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够》嬴水凝

18、 （十七）只愿君心似我心

　　有他在，就好！灿然一笑。不好的，都过去了。

　　人，若想真正快乐地生活，有时会需要学会忘记。
　　忘记了不幸，会活得轻松、开心一些。

　　他和我，都没有再提过为什么一句“人本善” 会让我颤栗。
　　他，一如既往地对我无微不至。
　　我，一切如故地努力。
　　努力恢复体力，努力练功、练剑，努力学习书法......
　　总而言之呢，我是很努力地修身养性。

　　他和我，数日来，相处甚欢，相敬如宾。

　　每日和孩子、悠悠姐开开心心地通话以外，便是他和我的百分百的二人世界。
　　观鹤舞，听莺啼，置东篱，采夏菊。
　　一琴、一棋，一书、一画、一诗、一花、一茶。
　　怡然逍遥，恍然若仙。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在他温暖的拥抱、细心的照顾、高超的医术、耐心的指导、贴心的陪伴下，
　　我的病，基本上痊愈了。体力竟比生宝宝之前，还要好。

　　君子讲，礼尚往来。
　　他，我真的很喜欢，很欣赏。
　　但我不愿做，附在他身上的寄生虫。
　　不想利用他对我的好，我也不允许自己不劳而获。
　　所以，我开始很努力地琢磨，该怎样回报他。
　　衣、食、住、行、用、乐，考虑了好多遍。
　　可是，我怎么好像，什么都帮不上忙。
　　尽管如此，我还是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友好回报攻势。

　　第一步，照顾他的生活。
　　民以食为天。我提出要为他做饭。
　　我开始在他面前，夸耀自己的厨艺多么、多么值得尝尝。
　　他温柔地婉拒。说炉台太高，不适合我。
　　我提出可以踩到凳子上做饭。
　　他笑称，不附合安全要求。
　　首轮攻势，以我的失败，告终。

　　我再战。撒娇打诨，我赖着他同意让我帮他理发。
　　结果，他就认真坚持，每天为我洗脚、做足疗。
　　我帮他修胡子，他就笑着坚持帮我修指甲。
　　我抓住机会，提出平等服务。
　　他答应，相互梳头，相护剪指甲。
　　这轮攻势，成功。

　　我想扩大战果，提出互相洗脚、做足疗。
　　他温柔地坚决反对，理由是我不够专业。
　　我退而求其次，要求为他洗脚，他又温柔地坚决不同意。
　　我撅嘴喊不公平。这次，又以我的失败告终。

　　好，我曲线救国，改换阵地，提出帮他按摩。
　　按摩，我已经开始学，不能说完全不专业。
　　他勉强同意按摩头和肩。
　　被我喊，太小气，连手都不能按摩。
　　结果，我还是痛失他手、脚按摩两块阵地。
　　这一步收获不大。只好再想第二步。

　　第二步，改善他的生活环境。
　　缜密的他，家里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序。
　　没有家务可以做。
　　我只好拿出，我电子专家的全部看门本事。
　　绞尽脑汁地，分析他的各项高尖端电子产品。
　　终于给我找到一个突破口。
　　他有几种编程语言不是很灵光。
　　于是我主动请缨，自编改良程序。
　　结果，他讲我养病其间，不可以太伤脑筋。
　　又温温柔柔地拒绝了。
　　这第二步，我失败的很彻底。

　　充分发挥了自己超顽强坚韧的个性，我屡败屡战，愈败愈勇。

　　第三步，丰富他的生活，为他做礼物。
　　我和他，经济实力相差的实在太悬殊。
　　价值不菲的礼物，我力不能及，无法送他。
　　新奇古怪、超高尖端的礼物，他更是比我见多识广。
　　书、日用品，他也应有尽有。
　　我只好在手工和用心上，多下功夫。
　　提出为他做手工礼物。他笑着一口答应。
　　噢㖿！

　　但是，哎，他的答应是有条件的。
　　材料他包，还教导我不可以累着，外加他可以还礼。
　　这一步，只成功了不到三分之一。
　　还好，不是全盘皆输。

　　我美滋滋地付诸行动了。

　　第一个礼物，是手绣小枕头。
　　软软的棉绒、心形枕。
　　上面认认真真地绣了一只卡通小仙鹤和一只卡通小蝴蝶。
　　他很喜欢。抱在怀里，又抚到脸上，笑的像个孩子。
　　他的回礼，一颗放在精致的小玻璃盒里的红豆。
　　我欣然收下了。我更明了，他的一片心意。

　　第二个礼物，是九十九只纸仙鹤。
　　我忙了好一阵儿。
　　几次半夜起来想突击一下，都看到他守在我床边。
　　难道他不睡觉吗？
　　我只好咬咬嘴唇，嘟嘟嘴，放弃半夜行动计划。
　　终于完成了，九十九只可爱的小仙鹤。
　　他照单全收了。抱着我好久。
　　回礼是紫色和白色两只小蝴蝶，一朵小黄花。

　　原来，他一直记得初遇那天，孩子对我说的话。
　　记得他在医院闲聊时，告诉过我。
　　其实那天，他很担心我的身体会出事儿。
　　办完事儿回来，就一直随在我和孩子的后面。
　　我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没在意其他。
　　自然就错过了，人们的窃窃私语，也没注意到他。
　　人们是在讲，这个漂亮爸爸，怎么只是静静地跟在后面。
　　因为他跟的近，才在我晕倒时，可以马上扶住我。
　　因为他跟的近，所以孩子和我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所作所为，他也看到了。
　　其实聪明的孩子，有看到他。
　　才会有后来孩子对他反常的信任，会反常地让他抱。

　　如今，他把自己这只白蝴蝶，送来陪着紫蝴蝶。
　　我这只绕着小黄花转的、孤单的紫蝴蝶，从此就有了陪伴。
　　我的泪，扑簌簌了。
　　他静静地抱着我更久。
　　任我泪水四溢，痛痛快快地哭干净，心中沉郁多年的孤寂。

　　他贴心的礼物，令我无声泪流的礼物，更是治愈性的礼物。
　　大哭一场后，我身心，都更强壮了。

　　第三个礼物，我还没想好，他，就出事了。

　　又是夏日烟雨濛濛的一天，他以琴声，伴着我入静。
　　那是他第一天弹的曲子。
　　他写给我的谱子，我早已熟记于心，弹奏自如。
　　只是琴艺不佳，一曲弹来，还远不及，他弹出的神韵。
　　今天，他弹的有些不同。
　　悠扬中参杂了几处轻顿，不伤大雅，却微显突兀。
　　不似故意的变动。
　　我入静失败了，多了分心事儿。

　　他，没说什么。微微笑了笑，收了琴。转身去取剑了。
　　我留意到他一向优雅轻稳的步子有些乱。
　　心事儿又加重了一分。

　　他，取了剑回来。
　　一如既往地暖暖地拥着我，指导了一段太极养生剑。
　　又仙人舞剑般，示范剑术。
　　只见他刚柔相济，高低有致；轻重缓极，大小有序；
　　剑法精准，气匀体调，松沉自然，体静神舒；
　　行云流水，轻盈柔和，绵绵不断，潇洒飘逸。
　　他一路令我欣羡不已的剑术下来，倒令我意外地有微喘，微汗。
　　我忙上前扶住他，轻轻的为他擦汗。
　　他笑着示意我，没事儿，放心。
　　我的心事儿，更重了。

　　接下来，他又暖暖地，拥着我练字。
　　温柔地手把着手，一笔、一画、一点、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一弯勾、 一提、一顿......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教。

　　我感到他今天的身体，比往日热很多。
　　连他脸上都有泛红，他的气也有些喘。
　　担心他，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歇歇。
　　他微笑着说，没事儿，老毛病。
　　想起了初遇，他累病到要出国治疗，我心里是紧张不安了。
　　固执地抱住他，我撒娇地求他歇歇。
　　他答应了。

　　凭栏而拥，看烟雨飘渺中的山光水色，亭台楼阁。
　　他一时兴起，让我陪他烟雨中漫步。
　　撑着一把雅致的乳白小伞，身着白衣的他和我，相依相偎。
　　在烟雨中缓缓地漫步，精雅、温馨、浪漫、美好......

　　我又怎会想到，现实，很快就又一次无情地摧毁了美好。
　　把温馨浪漫的这一切，生生地打破在我眼前。

　　他和我，在缈缈烟雨中漫步。
　　并没走出几步，他就突感胸闷，手中的伞，跌落在地。
　　虚弱地紧扶胸口，伴着剧烈的咳嗽，他痛苦地弓下了腰。

　　经历过多次突变的我，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
　　随即本能似的，冷静地快速反应。
　　一把抱紧摇摇欲坠，面白唇紫，满头冷汗，呼吸困难的他。
　　他高我小，他咳嗽的力很猛，下坠的力又大。
　　我的全力以赴，只是稍微缓冲了他和我倒下的速度。

　　“哃！” 的一声，我感到自己砸在水里。
　　还好，被我紧紧抱着的他，是倒在我怀里。
　　顾不得背后的泥水，我紧紧地护住他。
　　他已呼吸非常困难，整个身体无力地蜷曲。

　　“怎么办，怎么办！是什么卡住了呼吸。”
　　我心里急切地思考。
　　不知哪儿来的力量，我抱着高高大大的他，从泥水里坐起。
　　用力拍他的背，想把卡住他的东西，拍出来。
　　这样，他才好恢复呼吸。

　　可是，没有用。
　　他凝脂如玉的脸，已憋闷的黑紫。
　　秀丽的双目，已无力地闭上，心跳也已完全不对了。
　　他的身体，更是无力地，垂在我怀里。

　　“啊！ ” 我听见自己的哀叫。
　　他，会死的，他，快死了。
　　不行！

　　我又不知从哪儿来的智慧，猛地深吐了一口气，闭紧嘴。
　　又猛地亲上，他紫色的嘴。
　　他的嘴，在我猛力的冲撞下，张开了。
　　顾不得唇破流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紧他的口，猛吸。
　　一大团粘稠，就这样被我猛地吸进口里。

　　顾不上吐出口里的粘稠，我又不知哪来的力气，扶他在我怀里坐直。
　　拼了命、大力地拍他的背。
　　或许是因为口里的粘稠被我吸出，或许是因为我的拍打，他可以呼吸了。
　　他终于缓缓地睁开了无力的双眼；嘴唇，慢慢地由紫变粉红；
　　脸上的躁红，慢慢退去；心跳也慢慢正常......
　　他，活过来了！他，活过来了!

　　一扭头，我把那一大口粘稠，从口中喷出。
　　我的泪水，也从眼里喷出来。
　　快快地扭回头，想看活过来的他时，我已泪眼婆娑地看不清。
　　感觉一只滚烫的手，无力地想抚去我满脸的泪水。
　　我用力地眨眼睛，把泪水挤去，看到了他虚弱的目光。
　　我读懂了他的心疼，感激，关切......

　　紧紧地抱着他，我亲上他无力地抚摸着我的手。
　　又亲上他，雨汗交织的脸。
　　听着他慢慢轻缓下来的呼吸，我笑了。

　　他，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