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溯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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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与生俱来特有的冰冷像是会无孔不入渗入肌理里，陈扬把谢煜紧紧抱进怀里，宽厚温暖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僵硬的背脊，温热的唇伏在他的耳边，亲吻着他的颤抖：“没事了没事了。”
谢煜大大地睁着眼睛，至今他都无法把眼睛闭上，无法忘掉刚刚在马路上发生的一切。
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有车朝他驶过来，又有车把前面的车撞了出去，被撞飞的车翻了，撞车的车撞弯了了路灯。
警车呼啸着而来，他们先是把那辆被撞翻的车翻过来，打开面无全非的车门，把里面的人拽出来。
那个人浑身都是血，长长的黑发糊了满脸，血滴顺着发丝流了一地。那个人的面目都看不清楚，他却有种感觉，那个人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就算失去了呼吸失去了生命，也还是一直看着他。
“陈扬。”谢煜按着陈扬的肩，从斜上的角度向上看他，却非常执着：“那个想要撞我的人，究竟是谁？”
陈扬看了他半响，轻轻抬手捧住他的脸，语气像是在哄没得到玩具的孩子：“那个人酒后驾驶，她闯红灯，你只是恰好遇到，她没有想要撞你。”
“你骗我！”他陡然激动起来，“她如果不是想要撞我，小佳为什么要这样救我？”
“……就算是个意外，小佳看到了也还是会救你的，无论用什么方法。谢煜，她爱你啊，她会用自己的命去救你的，什么时候都是！”
陈安华刚从病房出来，听到这句话顿时僵住了。
陈扬搂住他的肩，强自压抑着他的那种恐慌：“没有人要撞你，没事了，有我在，什么事都没有。我保证，我保证！”
良久的沉默之后，谢煜小声地问：“那那个人呢？”
陈扬的手一顿：“她被送到医院后就抢救无效死亡了，医院已经通知了家属来认尸了。”
“那个人真的是酒后驾驶？”
“真的。”
“不是刻意针对我？”
“不会的。”
谢煜把脸贴在陈扬的胸膛上，耳中听着那温暖的胸膛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那小佳呢？”他问：“小佳怎么样了？”
陈扬抬了抬眼，这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陈安华，对陈安华喊道：“小佳抢救结束了？医生怎么说？”
陈安华晃过神来，把眼底那一点阴沉掩去。“哦，医生说佳姐受到强烈撞击，好在送来得急事，脑震荡，有可能在脑内产生淤血，到底情况怎么样要做CT才知道。手脚严重的擦伤，倒是没有骨折什么的，接下来一段时间要静卧休养”“”
“她没事就好。”谢煜心里满是愧疚，“什么时候她能醒，我想去看她。”
陈安华抿了抿唇，语气有些生硬地说：“医生说暂时还是不要打搅她的好，而且你也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照顾就好了。”
“那小佳就多麻烦你了。”谢煜对他微微一笑。
“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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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扬怕谢煜受刺激太大，无法安眠，特地在汤里加了点安眠药。等谢煜睡了之后，才开机，把未接电话里最多的那个重播过去。
接电话的并不是严景大哥本人，而是一个声音清脆的男孩。“陈总，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么晚才报告给你，致使发生这种事，严少要我向您表示歉意。”
“算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就算知道了，只要她不死，也无法防范于未然。”
男孩道：“医院那边既然已经确认是赵随雅小姐，那我们这边查到的就没错了。我们在中越边境的人查到那几个越南的逃犯雇佣兵在瑞士的秘密账户上两个月前打入了大笔存款，几经周折，终于查到款项的来源是赵家。”
果然。装疯卖傻在精神病院这么多年就是让我放松警惕，千方百计找机会报复，这么些年想出这样的主意，看来真是长进。可是再长进又能怎么样？陈扬只要一想到谢煜多次置身险境的境况，差点把手机都捏碎了。心里咬牙，还不是命搭上也成不了！
“那还有没有查到赵随雅下面还布置了什么没有实行的任务吗？”
“没有了。”为了慎重起见，男孩又补充了一句：“据我们能够查到的，这个计划最后一个环节就是由赵小姐本人亲自实行的这一桩，现在雇主都死了，以后的一切行动自然无从谈起。”
“好，替我多谢严少了。”陈扬收了线，双手撑着阳台栏杆，望着漫天点缀夜色的繁星，陷入沉思之中。
忽的身后有人探出手，搭在他的肩上。
陈扬一惊，闪电般抓住肩上那只手，顺势把人往前一扯，两人调转了位置。谢煜穿着红阿狸睡衣的样子，倒映在他眼中。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陈扬杀气瞬间冰消。
谢煜双手环过他的肩，把冰凉的唇贴上去，灵巧的舌撬开他的牙关，在口腔里面乱窜。
陈扬愣了一下，立即回应起他突如其来的火热。
……………………………………中间河蟹…………………………………………………
夜阑霜重雾浓，谢煜侧卧在床上，看着窗格外浓得几乎想要化开的夜色，像是要把那窗子看穿看出个洞来。
陈扬从背后抱住他，贴着他问：“怎么还不睡？还不累吗？”
“很累了，但是不想睡。”
“为什么？”
“我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陈扬含着他耳垂的力道大了一点，像是惩罚：“不会的，你就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们要个孩子吧。”谢煜转过身对着他，“你的或者我的，我真的想要。”
陈扬看了他半响，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孩子呢？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要是你真的想要孩子，以后安华结婚了我可以把他的孩子过继过来。”
“那我的孩子呢？”
陈扬被他的问题一噎，一时无法作答。
“我很害怕，我真的很怕。”谢煜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醒不过来了，还有谁会一辈子即使是相忘也无法忘记，我知道你会记得我的，可是你以后会有别人的，就算你许诺什么，你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怎样呢？”
陈扬想要去拥抱他的手抬起，又慢慢地放下，搁在被子上的手紧紧攥着。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找得回来自己正常的声音：“好，你要是真的想要，那等你精神好些了，我们就去医院。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何况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陈扬对自己说，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轻轻松开紧握的手，温柔地把谢煜拥在怀里，头抵着他颈窝。“但你要告诉我，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要做试管婴儿的？别告诉我是你自己想的，我不会信的。”
谢煜踌躇了好半天，才嗫嚅着声音说：“是夫人。她找我谈过不止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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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跟谢煜说那些话？”
陈扬隔天早上几乎是冲进陈家大宅，管家都拦不住他半点，一直闯进陈夫人的卧室去。
幸而陈夫人起得早，换过衣服正准备下楼吃早餐。听了陈扬的话，淡淡的一瞥他，从他身旁走过去，若无其事的。“不过是一个戏子，也值得你这样连礼仪规矩都不顾了，你和赵随雅一样得了失心疯了么。”
陈扬刚想说什么，心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他跟被电击看一般，话语冲口而出：“你知道赵随雅做了什么？”
“斯人在侧变故重生，是为不明；言尤甚爱据壁上观，是为不察；明知因果迁怒他人，是为不智；隐瞒真相欺瞒哄骗，是为不忠！”陈夫人目光高傲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出洋相的猴子：“这等不明不察不智不忠的感情，能够长久，我还真是不信。”
陈扬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就这样放任不管，冷眼看着，你想看他死，还是看我死？”
“死？”管家拉开红木高背椅，陈夫人优雅的落座，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婉转一笑：“何必说得这么严重，好像你爱他，真爱得重若生命一样。”
“我就是爱他，爱得重若生命，如果他有什么不测，那我也……”
陈夫人厉声打断他的话：“别说这种不会发生的事情的大话！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才要谢煜跟着赔命呢。”
煎蛋和吐司很快送了上来，陈夫人拿起银刀叉往盘子里一戳，金属和瓷器相触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彻底扯断了她心里的某一根弦。
“他不过是一个戏子！我早就说了我还没见过潜规则能潜出真爱的，你以为生死相随就算真爱了吗？我告诉你没这么简单！真爱是在这漫长的生命里，无尽的苦闷和折磨里，把你最光最热的感情都用来消磨，两个人一起牵手走进坟墓里腐烂。如果你说你对他是真爱，那我等着看腐烂的那一天，可是在这之前，你们还有无尽的考验呢！”
陈夫人脸上露出的笑容，像是随着她的话语飘出恐怖蚀骨的气息，如一个漩涡用无尽的魔力吸纳着深陷其中的人。“如果你真爱他，就给他一个流着他血脉的孩子，只要你让这个孩子姓陈，我就让你把他从陈家大门领进来，就像我当年把你领进来一样。”
“我没有要把他从陈家大门领进来的意思，我们的爱情不需要陈家任何人的肯定。”陈扬像是避重就轻地说出这句话，脚下的步子下意识仓皇地往外走。
陈夫人目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面，才缓缓坐下来，重新拿起餐具，刀子滑过薄薄的蛋白，她喃喃地道：“那是你无法面对，无法抉择，你在害怕，陈扬，你在害怕。”
不过有什么要紧呢，陈家的人，有哪一个，是能够给予真正的爱情的？所谓深情，都是深情越深伤害越深的。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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