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记忆的证明》同人小说）》宇文觉

4、第二幕·GO

　　从师部出来的时候，天已黑透。虽然是冬天，可是夜露没有丝毫寒意，一如既往的潮热。
　　“景槐兄观望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路秀回过头来，那人清秀的脸和一对大眼镜在门边的灯光下半明半暗。
　　“史处长——”路秀应声敬礼。
　　直属指挥部的史处长虽然仅比路秀大三岁，比团长年纪还轻，也不是作战编制，才干平平，为人低调，但军衔却是少将处长，比路秀高出两级，叫一声“景槐兄”(景槐是路秀的字)那是十分给他面子了，所以路秀礼数甚是周到。
　　“你们团又争到什么秘密任务啦？孙师长居然留下周团长单独委派……”
　　路秀耸耸肩，两手一摊：“既然是秘密任务，那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史处长一把把路秀的帽子扶正，笑呵呵地说：“瞧你，学会耸肩膀了，还歪戴帽子，尽学那些美国佬……”
　　团长文气十足，何时何地都是雷打不动的一派华汉之风，几乎能把夹克衫穿出长衫的感觉来；路秀却对什么都好奇，有意无意地学那些美国人的俏皮。幸而他个子瘦高，皮肤白皙，脸孔窄削，乍一看还真有点洋气，这般举止倒也相得益彰。
　　走回团部的路上，路秀回想着刚才开会的情形，任务的布置与平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有正面佯攻，有敌后包抄，对地形的借助也无懈可击，似乎过于顺利了。敌18师团号称丛林战之狐，以出奇制胜见长；敌56师团虽然折损过半，但日本人的绝地反击十分可怕；兼之胡康河谷意为死亡之谷，自然条件恶劣，极是易守难攻，似乎如此中规中矩的打法就能取胜，反而不合常理了——天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吧……
　　路秀这样想着，右眼皮突然跳了起来，仿佛有个指头在拨动它。
　　关于眼皮跳，中国有句古话，是怎么说来着？路秀想了想，然而满脑子都是方才会上所见红蓝铅笔的作战地图，怎样也想不起那句话。算了，不想了。
　　本以为是明晨才出发，孰料团长一回团部就说：“马上通知各营长，各连排做好准备，夜里两点整队出发”。通讯兵领命而出。路秀看看团长，团长脸上一如往常鼓着睡眠不足略显憔悴的黑眼圈之外，没什么特别的神色。
　　路秀悄悄地问：“师座另外有什么交待啊？”
　　团长说：“和刚才会上讲的一样，我团佯装主力，先行进攻。”他说完这句话马上就说：“等会儿师座要来讲话，你去叫兄弟们赶快！”好像急于把路秀支走似的。路秀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些日子各部都在积极备战，可以说是摩拳擦掌，枕戈待旦，所以一声令下，行动迅捷，午夜时分已经集结完毕。
　　师长言简意赅，几句话把大家本已剑拔弩张的情绪鼓动得更是热血沸腾。尤其那句“114团是38师的威仪，也是38师的利剑！”更让全团上下受宠若惊。出发前，路秀对大家说：“刚才师长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我们团是38师的利剑——要知道，剑是百刃中的君子，也是破敌利器！”
　　他对自己这句话很满意，于是回头去看团长，团长原本满面肃然，只是对他微露笑意，并没有补充总结的意思。然后团长就说：“出发吧。”
　　看着团长薄削的背影，路秀总觉得心中有一片微妙的阴影挥之不去。那背影让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那句话：
　　剑是百刃中的君子……
　　也是破敌利器！
　　天色并不是漆黑，湿漉漉潮热热的，只有脚下的碎叶枯枝在人们的踩踏下发出下陷的闷响，树丛无声的晃动着，在路秀的眼里，仿佛在为众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