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Fi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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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气的眉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她从记忆最深处挖出一句台词：
“经常为弱者挺身而出的彭格列家族，还有D，我以你们为荣。”
“什么？”薄缥色的眼中，光华顿敛，仿佛还没有从对彭格列十代候补的批判中醒来。
“有说过这种话吗？那位埃琳娜公主殿下。”一丝浅浅的讽刺，同样几不可察。
“没有，不过她倒是说过‘彭格列家族保护着弱者以及手无寸铁的盟友，我觉得那是你的荣耀哦，Demon’这种话。”俊美的脸上难得没有挂上邪魅的笑，“意思应该差不多吧？”
果然是翻译版本的问题吗？她拿起身边桌上的柠檬水轻啜一口：“那你还在纠结什么？”
“呃？”难得一见的呆滞的表情。
眼皮子垂落下来，盖住眼底的不屑，柠檬水依然停在唇边：
“若果用缩句的话，就是：彭格列是你的荣耀。重点不是彭格列，是在‘你’啊！”
“这么简单都没看出来，果然，天才与白痴只有一线之隔么。”
——虽然，那位玛丽苏可能只是在照搬台词而已。
——但是，果然我还是不想看到陪伴了我将近三十五年的人露出心若死灰的表情。
——即使，那人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不折不扣。
靛色的雾气渐渐包裹，汇成一片星光璀璨。
——果然，我还是讨厌日出。
——最讨厌了。
“你在想什么？”坐在对面的男人冷不丁地发问，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了邪魅的味道。
“……没——”刚被唤回不知发散到哪里去了哪里的思绪，尔叻拿摆出经过弗雷·埃尔多安严格训练的标准版·埃琳娜式·优雅笑容，刚要回答，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自己托着酒杯的左手上。回答戛然而止，目光死死地钉在只剩下一半红酒的酒杯，嘴角的笑容顿时扭曲成悲愤。
——里包恩你个渣竟然用美男计！！！
对面的男人满意地看着她的面具被打破，心情很好地拉拉卷曲的鬓发。
放酒杯，低头，拿刀叉，继续进攻剩下一半的牛排，尔叻拿恢复成一贯的面瘫，动作优雅如故，食物一口接一口送进嘴里，愤恨的目光、鼓起的双颊再一次娱乐了某个恶趣味的鬼畜。
对，再一次。
四年前，第一次任务之后，不知道那个伪绅士回去对彭格列九代说了什么，就在她被冠以毒蛇之名后的第一个星期天，弗雷·埃尔多安和彭格列九代安排了一场饭局，她和里包恩陪坐。
前一个小时还好，彭格列九代端着温和的笑，弗雷那厮披着斯文的皮陪着他笑，她低头吃她的，偶尔举杯，对上杀手君似笑非笑的目光，背景是一排站得笔直的黑西装。
一小时后，弗雷·埃尔多安在九代理解的笑容中退场，曰：回家保养收藏品。
——就是在她之前的尔叻拿·一二三四，听说只要找到更像的，他就会把上一号做成活体标本泡在营养液里供他观赏。
再半小时，彭格列九代起身，说了一通诸如年纪大了精神不好坐得太久容易累……之类的话，附上一个歉意的笑，带着一群黑衣保镖退场。
——(⊙_⊙)怎么了吗？
她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对面的杀手君。
——安静。
杀手君回了一眼，继续优雅地进餐。
半小时后。
“说起来，我们还没有正式地认识过。” 杀手君优雅地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纸巾擦拭嘴角不存在的酱汁，开口。
？？？
她从善如流地放下刀叉、轻拭嘴角，端正了坐姿回视，回以一串问号，顺便遗憾了一下还没吃完的上等牛排。
“我是彭格列八世晴守的养子里包恩，你也可以叫我赫利俄斯·彭格列，那是我以前的名字。”杀手君双手交叠在腿上，正襟危坐，一派绅士风范。
“……彭格列八世雾守的养女，尔叻拿·五。或者，毒蛇。”后面那句是一字一顿地蹦出来的。
“那么，请多指教，尔叻拿小姐。”
“……请多指教。”
——⊙﹏⊙b这算什么情况……
“我想，现在这种情况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里包恩甩过来一个眼神，“你懂的”。
“……抱歉，我想我还是需要说明。”真的，她真的不懂。原谅她就算上下两辈子加起来三十九岁但真的没见过这种场面。
上辈子十五年，前十年低调内向，后五年坐吃等死；这辈子二十年，前八年记忆自动屏蔽，七年幽灵生活，五年封闭式训练，她还真的没怎么和人坐下来好好谈过，唯一的一次应该是今天上午弗雷·埃尔多安突然脑抽把她请进办公室严肃地探讨今晚的着装要求吧？
“我今年二十五岁，有过两个情人。”里包恩的眼神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这跟我有什么关——”瞬间消音，银灰色的眼睛睁大，面瘫的脸似乎有龟裂的现象。
变相相亲？！
貌似上了年纪的人都好这一口，不过弗雷·埃尔多安那厮还算年轻……
等等，他今年多大了？
印象中除了有第三者在场时那张中年男人的皮，他一直都是以二十来岁的D·斯佩多的青年面目出现的，她貌似还真不知道他芳龄几何。
——被骗了……
“明天没有任务的话，要不要到我的别墅看看？离这里有点远，大概有一个小时多一点的车程，今天就住一晚吧。”看到某人终于意识到了，里包恩很绅士地开口，说到后面几乎直接拍板定案。
——毒蛇暂时没有住处By彭格列九代
“不……好，打扰了。”想到弗雷那厮叫她今晚自己找地方住，拒绝的话顿时在舌尖上转了个弯，应下了。
——就当是去酒店住好了。
“那走吧。”里包恩起身，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等一下。”不报复一下怎么行？
抬手招来服务生，指着菜单上最贵的二十种甜点叫他每种打包十份明天送到CEDEF总部由弗雷·埃尔多安签收，费用直接问他要，当然今天的晚餐也一样。
“最近彭格列资金有些紧张。”里包恩默不作声地看她做完才开口。
斜他一眼：“我这次是免费出任务的。”
——当我没拿钱就不知道这次被弗雷·埃尔多安扣下的任务报酬是多少吗？
一小时后。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坐在黑色奔驰的副驾驶座上，尔叻拿眉头蹙起思考着从上车以后就一直存在的困惑，眼中映出车窗外掠过的灯火阑珊。
是什么呢？似乎很重要又不重要的事……
脑中仿佛按了快门一样闪过一道白光，脸色顿时变了。
“呐，我说里包恩……”身体僵硬。
“嗯？”里包恩专心地开车，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她一点。
“我今天，喝过酒没有？”拜托，不要点头。
“嗯。”是喝过，还不少，看来毒蛇酒量不错，下次出席宴会的话可以考虑选她做女伴。
“从我喝第一口酒到现在，过了多久？”咬牙。
“……大概三个小时。”想了一下，给了个比较肯定的答案，“问这个做什么？”
“……拜托你，待会儿把我丢到后座上，今晚车里借我睡一夜。”顿了一下，补充，“记住，在我醒来之前，绝、对、不、要、靠、近、我。”
“为什——”
还没来得及解释，连问句都没能听完。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希望，他真的有照我的话去做。
意识恢复的时候，她整个人懒懒地趴在某个温热的东西上，耳边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很熟悉的姿势。
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试着动了动手指，只觉得全身酸痛，尤其是某个部位。
——很好，看来某人想死了。
“醒了？”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低沉、性感，她连眼睛都不用睁都知道是谁。
嘴角轻轻抿了一下，连眼睛都懒得睁，手指勉强动了一下，幻出来的触手立马袭向身下的人。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人翻过来压在身下，双手立刻被抓住拉到头顶，幻术不攻自破。
睁眼，鹰眼石般的银灰色眼睛一片清明，直接对上锐利的黑色凤眼，脸绷得死紧。
“四年了，每一次都玩这套，不累吗？”鬼畜君笑得妖孽，低头啃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喷着热气，“别忘了，每一次都是你主动的。”
银灰色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依然面无表情。
再次推到不解释。
尔叻拿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她整个人都扒在那个鬼畜身上，比尤加利树上的某种生物还要勤快。
叹气。
好吧，她知道自己的酒癖很怪——喝下第一口酒，不多不少三小时，就会立刻昏死过去，之后直到醒来记忆都是一片空白，据人说，这段时间不论什么东西接近她都会被她死死地缠上去，如果是人的话还会被她无意识地求拥抱。这个酒癖从上辈子一直被带到这辈子，霏红、弗雷·埃尔多安都是受害人。
但、是，里包恩你个渣用得着每次都黏上来吗？
四年了——不是四次，你用得着每次都直接把我领回你的别墅各种吃干抹净吗？
还有，弗雷·埃尔多安和彭格列九代那两只老狐狸，每两个月都给她和那个鬼畜来一次变相相亲，用得着这么勤快吗？
或许他们身份上是很搭没错。
——明面上，他是彭格列八世晴守的养子，她是彭格列八世雾守的养女，私底下各种高贵各种神秘各种血腥各种需要打马赛克。
But，一个是一点风声都能惊醒连洗澡滚床单都枪不离身的杀手，一个是一滴酒就会睡死过去随你拖走各种蹂躏的孱弱术士，想出这种配对的你们脑回路真的觉得没问题吗？
叹气，松手，裹上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刚刚亮起的天空。
——就像前世每一天早晨醒来一样的姿势。
——所以说，我讨厌日出。
单面玻璃窗外，太阳不上不下，刚好卡在地平线上。
——最讨厌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Fiv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