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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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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醒来, 却起不得身, 不知是贪床, 还是身子太弱, 导致意识游离, 每每起床前半个多时辰, 怀玉总是这样半迷半醒.
平日也没人催, 偏今天耳边屡屡有人唤.
虽说她嫁到这里, 此处也算是家了, 可一点映象也没有, 心里总觉得是陌生地方, 初来乍到, 不好意思太散懒了, 怀玉只得支吾着应付.
强打精神支起身子, 张眼一看, 却是萧剡!
怀玉吓一跳, 坐正身子, 怎知身子骨软散, 竟不能直起身子, 幸得对方扶持住.
她只着中衣, 叫他抱进怀里, 男性韧硬的肌肤带着些微刺的胡髭, 贴着她脸颊, 微凉微麻. 这样毫无防备间突来的亲密让她晕软, 讷讷道: “你, 你怎么在这儿?”
他微微笑, “我是你丈夫, 不在你身边在哪儿?”
她微愕, 心尖儿微颤, 软软靠在他肩头, 笑由心生, 盈溢满眼, 人已痴了.
他拿起外衫替她套上, 下颚贴在她脸侧, 气息拂撩着她一侧的耳朵颈项, 那种温柔让她心暖. 怀玉任由他摆布, 也不加询问, 只觉他低沉的声音这样好听.
一旁婢女投洗了巾帕, 他接过来, 细细擦拭她脸庞, 她只觉什么都是温温暖暖的, 无限心安, 有点儿想哭. 在他转身放手巾时, 她展开柔弱的臂, 穿过他腋下, 抱住他微侧的身躯, 将头深深埋在他胸侧.
他微微一愕.
他, 从没有试过和一个女人如此接触, 平淡却安闲温暖, 直白无防, 仿若一对不知世事, 平凡无争的寻常夫妻. 他从没试过, 也从没想过. 他永远不是无争凡民, 他是朝野公卿见之丧胆, 市井小民闻之色变的青王, 今圣胞弟, 万万人之上的青王.
他眉峰微动, 静悄悄抖散眉间一抹状似迷惑的些微犹疑, 随即笑了.
果然没有, 没有他得不到的.
他伸手, 将她扣入胸怀, 微温的眼里化不去那一丝万古冰寒.
众目睽睽下, 他旁若无人地将锦裘裹了她, 抱起来.
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的当众亲密, 可却舍不得离开这怀抱一分.
她陷在他怀里, 微羞含笑, 无瑕的容颜上恬淡全然的幸福温婉.
她微微不安, 自他怀里, 自他颈侧, 偷偷看向四下婢女, 看见她们全恭敬如石雕般垂着头, 才松了口气.
回眸间, 却忽然被那微抬的怪异眼光捕捉住了心神, 她只觉得浑身仿佛中刺, 蜂蜇一般, 不能安身. 欲待再细看, 人却已被萧剡抱出了房间, 而那人, 早已垂头敛眸, 仿佛刚才只是她错眼. 怀玉约略有些心疑, 是谁呢? 是叫书意吧?
细细想来, 那女子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第一次, 怀玉醒来, 她叫她 “姑娘”, 而旁人都称她 “夫人”.
以后若四下无人时, 她也只叫怀玉 “姑娘”.
怀玉不是没奇怪过, 只是不曾在意, 不敢追究, 怀玉叫人跪得有点怕了, 只怕一问, 对方又要跪.
隐隐地, 怀玉不想惊她, 四婢众侍里, 她是怀玉唯一说得上有点感情的.
因为她仿佛不怕她, 也不避她如鼠.
怀玉在她脸上可以看出心思转动, 可以看出她处处关心着自己.
她也肯陪怀玉说话, 但总似话里有话, 仿佛知道些什么, 却又不肯明说, 一团迷一样. 而这团迷, 仿佛是能解怀玉心中迷团的途径.
可这迷, 有时是让怀玉怕的, 尤其她有时看怀玉的眼神, 就像今天这样, 满载了一种沉得让人受不住的内情恨意, 看不懂, 理不明, 却叫人心意惊迷, 不能安身.
当萧剡掀开亭中石桌中央包着白锦的包袱时, 那莹白得几乎透明的琴身乍现, 凉透怀玉的眼, 冷得她一阵心惊. 看着那不似凡物的白玉琴, 不知是因心中所想太过惶涩还是怎的,怀玉并不及欢喜, 先隐隐觉得其物不祥.
耳边传来萧剡低磁的嗓音, “送你的, 怎么? 不喜欢?”
怀玉一震, 连忙道: “怎么会! 只是一时惊喜得呆了.”
勉强伸手去抚那琴, 弦冷若冰, 怀玉甚至不敢勾挑, 只轻轻抚一丝琴弦, 琴音微吟, 声凉若水, 清泠不似人间之音.
怀玉不知是喜是惊, 喃喃自语: “也不知天下何方竟能寻来此物.”
萧剡在她耳边轻言: “也许不该送你这个, 知你好琴, 原是新婚夜里送你做礼的, 叫你失手砸了. 我嘱人去修, 想给你个惊喜, 可现在想想, 只怕你是不稀罕的.”
话语淡淡述来, 仿若轻叹.
怀玉转头, 望入萧剡眼里去, “怎么会. 你送的, 我都喜欢.”
声音里有一种盲目奇异的坚定, 眼里郁郁深情.
萧剡心弦微颤, 却仿佛自己也没察觉. 只笑道, “喜欢就好. 弹弹看? 你还没真正为我弹过一首曲子.”
怀玉绽然一笑, “你喜欢听我弹琴? 你要不嫌, 那我以后时时弹给你听好不好?”
他对她这样好, 她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至少, 她现在可为他弹琴了. 她不知道她弹的好不好, 但只要他想听, 她会用心学.
“求之不得.” 萧剡敛眉, 敛去眸底一抹微光, 心绪翻覆.
覆上她几乎溶于琴身的玉白柔荑, 绞缠着她根根玉指, 与她共拨弦.
指下冰寒琴身上, 隐一道深冷的裂纹, 不注意看, 表面上几不能见,要翻过琴身, 方能看清那几乎将琴拦腰折断的裂痕. 生生不能抹煞, 不肯忘记当夜骨碎腰折的惨烈, 时隔多日, 看去依旧如当胸一刀, 劈裂惊魂.
萧剡嘴角勾颤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冷笑, 如这琴身裂痕, 只看其表, 是看不透的.
什么失手? 上古传奇的寒玉琴 “惊鸿” , 世所不能得. 他送在她手上, 她连犹豫都没有, 便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将琴摔磕在桌橼上. 她目若冷剑, 几欲刺穿他方不足泄愤. 她矮他一头, 站在他面前却如昆山冷玉, 高傲不容及触. 对着他, 含恨带鄙, 一字字, 一顿一顿咒恨: “宁碎天下琴, 不为贼动弦!” 字落冰锥, 根根戳进他脊骨去. 一生以来, 从没有过的创击, 从没一个人如此轻鄙过他! 刹那间, 什么温存怜赏早抛舍在脑后! 得不到吗? 他就得给她看看!
他扑上去, 撕碎她鲜烈若火的嫁衣, 衣下却是一身森白重孝, 如她森白的面孔, 轻蔑地看着他冷冷嘲笑, 刺目烧心! 她袖里含剑, 直刺他心口, 剑锥皮骨, 被他一掌捏扣, 不得入. 他硬生生扳开她掌心, 夺下剑去. 她指骨都几乎被他扳碎, 却决绝地屈着似变形的指爪, 凿向他眼珠.
他如兽一般嘶吼, 扑上去, 扑上去, 一件件将她身上衣服撕碎, 撕得不能止, 几乎连她皮骨也要撕做飞雪落花. 她身弱不能拒, 却好烈的性子! 竟咬舌自尽. 饶是他拦得快, 也叫她咬破香舌, 血涌齿颊, 滑坠颈侧, 如一道切裂的红痕, 硬将一张如玉面颊切做两半. 那残碎的脸容, 决裂的眼神, 生生告诉他, 宁死, 也叫他碰不得!
碰不得吗? 好啊! 他就碰给她看! 揉了碎布堵在她口里, 他将她压在身下, 压倾玉山, 揉碎桃花, 却只得满地残红惊触目, 一身玉骨赴黄泉. 四处都是她空冷的嘲笑, 他强要了她的人, 却死也休想要到她的心!
终究得不到吗!? 他手一紧, 琴音立涩, 掌心柔荑惊抽, 低呼一声, 她雪白指尖上一抹红痕, 已被冷冷琴弦切破. 弦饮生血, 瞬间似醒转过来, 明白清冷的琴身含了那血去, 如心头晶莹欲滴的一粒朱砂痣,妖冶激艳, 这琴也要报当日毁身之仇呢.
得不到吗?
他高深莫测地笑了, 转过她肩头, 伸手, 垂头将她划伤的手指含入唇间, 舌轻勾绕着她柔软的指腹, 微咸一股液流滑入腹中, 感觉到她酥软一颤, 娇羞轻喘, 连耳垂都红润若烧亮的琉璃.
他微微倾身, 含住她的耳垂, 微抬头, 在她颈窝深嗅, 汲取了一腔女儿幽香, 气息轻拂她耳边, 嗓音低嘎, 带些压抑地浓浓暗示:“等你好些……”
她半侧面颊酥麻, 不敢动, 心若撩弦, 震颤扑簌, 轻呻叠吟, 余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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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感动, 四天两万字! 原来我废话真是有够拼的.
本篇胡诌之处多得去了, 大家有空有闲心就帮忙纠正一下, 我一来学点儿东西, 二来想想怎么该得顺一点.
如今只拣一显著现实错误列出, 以免误导大家:
琴音其实比筝音沉涩, 我在文里颠倒了, 实在因为筝的名字实在比琴听起来铿锵一点, 而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筝琴书画样样精通\\\\\\\\\\\\\\\"顺口. 所以胡乱颠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