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绿野仙踪

2、第二章

　　“叮”，电梯门再次打开。一个年轻的少妇手里拿着保温瓶，怯生生地往前走。“小倩嫂子，你可真贤惠，雷哥娶了你可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啊。这是给我雷哥的补品吧，肯定是好东西，多沉啊，我来帮你送进去。”顾亭亭夸张地张开双臂，状似要拥抱她。少妇受到惊吓，把自己缩成一团，抱紧瓶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啪”的一声，瓶子掉在地上,里面的汤汤水水撒了一地，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而那少妇更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眶红红的，仿佛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顾亭亭也似乎意识到自己惊吓了佳人，一时站在那边不动了。
　　“顾亭亭快向雷太太道歉。雷太太，不好意思，吓着你了。”赵展鹏喝住某人，又向着雷太太微微欠身，礼貌十足。雷太太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我见犹怜：“是我没拿好，不怪顾总。”说完匆匆离去。
　　“表哥，你还真的就喜欢这种调调的。雪花飘，飘起多少爱恋……”顾亭亭没正型地勾起赵展鹏的胳膊，故作娇羞地在他耳边唱起了《雪莲花》。赵展鹏飞起一脚，没踢中：“回去好好刷牙，你嘴真臭。”顾亭亭飞身躲开，快步闪进电梯：“乔乔，救命啊。你老公要杀我啦。”
　　赵展鹏紧跟其上，终究晚了一步。看着电梯下降的数字，掂了掂口袋里的车钥匙，好心情地勾起了嘴角。顾惜，怎么又想起这女人，其实这女人除了分了些眼神给后蹦乱跳的顾猴子，连正眼都没瞧自己一眼，可当时自己差点就脱口而出：小姐，我觉得你有些眼熟。这么老套的搭讪，被顾猴子听到的话，会被嘲笑半年吧。
　　随着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看见顾猴子站在自己那辆别克旁，正对着车窗搔首弄姿，看见他来了，马上堆起媚笑：“表哥，你看人家多好，先下来给你看车子，你知道现在的小偷可多了。不过表哥，你真该把座驾换换了，你看这全场哪辆不比你高级。”赵展鹏把副驾驶门打开，又把钥匙朝顾亭亭一丢：“你是女人吗，怎么这么多话？回去你开，我要睡觉。”顾亭亭乖乖接住钥匙，嘟囔着：“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一点，要前凸不前凸，要后翘不后翘，就那脸蛋还可以看看，可那脾气，对了，她有脾气吗？也就你吃她那一套。告诉你，别以为这种女人省事，真娶回家，你还得消受得起。”看着副驾驶座上闭目养身的赵展鹏，顾亭亭知道这个问题，显然表哥不想多谈。
　　对于这个表哥，从小到大，顾亭亭就没明白过。从小书读得好，在大院里的孩子为家长会后的暴风雨鬼哭狼嚎时，他是家长们眼中的模范生，大家都以为他会一路模范到博士，最后捞个院士顺便冲冲诺贝尔，可人家大二那年突然去当兵了。当兵好啊，大院里的孩子，哪个歪瓜裂枣经过部队的大熔炉成为，好吧，不是栋梁之才，至少也没有朽木不可雕。更何况是从小的模范生，人家一路少尉、中尉、上尉地往上升，就在大家认为赵家又要出一位将军而感叹虎父无犬子，结果人家升到少校，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转业了。转业了，人家连家都没回，直接飞到美国查尔斯顿学院的商学院，两年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出现在自己的床边。
　　顾猴子现在还能记得，自己当时正在闹家庭革命。无它，自己刚跟大学里的一众狐朋狗友捣鼓出一间小公司，专做房地产中介。这在正统的顾父看来，他们这是空手套白狼买空卖空，是不入流的。于是，在口头警告、经济制裁宣告失败后，顾父秉着虎毒也食子的原则，在顾母哭天抢地的拦阻中，硬是用藤条狠狠得抽了顾亭亭一顿。当时的顾亭亭，想来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对，不能这么说自己老爸，除了顾母一日三餐地上楼来送牢饭，加之苦口婆心地做工作，其余时间，顾猴子就恹恹地躺在床上做停尸状。现在想来，顾亭亭都要为自己掬一把眼泪，自己那时真是太惨了。
　　所以，当那个夜晚，当表哥站在顾亭亭的床前，说出：“顾猴子，想不想跟我干。”顾亭亭仿佛看见赵展鹏身后发出万道霞光，那是他的至尊宝身披七色云彩来救他了。也不知道表哥是如何说顾父顾母的，反正那天下楼时，一直窝在沙发里看报的顾父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对顾亭亭说：“臭小子，你长大了，凡事以后自己拿主意。别让外面的人戳着我们老两口的脊梁骨骂我们。”顾亭亭注意到，短短几天，顾父的双鬓已经有了白发，而一向最重保养的母亲也一下子老了很多。顾亭亭眼里酸酸的，闭着嘴，跟着表哥出了门。
　　到了顾家门外，赵展鹏停下，转身对顾亭亭说：“我可是立了军令状的，你爸把家法给了我，让我随意。说来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你不会躲啊，迂回不知道啊。”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藤条。顾亭亭斜了表哥一眼：“谁不会啊。小时候，我干得坏事最多，挨得打最少，论逃命，谁快的过我。可这是能躲的事？老头打了这一顿，他气出了，接下来就会心疼我了，不是还有我妈吗。这几天听我妈的意思，老头已经给赶到客房去睡了。我妈说了，他打我儿子，我就折腾他这做老子的。”“鬼滑头。”赵展鹏用藤条装模作样地敲了顾亭亭一下，兄弟俩相视一笑。
　　从此，京城多了个叫强华的公司，名利场上多了一对动静结合的表兄弟。后来，顾亭亭才知道表哥这几年在美国做的是风投这一行，而自己是表哥在国内的第一个项目。做大做强之后，有一次趁着酒意，顾亭亭问表哥是否很第一当时的慧眼识英雄，赵展鹏的反应是，双手扶额，亚历山大啊。对那些年这位表哥的折腾，顾亭亭深感困惑，表哥一语惊醒梦中人：只不过少了一顿藤条而已。从第一次休学当兵，赵司令暴跳如雷，第二次转业，赵司令得到消息赶到时，表哥已经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鞭长莫及，虽然停了生活费，可人家学的就是经济，还怕你这招。现在，赵司令对这个儿子的唯一要求是：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不要再试探他老子的底线了，对这个儿子，他赵司令是没有底线的。所以对于顾猴子这一招，在赵狐狸看来，还是太小儿科了，太不爱惜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