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孕》凌星雪

3、PART 3

　　王阳为工作的事纠结的同时，程驰也在为结婚的事犯愁。
　　程驰并不是不想和王阳结婚，恰恰相反，他想得很。
　　和王阳在一起也六年半了，彼此都已经认定对方为这一辈子唯一的伴侣，结婚这件事无论是因为肚子里那个还未蒙面的娃，还是别的原因，都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有一件事他却有些为难——那就是聘礼。

　　说来也怪，程驰的老家T市和中国大部分地区都不同，男的娶媳妇是不给聘礼的，不但不给，娶过来的媳妇还得有丰厚的嫁妆，最差的也得拉着一大车的家具，把整个新房填得满满的。
　　这事儿王阳之前是知道的，不过，那个时候结婚尚且远着呢，王阳也还是个学生，依旧拿爱情至上这原则当做自己的生活准则，所以也没当回事。这会儿事实就摆在面前了，她才发现不给聘礼这事儿和自己老家的习俗相差太远，远的百分之百会让她爸妈难以接受。

　　王阳试探性地给她母上大人打了个电话：“妈，我们那儿结婚有什么习俗不？要没什么特别的，我和程驰就挑个日子去登记了。”
　　母上大人大大的嗓门透过手机的话筒直击王阳可怜的耳朵，“好像登记前得先给聘礼，女方还要去男方家里看看情况什么的。第一次嫁闺女我也不清楚。”
　　“……”王阳将挪远一点的手机又挪近一些，“那您去问问别人？”
　　母上大人很迅速地挂断了电话，估计会雷厉风行地将嫁女儿的细节问个清楚。

　　而王阳刚挂断电话，程驰本来竖着的耳朵就恢复了正常，立马问道：“准岳母大人怎么说？”
　　王阳说：“你那白捡个媳妇又附赠个大胖闺女的梦想肯定是要破灭的。”
　　程驰斜眼，“可我们那没有给聘礼这种习俗啊？我们T市娶媳妇都是男方准备好房子，女方负责把房子填满。”
　　王阳哼哼两声：“那你们家提供个房子呗？不需要太大，一室一厅就好，不用装修，毛坯即可。我们家肯定很快就把房子装修得美美的填得满满的。”

　　在上海买套房子，别说市中心了，单单市郊也不便宜，一室一厅四十多平的房子在嘉定首付也得十二三万。程驰和王阳家都在S省的农村，以农村人的视角来看都只是小康，可以城市的收入评判，基本只能算作温饱家庭。程驰他们家主要的收入就是他爸上班的每月一千多块钱，他妈再出去打打工，一个月也能有一两千的进账。程驰和程祥兄弟俩上学花费不少，别说十几万了，就是几万块钱也是拿不出来的。何况，程祥只比程驰小两岁，有个固定的女朋友，据说也想明年结婚。一个年收入三四万的家庭还要负担俩儿子的婚礼，实在有些吃不消。

　　程驰嬉皮笑脸，“我们家已经提供房子了啊？还四五百平呢。”
　　程驰老家那边据说三五年后会搬迁，前两年家家户户跟疯魔了似的盖房子。程驰她爸妈就把积蓄都挖了出来，在自家口粮地上又盖了个四五百平的两层小楼。王阳去过，没进屋时给她不少震撼，想着程驰家倒也不像她以为的那么贫困，可进了门就立马不震撼了。因为那四五百平的房子基本算作没有装修，墙壁还透着水泥的原生态。

　　王阳嗤笑一声：“T市的房子十万八千里，你是打算赶几点的火车来回T市和上海啊？”
　　“要不咱俩回T市工作？有房，而且以咱俩的能力车子也很快就会有的。多好。”程驰乐呵呵地建议。
　　王阳挑了挑眉，“我好像清楚地记得某人嫌弃南京的就业机会不如上海多，愣是把我从南京逼到了上海。那么，T市这种四五线城市的就业机会就又比南京多了吗？何况，你们T市空气昏黄昏黄的，我总感觉天空飘着一层厚重的尘土，估计去你们那儿常住，我得减寿十年不止。要真离开上海，我们还不如回烟台，空气质量好不说，离我家还近。房价也没有那么离谱，相信我们东拼西凑还能付个首付，房贷还起来也不会那么费劲。”

　　程驰见王阳说着说着眼见着要认真，王阳一认真就有可能发展为动气，他立马把她拉进怀里安抚，“好了好了，不是跟你开玩笑嘛。聘礼什么的，你就别担心了。我会想办法的。”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王阳本来就不小的脾气最近越来越大，一有不顺心就会立即炸毛。程驰暗暗叫苦，却怕气坏了自己的准媳妇加肚子里未出世的小毛头，只好将本来就温润的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母上大人的回电很快就拨了过来，“我问过了，一般情况下，咱们得让你二姨和姑姑先去他们家看看情况，不过，鉴于你们俩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们家离我们这儿又远，这项就省了。但是聘礼不能省啊。一般情况下分几个档次，看男方的家庭情况。最低两万八，然后是三万六，再高也有。还得一套金，另外定亲前总得有个见面礼一万一，寓意是万里挑一……”

　　母上大人叙述着他们老家嫁女儿的习俗，王阳的脑袋都大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去程驰家时的情景。那时候她刚去南京参加完研究生复试，路过T市就顺便去他家。明明第一次见面，她和程驰虽然谈了几年恋爱，但因为还可能要继续读研根本没有到论及婚嫁的地步，可程母就挑了个程驰不在家的时间跟王阳说：“我们家供程驰和程祥上学也没什么积蓄，将来肯定买不上房子了。”
　　类似的话程驰也跟王阳提过，王阳当时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却并不是很介意。她一直认为父母没有义务给子女买房，将来只要和王阳一起努力，房子总会慢慢赚出来的。即便一辈子没有房子，只要家庭和和美美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程驰跟王阳提，王阳能接受，第一次见面程母就跟她说这事儿王阳就觉得别扭了。不过，她没搭话，沉默地听着，只是程驰回来后私下向程驰说了这事儿，让程驰微微惊讶了一下。

　　而且，第一次去程驰家，程母不单单跟她说了不能买房的事，还说了一点点他们那边娶媳妇的习俗。
　　程母当时很骄傲地说，他们那边和准媳妇见面，第一次会给一千零一，寓意千里挑一。当时王阳并不清楚自家的风俗，只在心里嘀咕为什么不是万里挑一，十万里挑一？
　　而不多久之后，表哥娶媳妇，她二姑说先给了媳妇一万零一时，王阳顿时就有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原来还真有万里挑一，而且就是她老家那边。

　　挂上母上大人的电话，王阳斟酌了一会儿，本想以委婉的语气来提，可她平时直来直去惯了，怀孕后脑细胞更加不够用，想了半天没想到委婉的法子，就决定跟程驰开门见山。
　　当她把聘礼一事一说，程驰就惊讶地差点儿发怒，“二万八？还一套金？我们那边根本没这习俗。”
　　王阳虽说早就知道他们那的旧习，却依旧期翼起码程驰这个在外面求学多年的人能开化一些，尊重她老家的风俗。可是，他这种直截了当的惊讶还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这已经是最低标准了。”王阳叹了口气。刚刚她妈电话里也说，程驰家条件不好，聘礼就不多要了，以最低标准来吧。而且，这钱不过是王父王母过过手，王阳结婚的时候还是会连带着他们给的嫁妆一起交给她的。王阳没立马把这话跟程驰说，一来她想看看程驰的反应，二来她也想把聘礼让父母留下，毕竟他们二老辛辛苦苦养大她不容易，她还没来得及回报他们就出嫁了，总得给他们留些钱保障他们的生活。

　　“再说了，自古以来娶媳妇都是按照女方那边的习俗来的，要是不给女方家聘礼，那么女方家不是白养女儿了吗？”
　　“我们那边就是白养啊。要是给聘礼，那不是卖女儿了吗？何况女儿本来就是赔钱货。”
　　女儿是赔钱货？
　　这是什么老思想。
　　王阳真的不敢相信这种食古不化的话竟然是在上海这种开放性的大都市读了两年半研究生的人说出来的。

　　王阳的脸已经拉下来了，“现在什么年代了？女儿哪还是赔钱货？我们那边女儿和儿子一样得养家，而且女儿出嫁得聘礼，儿子结婚还要往外掏钱。你出去打听打听，人家都说儿子是建设银行，女儿是招商银行，大城市都希望生女儿不愿意要儿子。儿子才是赔钱货呢。何况现在中国论男女比例男多女少，将来男人能力差一些的搞不好还娶不到媳妇呢，女人可是抢手的很。”
　　王阳本来想跟程驰一块想想办法，看这聘礼怎么才能凑出来，可程驰这么一吆喝，王阳的气不打一处来不说，连和他结婚的心思都快磨没了。

　　程驰看王阳的脸都黑了，知道再争执下去不但没结果，她还会发脾气，就干脆忍着气说：“好了好了，不吵了。”
　　这话一出，王阳的脾气再也控制不住了，“谁跟你吵了？我是跟你说道理。你出去问问，不用问别人就问你那些研究生同学，有谁结婚不给聘礼的？”
　　“可我们那边没这习俗。”
　　“我们那边有。”
　　“你将来嫁给我之后就是我们T市的人了。”
　　“我才不要嫁给你呢。”
　　程驰气笑了，“你不嫁给我嫁给谁？肚子里都怀了我的娃了，谁还肯要你。”
　　王阳恶狠狠地说：“我谁也不嫁，自己生了自己养。”
　　“单亲妈妈很辛苦，还会被别人指指点点。”
　　“我有能力养，我乐意。我走自己的路才不管别人的嘴巴怎么叨叨。”

　　程驰知道王阳一生起气来，口才也会突飞猛进，无论他有多少理由，她都有一千句话在等着他，无论如何他是说不过她的。而且，王阳做事常常不经大脑，话会越说越气人，继续吵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叹了口气，举了白旗，“好了好了，我问问家里，行了吧？”
　　王阳一口气憋在胸口没完全发出来，气得斜了程驰一眼，愤愤然地拿起书来看小说，打算冷处理程驰。
　　程驰没有办法，拿起手机，踌躇了半响还是没将电话打出去。
　　他知道自家情况，更清楚父母的想法，怕是打了这个电话也没用。可是，他和王阳一样，也刚工作半年，没什么积蓄。这二万八在别人眼里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他而言还真是个不小的数目。
　　程驰想，别人结个婚喜喜乐乐的，怎么他们就那么多烦心事呢？

作者有话说

　　本文职场、生活、柴米油盐，也有爱情但不多。所以，期望看那种小白言情的可点击进入我的专栏。除本文外，其他都是主写爱情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