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少年）破封》草*

5、初见

　　“亚连，快点，火车要开了哟！”火车已经开始鸣笛，站台上有人在急促地呼喊自己的同伴。
　　“好的，来了。”
　　少年纤细的身体从身边擦过，缇奇的动作在二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凝滞。仿佛一个重锤狠狠地砸在心口，霎时所有被深埋的记忆轰然泻出。急急地转身，缇奇听见了自己急促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震得浑身发疼的心跳声。
　　是他吗？紧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缇奇不敢确认。尽管气息是如此的熟悉，但他依然不敢笃定。从参与进此次的战争开始，他就在期待与他的重逢。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竟会在如此意外的情况见到他，以普通人类的姿态见到他。
　　“缇奇？”同伴轻轻推了推他，好奇他为何突然停下了动作。缇奇回神，打着哈哈一边敷衍一边上车放置行李。
　　同一趟车么？心里已经是逐渐的冷却下来，他的双眼也慢慢回复清明。望着少年消失的地方，缇奇心里开始计划着。他必须要再见到他，但显然不可能傻到直接冲到他面前。现在的他，已经记不起自己了。缇奇现在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他要与他面对面地确认一次，他究竟因为封印丢弃了多少？
　　“请问，你们玩的是什么东西？”男人一脸好奇地看着三人，眼中是与外表不符的单纯。
　　缇奇抬头，微愣之后笑了。送上门的招儿，他不用便是傻子了。冲对方扬了扬手中的牌，缇奇诱惑道：“这是一种名叫扑克的游戏，很有趣的，一起来玩玩吧。”
　　见对方迟疑，缇奇冲边上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上去将他拽过坐好。三人早已是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意的默契，联手蒙骗一个新手根本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缇奇一边继续出千，一边盘算着时间，他差不多该寻过来了吧。
　　车厢门被轻轻地打开，少年望着眼前的一幕微微一愣。缇奇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终于来了。只是，既然做戏，那便做足全套吧。“不好意思，这里现在是禁止青少年进入的。那么老哥，我们再来一局吧。”
　　已然被诈得仅剩条内裤的单纯男子吞吞吐吐不敢接话，显得异常的窘迫。少年微笑着蹲下身子，轻声询问事情的始末。缇奇淡淡地看着男子解释没有搭腔，如此拙劣的骗局，他懒得遮掩辩解。原本，他就无所谓被人拆穿。看着少年拉起那人准备离开，他凑身上前：“喂，别跑啊，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玩的吧。是男人的话，就玩到底呗。再说，你输的，可不止我们手上的这些。”
　　“这件衣服上的装饰都是银的，这个和克劳利本人的衣服都赌上，和我比一下，怎么样？”看到同伴哭丧的表情，少年显然有点看不过去了。
　　缇奇抬手推了推眼镜，眼睛微微眯起，轻轻笑开：“可以。”
　　火车在铁轨上晃晃悠悠地开着，缇奇的心却随着火车的晃动逐渐地下沉。眼前的少年，分明就是他。少年将牌往前轻轻一推，唇角勾起的笑意隐约带着些许的自信。缇奇平静地看着他将东西一点一点地赢回去，甚至连他们自己的东西都被逐渐的赢走。出千么？缇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些暗中的动作，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娴熟自然。不过跟以前的你相比，现在的你还差得很远呢。缇奇也不拆穿，就这么在暗中静静地观察着，任他出千使诈。脑中不断地浮现出的，是当初他教自己出千的画面。记忆中的脸不断地放大，终于和眼前之人重合，缇奇突然有种想要上前拥住他的冲动。十五年所埋下的思念和爱恋，终于还是压抑不住的脱缰而出，缇奇听得见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在呢喃他的名字。
　　“艾卢克车站到了，艾卢克车站到了…”
　　一阵铃声响起，惊醒了陷入狂乱中不自知的缇奇。烟蒂掉落在地，缇奇禁不住问自己，我在干什么？定睛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缇奇微微站起的身体又重新坐回地上。一股颓然的无力感充斥全身，现在的他看不到前方的路。对面的人现在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他们过去的一切记忆全都被他封印了。现在坐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有着驱魔师身份的人类而已，他们已然站在了两个对立面上。他不明白，也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连对他的记忆，也一起封印遗弃？是在怨恨他么？
　　下一次的相遇，也许就是在战场之上了。面对他，缇奇自知自己下不了手。下一步，他该怎么办？答应小丑，完全是为了见他。只是见到他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做，缇奇尚未想好。带他离开这里，离开这一切么？不现实，小丑的力量有多强，他至今仍看不到底。若是可以逃离的话，那当年他便不会死了。下一步，该怎么做？缇奇望着眼前笑得一脸温和的少年，心底突生怨恨。既然死里逃生，为何不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为何还要来趟这趟浑水？难道，当年的处罚，还不够深刻么？
　　“缇奇，发什么愣呢，再不赶紧下车就过站了！”一同的光头大汉轻轻撞了撞缇奇，将他拉回了现实。回过神来想去收拾行李，才想起刚刚好像都让对面的少年赢走了。低头摸了摸鼻子，缇奇自嘲一笑。算了，现在的他太不清醒，还是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对策吧。
　　“我把同伴的行李拿回来就够了，这些还给你们。在这个季节里，光着身子很辛苦不是吗？”少年将行李轻轻地送到眼前，温柔道。
　　缇奇转身，看着他沉默。心底响起一声轻叹，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即使是重生，你也还是一如从前的温柔善良。“少年，我们还没沦落到让你同情的地步。”
　　“额，那这手是…”少年微愣，看着那抓向行李的手。
　　缇奇一愣，不禁苦笑。想不到他们两个人也跟自己一样，伸手去拿另外两人的行李。于是，那句话便成了他们搬起来砸自己脚的石头。也罢，反正同伴的行李到底是让他拿回来了。虽然他不想当场揭穿他的千术，但对于同伴的衣物被赢走，心里还是存着些许的过意不去。既然他乐意归还，他便就却之不恭了。
　　“哎，总算是得救了，刚刚还以为会被冻死呢。”缇奇冲着伙伴们歉意一笑。
　　“话说缇奇，你的千术应该比那个少年要强的吧。”克拉克看着上车走进车厢的少年们沉默了片刻，突然转头看着缇奇道。
　　“哎？是吗？缇奇，你是故意输的？”总是搞不清状况的莫莫，这才明白一些事情。
　　火车再次鸣笛，车轮缓缓开始转动。要走了么？不知下次见面又会是何时？缇奇心里突然空旷了起来，空旷地开始发疼。他突然想就这么跳上车，拉住他离开这里。离开这一切，去重新开始他们的生活。但随即他又是苦笑，想来他也是不愿的吧。
　　手插入裤兜，碰到了那副牌。心里微微一动，便将它掏出用力扔向了少年。“给。当给你朋友赔罪的礼物，这样就可以原谅我们了吧。”
　　少年接过牌会心一笑，轻轻挥手道别。“嗯。”
　　看着少年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缇奇眼中满是坚毅。雷亚，原谅我。原谅我当年的无法救下你的无能，原谅我！这次，我一定会救下你，带你逃离这场我们无力阻止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