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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可以理解,无法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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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要摊牌的时候,谢煜想,再憋着别说李师明憋不住,自己恐怕也是憋不住了。他于是答应了下来,回头上车里换了身衣服,让小佳领着顾柠和副导演去吃饭,打点好一些事宜。自己坐李师明的车走。
“师明你要和谢煜去吃饭?”梁妍顿时手足无措,“那我怎么办?”
李师明把正往外走的樊云颖叫住,对梁妍说:“你和云颖去吃吧,云颖不是本地人吗,她比较熟悉这里。”又对樊云颖道,“你坐你妍姐的车,给她引路,她请客,别客气随便吃。”
“我……她!”梁妍张口结舌委屈无比地望着李师明扬长而去的背影,气儿都吭不出来了。
城市霓虹绚烂,将暮色之后的繁星满天屏蔽,七彩灯光下的人迅速脱离了白日里充满活力和精力的模样,寂寞从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中滋生,也会在太过耀眼的光芒中生长。
再更晚一点,每个披着人皮的孤单灵魂就会原形毕露。
李师明像是一天之中无时无刻都离不开酒一样,即使在车上也摇着一杯酒,目光迷离。“这里的夜色真美。”他注视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轻声说。
“机械化的工业城市,有任何魅力可言吗?”谢煜仿若叹息一般说,“一点意思都没有。”
“中国的发展日新月异,这里的生活比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好了很多。”
“但是快乐也少了很多。”
“这就是代价。”李师明向谢煜摇了摇酒杯,问:“你真的不打算来一杯吗?”
谢煜道:“如果你拿只烟问我我很可能会接受。”
“你不应该多抽烟,我记得你肺不好……”
“别说得跟我们多熟悉你有多了解我一样。”谢煜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我受不起。”
李师明看着他深邃的双眼,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泛着寒冷而清晰的光,就像神话传说中的照妖镜,能将他在众人面前的一切伪装都照得遁形无影。幸好这个时候司机停下车说餐厅已经到了,否则李师明也着实尴尬,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再和谢煜说下去。
李师明出身不低,家里有钱有势,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所以品味很高,无论是华服美食,方方面面都十分挑剔。他因为从小受到西方教育的影响,养成他偏爱西方美食的习惯,所以司机也就把他带到了本城一家十分高档的西餐厅。
可谢煜只是从窗户外看了餐厅一眼,就冷着脸不肯下车。
“我记得你以前也很喜欢玉米浓汤吃丁骨扒,怎么,现在不喜欢了吗?”
谢煜瞟了李师明一眼,“我喜欢喝玉米浓汤吃丁骨扒?你看哪个八卦杂志乱写的?我怎么不知道。”
饶了李师明风度再好,被刁难到现在脸色也有些撑不住了,可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那我们去吃中式菜肴,我记得你以前喜欢……”
谢煜打断他的话:“你总是记得记得的,我现在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你懂不懂?”说着便推开车门下去,李师明连忙跟下去。
“你要去哪里?”
“……反正我不想看见你!”
李师明大声喊道:“我真的有那么招你恨吗?让你恨到连七年前二十岁的人生都否决掉?”
谢煜顿住脚步,似乎有些为听到的话所震撼。李师明走到他身边,声音轻得像一片捧不住的羽毛:“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
“所以你才回国,所以你才来找我?”
“我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
“但是时间改变不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就算你我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做过的就是做过的,这一点无从改变。”谢煜扭过身看他,眼神中写满了蔑视了坚决,像一把刀深深的刺进李师明的胸膛,划开最深切的刀口流下鲜血。
这一刻仿若倒流,仿若回到了七年前他们分开前的那个傍晚。
那个冰天雪地的湖畔,杜鹃花都凋零得不剩枝叶。背后是他们曾经联手打造下校史神话的小剧院,他们曾经在这个湖畔一起练习台词探讨剧本,嬉笑怒骂共赴难关。可也是在那个地方,他们这样针锋相对,每个人都亮出了全身的刺去攻击对方,没有谁比谁流的血多。
李师明和他足足对视了三分钟之久,最后首先支撑不住撤退。“好吧。”他低叹着,“七年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是吗?”
“……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但是我决定不忘掉它。你还记得这句台词,记得那时候我们给话剧表演社排演的那个《恋爱的犀牛》?但是没有排完,我至今都觉得遗憾。”谢煜伸手进口袋里,捏着口袋里的烟盒,轻轻捏着,像揉捏着往事中自己颤动的心。“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不会屈服。”
视线里李师明离去时的孤寂背影显得有些可怜,谢煜很轻易的就能从这背影中想起以前的事情,比如他们曾经那样亲密,一起上学一起下课,在电影鉴赏课上谈论影片中哪个女人身材好哪个角色塑造得最鲜明。他们一起在年三十的晚上去酒吧喝酒看联欢晚会,喝得不省人事,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划拳决定谁去买早餐,
一起逃课给老师去外号,考试的时候一个人给另一个传答案。他还记得自己冬天最怕冷,李师明常常从上铺下来和他挤一张床给他暖被窝。
那么近的没有距离,那么深厚没有隔阂的情谊,最后却换来最深的背叛。
他可以理解,但永远无法接受。
谢煜在路边来回徘徊,像找不到回家方向的流浪汉,在来回走了十个来回之后谢煜把新手机摸了出来,SIM卡上的号码都还在,谢煜找出陈扬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摁下去。彩铃响了一阵之后被接了起来:“喂,怎么了?”
“你在哪里?”
电话里传来某种清脆的碰撞声,还有液体倒进酒杯的声音,因为背景安静而显得清晰。陈扬离了席,走了一会儿才对他说:“我在应酬呢,你在哪?小佳不在吗?你怎么会现在打给我?”
“你的电话注册了不就是给人打的吗?我为什么现在不能给你打?”
“……”陈扬为他恶劣的语气惊到了:“你怎么了?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谢煜按捺住心中涌起的莫名的烦躁感,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我按错了号码,你忙你的吧。再见。”
“喂……”陈扬还没接下话来手机里已经忙音了,谢煜今天始料未及的暴躁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刚想拨号问问小佳,肩膀却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搭上。
身后传来柔媚入骨近乎撒娇的声音:“给谁打电话呢都不能在我面前说?”
陈扬冷着脸转过身,对赵随雅道:“我和你什么关系,我给谁打电话是我的私事,你没权利管。”
赵随雅拦住他往回走的脚步,两条玉臂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我们的关系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们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夫人也很喜欢我,陈世伯在世的时候也对我印象不错,你就不要这么挑剔了。”
在公众场合陈扬不便如此绝情推开她,真的僵着被她挽着往位置上走。他们今天挑来用餐的餐厅位于本城最高的大厦的52层,从广阔的观景台俯视而下,满城璀璨的夜色尽收眼底,整个城市的夜色如同一块精心雕刻抛光的宝石,处处流光异彩。
陈扬推开她的手,背靠着白色大理石精细雕花的做得细腻古典的围栏,双臂抱肩:“我要是不挑随便找一个结就行了,何必要相亲相那么多次。”
赵随雅也不生气,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身体微微向前,露肩紫色晚礼服露出的浑圆玉臂撑着镂刻文花的铜钢椅,“你是太挑剔,还是心中早有人选却不能娶啊?”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稍微带了些恶意,赵随雅露出笑容,从她和陈扬这样的角度和位置看来,她微露春光的□□和皎洁美丽的面容十分带着诱惑的气息,但却没有丝毫感染陈扬的情绪。
“你究竟想干什么?”
“谢煜现在正当红,红得发紫,没人敢动他,我就是不想想你,我也得想想那些粉丝,她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淹死,所以你不必担心他。”赵随雅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贴得陈扬很近,身上香奈儿N°5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环绕了两人四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你对我最好客气一点。”
面对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红唇,陈扬微皱眉,本能的随手把她一推,哐当的一声椅子撞到桌子的巨大响声,赵随雅跌到地上连连痛呼,方才还修饰得美艳无比的面容刹那间苍白扭曲。
“诶、诶哟——”
陈扬没料到她竟然就这样摔下去,忙蹲下来探视:“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还是扭到脚了?”
赵随雅凶狠的一把抓住陈扬的衣领,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快叫救护车!快!”
陈扬一愣,伸手去扶她:“你至于吗?摔这一下还用得着叫救护车?”
“我叫你叫你就叫!”赵随雅甚至无法起身,一只手紧紧扒着陈扬,另一只手则横在腹部,她的声音都有些撕心裂肺:“我警告你陈扬,要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孩子?!陈扬一惊,手一松,差点又把她给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