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 心境》竹竹竹竹竹

7、Chapter.6

　　Chapter.6

　　——其实等到龙翰回过头来时，事情还不算很晚。但他不知为何，在极度的惊恐中选择继续下去。伤疤深挖，以为挖到一定程度会变样，自此可以再不认帐。

　　获选的众生，舍身舍爱充当你点心。
　　似乎第一根蜡烛点起，在清亦骤然凝固的笑容里他举起刀。

　　你眼中我似小熊，本应博得到你欢心。我眼中你很友善，以温暖的四肢抱紧。
　　清亦瞪大的眼睛再来不及合上。

　　蜡烛和音乐，香氛多么温馨。爱情是用来吃的。
　　桌上的台布本来就是粉色，溅上几点血红没关系，很美丽。

　　愿有一天共你渐老，你温柔抽干我养分，谁偶尔伸手抱我亦发震。
　　懵懵懂懂，清亦眼中连泪水都不会再有。

　　茂密头发不需拔去，也算是情趣。
　　从未留低悲悯。

　　一首歌的时间，人类的躯体何解能如此美妙。
　　眉目都很美味。

　　细细抚摸，慢慢吞食。

　　龙翰的灵魂注视这一切，但他无法停止。

　　清亦其实并不是没有料到这结局——他是传说中的异兽，身怀奇香，肉身有奇效。若自己心甘情愿喂给某人三次，那人便可同享长生。
　　割肉时或许很痛，但转瞬复原。

　　茫茫烛光中他伸出手，迷幻地想触摸龙翰面孔。然而被拉起的手臂很快分离躯体。龙翰手艺极好，昏昏沉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失去。噗嗤一声，是烛光还是生命。
　　人类最终抵抗不住这样诱惑。

　　原来从头到尾，任我再数多少回，你都看不到我付出多少。
　　为一刻快感吃掉谁也未曾脸上留痕。

　　但是清亦似乎也并不觉得太痛苦，是他引诱龙翰，是他高估自己灵魂，低估自己肉身。
　　我的怀抱不能阻止你啃食的冲动，原来说到底，都是不够爱。

　　清亦几乎想惨笑出声，然而头颅已经藕断丝连。
　　我为你可以切割□□，但因为确信你对我有几分怜惜，所以做来不觉得痛。如人饮水，愿我令你开心。

　　可是你不该这样对我……清亦最终连怨恨都失去力气。
　　他们若自愿割肉，伤口愈合会很快。但是如果被恶意伤害，为了被满足快感，最终不过砧板鱼肉。很痛很痛，希望你抱我，停止你可怕的亲吻。

　　清亦的眼睛慢慢涌出眼泪，龙翰的进食才像是异兽永不休止。
　　奉上一颗心非因我太笨，我想等你话不忍。可惜你这一生丰足得不够敏感，遇着绝种好人，懵懂得不懂区分。

　　仲宣觉得看到这里大概够了，他慢慢吟唱，虚空中幻影成形。一盏莲花灯托于手心，向前伸展，清亦颅中一点残存精魂，便慢慢依托在莲瓣之上。

　　只是此去苦海无边，花瓣如何能超度这惊魂。
　　他只冷眼看血海中呆坐的龙翰，如世间多数负心男子，不懂珍惜不愿认账，猛然回头时才发觉什么是满足。

　　相信龙翰也得到满足，无止境的满足，其实就是无止境的空虚。
　　此后一生痛彻心扉成为疯子，大概也算大赚的生意。

　　他看得到龙翰未来，百般消罪无济于事。最终剃度莲台，诵经打坐时才看到焰口中恶鬼狰狞身形。
　　那赫然是他自己。

　　被投入的食物一点点化作清亦面容，甜蜜微笑如梦。
　　他目眦欲裂推开所有人奔向前去，不知为何突生大火。一片火海，他伸出手抱拥那片幻影，哗啦啦一阵清风，尽成焦炭。

　　仲宣不能为他们做得更多，罪孽与人无尤。其实现实世界里多少狰狞恶鬼也和蔼注目，若反目，只能怪你走眼不识人。
　　没有多少人经得起诱惑，你便不必挖心掏肺奔上前去，令人家享受你的轻贱。

　　——知否你不仁我不忍，其实只是你无辜而我太蠢。
　　永不要将心力投注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永不。

　　血海如悟。

　　吃鲸鱼的人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