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荀世香》裴嘉

2、Chapter 02

　　三人回到家时，荀彧正在书房整理案牍，房间的一角照例燃着香，乌沉香的味道在室内静静流淌。却说荀彧小时候便生得一副粉雕玉琢的模样，当下望去，已是一个身材颀长，长眉秀目的青年，荀襄常常觉得这个时候望着荀彧，就像欣赏着一副画。

　　“咳咳。”身边响起一阵刻意的咳嗽声，打断了荀彧的注意力，甫一抬头看向倚在门口的郭嘉，如玉的面庞上露出有些恍惚的神情，待看到站在旁边挑眉欲笑的荀攸和一脸好奇的荀襄时，才真真正正反应过来！遂立刻放下手头的竹简，迎了上来，郭嘉亦不慌不忙地上前走了几步，两人相视而笑。

　　“我原以为这日头的阳光刺眼，许是看错了，竟然真的是你！真的来了颍阴！”荀彧同方才的荀攸一样，难得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甚至是得意之情，瞧得郭嘉哈哈一笑：“不错，正是我来了！想不到彧兄你也有犯傻的时候！”

　　荀襄见郭嘉如此自然又随意地开着荀彧的玩笑，而荀彧哥哥却一点介意的意思都没有，可见两人确实相交已久，但她却从未听荀彧阿兄讲过其中轶事！

　　“来来来，快坐下，你一路舟车劳顿必是乏了，此屋虽乱，我知你也是不介意的。”高兴之后，荀彧又忙拉着郭嘉坐下，荀攸也跟着坐了，三人在一处又将旧事叙了一遍，荀襄只得跑去新沏了一壶蜜水端来，跪坐在荀彧身后，难得安静下来乖巧地听着。她大体听了一通，虽有些不甚明白的地方，但也听得出来他们所谈的内容和之前路上聊的差不多。

　　“从年前到现在，书院和族中之事繁多，你虽年纪小，也都忙得不能似以前那般随意了。未通书信，却不想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诸多事故。”话已至此，更无需多言，荀彧将话头转向了另一边：“过会儿我去给你安排一所住处，到了晚上再细细为你接风，届时再向你介绍几位长辈。”

　　“嘿！我说是怎么了，过了晌午还不见用饭，竟想不到是小嘉你来了！”正当荀彧话尾刚落，门口又插进来一个少年的清亮的声音，四人回头一看，来者十五六的年纪，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此时正笑着，两眼眯成了月牙。

　　“哎呀，谌阿兄你又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了？”荀襄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蹭”地一下就跳起来朝门口跑去，这个“谌阿兄”名为荀谌，是荀彧的胞弟，上午去了书院，回来时便从街上买了不少吃食，荀襄上前把东西都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尽是些桃花酥、金玉糕、芙蓉饼之类的点心零食，基本上除了她爱吃的，就是些没尝过的新品种。

　　“哎呀，小嘉，你长高很多嘛！”没了负担的荀谌揉揉胳膊，见郭嘉起身向他走来，不禁咧开一嘴白牙，笑了起来。其实他虽比郭嘉大上两三岁，生活条件也优渥些，但在荀彧荀攸面前也还是个小孩，郭嘉本来听见荀谌打招呼就皱着眉，听了这一句好似夸奖的话，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要叫我小嘉！”荀谌又笑：“那叫你什么？小嘉嘉？”

　　“小嘉嘉好听！”肚子饿到已经开吃的荀襄嚼着桃花酥插了一句——可算让她找到可以说话的地方了！

　　“小嘉嘉是你能叫的吗？小丫头，叫兄长了吗？”荀谌并不感激他唯一的支持者，荀襄哼了一声，真是狗咬吕洞宾，还倒打一耙……

　　“嘉嘉阿兄！”不过荀襄还是很欢快地叫了一声，虽然刚才他帮她挑了熏香，可是回来的路上荀攸一直在同他叽里呱啦，回来以后又带上荀彧一起叽里呱啦，现在荀谌回来了，结果他们竟全都是认识的，只有她被晾在一旁，都没有机会和这个令她钦佩的少年说上话。

　　“阿襄妹妹好。”郭嘉笑眯眯地回道，复而瞬间换上嘲讽脸报复荀谌：“小谌啊，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家妹子一样讨喜些？一点都不可爱！”荀谌顿时被这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少年激到了，正要反讥回去——好久没人和他辩了，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会儿心吧正痒着呢！

　　“好了好了，你们过会儿再培养感情罢！先去吃饭，现下早已过了饭时，我们几个随便吃吃。”荀彧见苗头不对，适时制止，对荀襄说道：“阿襄，不要再吃了，吃饱了吃不进饭去六叔又要教育你！”又对郭嘉笑道：“这个时候已不好再铺张一顿，晚上好好补偿你！”郭嘉摆摆手，示意他并不在意端上来的是粗糠还是香粟。

　　荀彧兄长一发话，不论荀攸还是荀襄统统朝着饭厅前进了。在饭菜端上来后，郭嘉神秘兮兮地从他那小小的包袱里摸出一个鼓鼓的荷叶包，摆在桌上。

　　“听闻公达在洛阳为你寻了一份贵礼，方才也陪阿襄妹妹为你挑了份特别的礼物，倒是我这个懒人不喜送别出心裁的礼物，别人会送的东西我大抵都猜得到，而我送的东西怕是没人能猜得到。”郭嘉清了清嗓子，众人本欲动筷了，却不得不停了下来。荀襄不小心“咦”了一声，离荀彧兄长冠礼还有十天之久，他为何现在就这么要把礼物送出去？亏大家还把给荀彧准备的及冠之礼好好藏起来。

　　“你啊，送礼物定也是特别的，也好！我还本以为收不到你的贺礼了！”荀彧抿抿嘴，这个郭嘉，他还真猜不出他会送他什么稀奇的礼物。

　　郭嘉得意地挑挑眉毛：“果真连你们也猜不出了吧。”边说着边去动手拆那只荷叶包，“我本也不想现在就拿出来的，可惜我出发的实在是早了些，不然等到你冠礼那天再从天而降，更吓你们一跳……”语罢，荷叶下的真面目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荀襄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半个身子都探了过去。

　　“哈！”荀谌干笑了一声。

　　荀攸举着筷子抖了抖嘴角。

　　荀襄的小脸拉了下来。

　　而荀彧脸上则是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那神秘叵测的礼物，赫然是一只烧鸡，而且已经凉了。

　　“小嘉啊，你送只烧鸡给彧是有何特殊的寓意？若是依阿襄的思考方式来说，你送条熏鱼还说得过去。”荀谌饶有兴致地期待郭嘉的解释，而荀襄则是狠狠剜了荀谌一眼，同时又在思考，这只烧鸡凉了怎么能吃呢，还要拿去热……

　　“这是阳翟最叫卖的烧鸡，你们上次来没赶上好时候，老板有事回乡了。我如今离开阳翟，那老板也同我说如今世道不平，为求安稳，店子怕是也不会久留。以后都没什么机会再吃了。”郭嘉深深地叹了一声，离开阳翟，也意味着离开了美味的烧鸡。

　　“那家店卖的烧鸡当真很好吃吗？”荀襄这个小姑娘从小就喜欢好吃的，本来看这凉透了的烧鸡没什么兴趣，可是又见它对郭嘉这么大的吸引力，不禁也想见识一下。

　　“那当然了！那家店所在的小巷往往是最热闹的，若非我与那老板有些交情，买只烧鸡还要等小半个时辰。”郭嘉又叹一声，脸上满满的都是回忆之情，而荀襄脸上则是满满的向往之情。

　　“你们两个怕是上辈子从食神手下的刁徒投胎来的！”荀攸眯了眯眼睛，不以为然地评判道。郭嘉摇摇头：“我可不就是天上的小仙投胎至此？不过你们莫要以为我送烧鸡是出于私心，你们看看彧，这薄弱的身体，一看就是平日里素食吃得多，不补补怎么能行呢。”说罢，为了证明他的观点，上前就拉住荀彧的袖子朝上那么一拽，露出细细的手腕和花白的胳膊，恩，比起健壮的荀攸和肉嘟嘟的荀谌比起来，荀彧实在是瘦弱了些。

　　荀攸眯起眼睛，看着他小叔的纤细的胳膊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不说话了。而荀彧则是苦笑着任由郭嘉摆弄，又使了人拿去热了热，再端上来时，鸡肉的浓郁鲜香便扑鼻而来，众人此时闻了早已口中生津，欲速速动筷了。

　　郭嘉先是撕了一只鸡腿放在了荀彧嘴边，而另一只则是给了荀襄小妹妹。

　　“唉，我想去阳翟！”荀襄意犹未尽地啃了啃只剩下骨头的鸡腿，长叹一句。一旁的荀谌慢条斯理地嚼着美味，拆台道：“你之前不是还一直闹着要去洛阳吗？”荀襄早已习惯她与荀谌时常拌嘴的相处模式，立刻摇头回道：“这是不矛盾的，天下如此之大，哪里有美味，我便向往何处。这种境界，你没有。”荀谌亦摇摇头：“是啊，我等确实没有此等远大抱负哟。”在荀谌眼里，荀襄实实在在地做到了何为“民以食为天”，因此常常也少不了打趣她若是吃成了肉球，就没人肯娶咯！不过荀襄虽然贪吃，脸上肉嘟嘟的却不肥余，白里透红很是可爱。

　　“恩，阿襄妹妹说的在理。听闻洛阳城中有一间‘荟香居’的十二果酥很是出名，嘉亦神往已久，日后若去了洛阳，定要先去那里尝一尝这名动八方的果酥。”眼见荀襄听出荀谌话里的调侃意味，正要反讥，那厢郭嘉却适时插了一句，这下荀襄顿时也有了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相惜之情，立马就把荀谌甩在了一边，简直有些热泪盈眶地冲着郭嘉说：“想不到嘉嘉阿兄也知道洛阳荟香居的十二果酥！可怜我活了快十二年也没得机会尝上一口！”郭嘉见状摸摸下巴，提议道：“不如有机会去洛阳，我带你去吃？”

　　“好，一言为定！”荀襄马上收起可怜兮兮的心酸模样，立刻变出一幅要歃血为盟的架势，看得郭嘉有些忍俊不禁。

　　“你可莫要带她胡闹啊……”荀彧在旁听得清清楚楚，放下鸡腿无奈地叹道，这下荀襄这个小鬼丫头又等到新伙伴了，这两个半大孩子，一唱一和的，性子倒是很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