲紫阳县君刚嫁进门，本不好插手大爷的事，可是实在看不惯钱氏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就劝说太爷，让府里的管家去京城把做完月子的翟氏接回武昌府，大爷的院子里总该有一个正经的女主人才是，恐怕就是因为这个，钱氏就把紫阳县君给狠上了，她趁着翟氏和孙氏都留在京城里，陪着大爷出入武昌府各大名门世家交际，现在武昌府哪无人不知张家东府有一个颇得大爷宠爱的钱姨娘，可往后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回来了，哪有她再出府的份？

　　大爷得了嫡子张翰柏后多年再无所出，这府里总算是表面平静了，钱姨娘年纪渐大就失了争宠之心，一门心思的养育一双儿女。姨娘做到她这份上，算是熬出头了，膝下有亲身的儿女养着，老了也有了依靠。大爷，虽然不如以前那般疼爱，但是念及往日的情分待她比不得宠的孙氏好了几百倍。她不愁吃不愁穿，只图着大闺女能嫁给好人家，享正房太太的福，她算计了一辈子，可不想闺女走自己的老路。

　　前日她使出本事把大爷服侍的恨不得就累死在她床上，趁着大爷还沉浸在巫山的余味里，她提出想亲自替初柔挑女婿，大爷迷迷糊糊的答应了。大爷被钱姨娘的狐媚功夫给迷得是不知轻重，今天一觉醒来想起答应的事，是觉得有些不妥，就随意搪塞了钱姨娘几句。

　　钱姨娘眼看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飞了，就不顾体面的跪下求老爷答应。大爷最经不起钱姨娘的眼泪攻势，一想她打小就跟了自己，还替自己生下一双孝顺懂事的儿女，就连忙扶起钱姨娘就差拍胸口保证，一定说服夫人。

　　昨日大爷陪翟氏吃晚膳的时候，开口说了这事，翟氏当场就□□脸，嫡母为庶女挑婆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能让一个姨娘出头，这要让外人知道，还以为她这个嫡母对庶女的亲事不上心，才让姨娘出面照顾。

　　翟氏当着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太爷脸色看，并且端出祖宗的规矩，暗讽太爷宠妾灭妻，大爷气得指着翟氏大骂，骂她不贤惠，善妒。翟氏干脆是豁出去了，冲出门外就要去官府衙门找知府老爷评理，幸亏门口有婆子拦住，要不然张府就成了武昌府的笑话。

　　“小姐，奴婢看这个钱姨娘还真不是省油的灯。”碧云盛了一碗汤放在张月舞的面前，把查到的内情，当成笑话说给张月舞听。张月舞端起鸡汤，小心翼翼的用汤匙拨开浮在鸡汤上面的葱花，“我看这钱姨娘是个聪明人，可惜，聪明人也会犯糊涂事。”

　　这后宅的事是大夫人管着，大爷和大夫人闹来闹去，最后还不是要依着大夫人，谁叫大夫人的亲爹是当朝的户部尚书呢。话说回来，大夫人太过于小家子气，一点主母的样子都没有，整天哭丧着脸，就像谁欠了她银子似的，你一个当主母的，被一个姨娘拿捏住，这说出去，不是丢了翟大人的脸。

　　陈妈妈提着一个食盒进屋，“奴才给小姐请安了。”张月舞赶紧让碧云扶起陈妈妈，“妈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家里安排好了？”“奴才在家里总惦记着小姐，见柱子开始能喝粥了，就赶回来伺候小姐了。”陈妈妈打开食盒，里面是五芳斋有名的芝麻糕，张月舞前些日子就提过一次，陈妈妈就把这事给记在心上了，张月舞品尝了一块，果然是武昌府有名的点心铺子做的，这味道比府里大厨房做的点心好吃得多。

　　“小姐，奴才听说马姨太奶奶生了公子？”陈妈妈刚进府就听多嘴的小厮说起这事，她心里很不痛快，当年夫人刚过世，太爷就从外面抬回良妾马氏，本以为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没想到老竹开花，生下一个带把的，小姐小小年纪就失了亲母没了依靠，上有可以当爹的异母兄长，下有吃奶的异母幼弟，这往后在府里的处境更是艰难了。“嗯，名字是父亲取的，叫张善德。”张月舞轻哼一声，善德，希望他能担得起这名字。

　　晚间，张月舞跟着大夫人一行人去了马氏的院子，太爷怕四爷这声称呼，福气太重不好养活，就让府中下人称呼善德为德哥，张月舞觉得没什么，平时不是住在一个府里，能见面的机会很少，即使相见人家也未必肯让你见呢，就是偶尔见到，张月舞作为姐姐，只用喊声弟弟就是。大夫人嘴上对马氏说恭喜，心里却骂太爷老糊涂，这不是乱了辈分？

　　因为做月子受不了风，所以马氏的屋子挂着厚重的帘子，小丫鬟掀开帘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走在前面的大夫人突然停住脚步，张月舞差点就撞到她后背刚想出声，就听见大夫人夸张的提高声音。“哎呦，这气候干燥的很，姨娘也不怕上了火。”张月舞探头一看，难怪觉得这屋里热，这才是初秋，屋内就放了火盆。

　　顾妈妈上前把火盆移开，“大夫人，马姨太奶奶畏寒，刚生下德哥恨不得就裹着几床被子，太爷见了就让奴才放了火盆。”“这头胎做月子是最为关键，这以后要想生得顺利，就看这一次月子坐得好不好了。姨娘，你还是请一个大夫来看看，别耽误了。”大夫人一副过来人自居，差点没把马姨太奶奶给气死。

　　翟氏也不是一个纸糊的老虎，明明自己是小辈却去教训马氏，这不是暗讽马氏进府三年子嗣不旺么，再说了，太爷的年岁已经不小了，还有没有精力马氏再怀一个，都是问题。大夫人偏偏提什么下次做月子，她这是找机会来给马氏添堵的吧。

　　周围的奶娘婆子丫鬟一个劲的夸善德长得跟太爷一模一样，张月舞怕自个力气小怕摔了孩子，就让奶娘抱着德哥，眼角余光瞧见顾妈妈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张月舞越发不屑马氏的小家子气，就算自己容不下这幼弟，也不会愚蠢到在这里动手吧。

　　善德的小脸皱巴巴的看不出摸样到底像谁，只是这些奴才为了讨主子欢喜，说些奉承话罢了，张月舞瞧着没意思正想告辞，偏偏马氏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张凤舞指出，德哥是像太爷一些，还是摸样随了马氏。翟氏也好奇的转过头望向这边，期待张月舞的回答。张月舞暗叹，张府上下就没一个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