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军团》D小调的魔王

25、冒险者的时间

　　“也就是说，”骑士在最初的惊讶过后，突然露出了非常微妙的神色：“单买淋浴间的价格是……”

　　“嗯，四百金币。”矮人点了点头。

　　精灵的耳朵猛然抖动了一下，骑士看到这一幕，突然把脸埋进枕头里，开始无声地笑得浑身颤抖。

　　“天啊……这么一看……伊尔蒙公爵……还……真是个……小气鬼……四百金币……哈哈哈哈
　　……淋浴间……”

　　矮人有点困惑地看着骑士：“这是个笑话吗？对不起弗兰克先生，我不太了解人类的文化。这里不跟着笑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骑士抖得更厉害了。

　　“凯！因！”精灵用简直可以说是咬牙切齿的语气喊了骑士的名字。

　　“抱歉艾伦……我不是有意的……但是……哎呦好痛……”

　　“你再笑一声，我就赶回去拦住乔瑟夫兄弟，邀请他们加入队伍。然后指定提坦和你睡一张床。”

　　“团长你不能这样……这是欺负伤员。”

　　“还记得你是伤员就赶快躺好了，安静点。”

　　骑士立刻乖乖地趴住不动了。精灵又盯了他一会，叹了口气：“我出去守夜，你们都先睡吧。”

　　“两个小时以后叫我。”骑士的脸还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地说。

　　精灵无视了他的发言，转头对矮人说道：“朱利安，后半夜就拜托了。”

　　“好的，艾伦先生，”矮人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轮班守夜啊……还真有冒险者的感觉呢！”

　　“不是’有冒险者的感觉’，”精灵无奈地笑了笑：“你现在就是冒险者。”

　　“是的，艾伦先生！”矮人站直了身体：“我会尽快适应的！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请去掉称呼里那个先生。”

　　“好的先生！……啊不对，我是说，好的，艾伦！”

　　夜已经很深了。

　　除了篝火中木柴偶尔发出的燃烧声以外，一切都很安静。
　　借着火光，精灵翻看着地图，但与其说是在做什么计划，不如说只是单纯地享受这种感觉而已。
　　——冒险者的感觉。

　　有些人安居乐业，也有些人四处漂泊，说不上谁好谁坏，但要说到自己的话，绝对是个无药可救的流浪成瘾者吧。仅仅只是坐在篝火前，知道帐篷里的同伴们正在安睡，心中就会有种温暖的安心感。

　　这是精灵最熟悉的环境，或者说，这是他唯一熟悉的生活方式。

　　假如不是“死亡之龙”的话，他或许会在“独角兽军团”里，一年年见证队伍的成长与队友的更替，然后终有一天因为严重的意外，心无牵挂地死在某场战斗中吧。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精灵的思绪。

　　骑士走出帐篷，看到精灵回头，就冲着他笑了笑：“出来响应下自然的召唤——话说，差不多该换班了吧？”

　　“没事，我再守一会儿，”精灵摇摇头：“有点……睡不着。”

　　“别逞强啊。”

　　“我都睡了三百年了，”精灵笑了笑：“少睡一、两小时没关系的。”

　　骑士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走过来坐到了精灵身边。

　　“……每次轮到多德守夜的时候，他总是在写那本日记。”精灵抬起头，看着远处只剩阴影的山脉：“虽然我们都以为他只是在记账而已。如果……如果早知道他的想法，或许我们就不会建议他留在埃尔维拉了。”

　　骑士没有回答。

　　“他和朱利安长得不太像，也不常说话，但内心还是很相似的吧。”

　　“朱利安是个不错的家伙，”骑士终于开口了，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但你是不是今天一整天都在提他啊。”

　　“嗯？”

　　骑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去：“不，忘了我说的吧。”

　　精灵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有些明白地微笑了：“还在想差别待遇的事，嗯？”

　　“我没有在意那个，我是说，”骑士咳嗽了一声：“对新人亲切一点是正常的嘛。”

　　精灵想了一下，伸手到颈后，解下一件东西来。然后拉过骑士的手，郑重地放进了他的手里。

　　“这个可以接受吗？”

　　骑士睁大了眼睛。

　　“月之魂石，”精灵轻快地说：“据说带有一点魔力增幅效果，用完的话还可以通过月光来补充。但因为我没有魔法能力所以老是忘记——正好你的十字架也没了，不知道能不能起到替代的作用。”

　　“艾伦……我真是开玩笑的，”看着掌心里的透明晶石，骑士收敛了笑容：“这个东西，很珍贵吧？”

　　“不，应该算是……瑕疵品？总之，纪念意义大于实际用途。”精灵有些歉意地笑了：“对不起，我也很穷，没什么可以给的。……你挑了个相当靠不住的主人呢。”

　　“艾伦，如果神将我驱逐出他的队伍，”骑士收拢手指，将晶石用力握在手心里：“就是为了让我遇到你的话——我觉得他已经足够慷慨了，真的。……真想到处去炫耀一下。”

　　“炫耀……可别和谢利说啊，要是他也来要求公平待遇，我只好把这个给他了。”精灵指了指自己左耳戴着的耳钉，无奈地说：“虽然也是三百年前的东西，但只给一边，也太寒酸了。”

　　“我不知道精灵也有佩戴耳饰的传统。”

　　“确实没有，”精灵点头：“这个，怎么说呢，算是年轻时的错误吧。”

　　“年轻时的错误，”骑士露出了有些神秘的笑容：“听起来倒挺浪漫的。爱情故事？”

　　“不，可蠢的故事。”精灵笑了笑，回答：“十五六岁的时候，正好有支人类的商队经过森林。那支队伍是专门经营身体装饰的，像是纹身，还有在身体上穿环之类的。——结果全部族的孩子都忍不住跑去看了。没有见过的东西嘛，总是感觉特别迷人。”

　　“明白了，就算是对人类的孩子也挺有吸引力的。”骑士想了想回答：“要不是戒律，说不定我也会去纹一个。”

　　“是啊，其中有几个大胆的，真的去弄了纹身回来，还大部分在额头和脸颊上。——后来他们只好对外宣称这是部族的传统。”

　　“你算是胆大的那几个之一吗？”

　　“我？算是比较胆小的那种。只是偷偷地去穿了耳钉，指望父母不会发现。”

　　“结果？”

　　“当然被发现了，”精灵摊开手：“被罚一个月不许出门打猎。——后来我变得可老实了，只是耳钉还是忍不住留下来做了纪念。”

　　“开始就只穿了一边？”

　　“不，一对来着，醒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一边了。”

　　精灵稍微有些遗憾地，伸手摸了一下空着的右耳：“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的，三百年，没法找了吧。再说已经长好了，就算找到也戴不回去的。”

　　“其实，的确很漂亮啊，”骑士笑了笑：“算不上错误吧。”

　　“老实说，挺疼的。建议你不要尝试。——话说，自然召唤呢？”

　　“随便说说的，其实我只是跑出来要糖而已，”骑士又握了一下手中的晶石：“这就回去睡了。要叫朱利安起床吗？”

　　“好的。”精灵最后看了一眼天空，站起身来。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