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逝》向*然

32、尾声

　　今天是个大晴天，我站在休息室的窗前，看着外面的人流。
　　很热闹。
　　“今天会提早下班，你买年货没有？”
　　“年货？”我看着进来的小冰，摇摇头。
　　“你今年回家吗？”
　　家？我还是摇头，我可以回到哪里？
　　“那你怎么过年？今天是大年夜啊！”
　　大年夜吗？与平常的日子有什么不同？过年，或许对别人来说，是团圆的日子，可是我找谁团圆？
　　家如不在，不就只剩我一个？
　　没关系，一个人也可以好好过的。
　　“就自己过啊，不过是大一岁，也没什么意思。”时光催人老，小的时候盼望长大，等长大了，却希望时光止步，人真是矛盾又奇怪的动物。
　　“嗯，下午不必来上班了，去买点年货吧，晚上超市都不开门的。”
　　“嗯。”我点头。
　　“初八上班，知道的吧？”
　　“嗯。”我点头，新年由放假开始。

　　我挤在人群，突然在想，今天超市的东西是不是都不要钱？
　　我艰难的在人群里一点点移动，走了半天，却还是两手空空，不知道买什么。
　　可是我也明白，一定要买，放假的几天里，我估计全部都要自己解决。外面的餐馆不知道开不开，开的估计也没有多余的位置给我。
　　还是自己帮自己吧。
　　我来到方便食品区域，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品种一时间挑花了眼，都不知道该买那个。
　　辣的，还是海鲜的？
　　康师傅还是统一？
　　我忽然想到，在雷诺那里，我从来没有吃过泡面。
　　他总是很细心的准备好菜蔬，当天买，当天做，有的时候也是我买我做，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让我吃过泡面。
　　单身的男人，不吃方便食品……
　　我笑，看来我真的不如他会照顾自己。
　　我随手拿起货价上的一个杯面放进购物篮，随便买吧，拿到什么吃什么。
　　“你不是准备年夜饭吃泡面吧？”嘈杂的声音中忽然夹进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心下惊喜，转头看去，却间雷诺站在一盘，正皱着眉看我手中的杯面。
　　“啊？”我忽然心虚，好像偷东西被人抓住，我赶紧放回手中的杯面，还有购物篮里面的也一并放了回去。
　　“怎么晚上一个人过吗？”
　　“嗯！”我用力点点头，我是一个人，那么他呢？
　　“我也一个人，买了很多火锅材料，正怕吃不完，你一起来吧。”
　　“好啊。”我眉开眼笑，不管有什么，一切过了今天再说，好吗？
　　我和他肩并肩，还挑了酸牛奶，水果，我还跑过去拿了一瓶红酒，过年么。
　　看着一车子的东西，我心里暖烘烘的，这样的感觉……
　　好像恋人，甚至夫妻为了家里空空如也的冰箱一起购物……
　　这，是不是就叫“幸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刻，我很快乐。
　　我也曾细细回忆端木昨天说过的话，喜欢一个人，如果不能令自己快乐，那么还不如不要喜欢。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生活。
　　我也很想像他那样，清楚明白自己所求。
　　我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专心排队的雷诺……
　　自己所求，不就在眼前？
　　可是，为何我一看到他就怯懦了？
　　或许，是因为“了解”。
　　我了解，既然雷诺会用那种方式说出“分手”，那么也就表示，他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不是一时冲动……
　　所以，会很难吧……
　　要他回头，很难……
　　一像到这里，心里不免掠过一丝沮丧，为何我还是没有彻底的面对现实？
　　我和这个人，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也就再无关系，可是，我们这样站在一起，算什么？
　　唉……
　　究竟怎么了吗？一碰到雷诺的事情，我的大脑就似乎自动当机，就开始乱码，什么数据也显示不出来……
　　我不由伸手敲了敲脑袋，樊家意，你个笨蛋。
　　“怎么了？”站在身旁的雷诺转过头来，“头痛？这里人是多了些，一会就好了。”
　　“嗯！”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热浪，“哗啦哗啦”的趟过全身各处，身体都开始暖洋洋的，他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
　　“新年快乐！”我举起酒杯，向他示意，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洗啊，切的，终于可以坐下来体验成果了。
　　“新年快乐！”他也举起酒杯，两个玻璃杯子在空中轻轻碰撞，发出“砰”得清脆响声。深红色的液体跟着晃动起来，衬着昏黄的灯光，闪烁点点光亮。
　　我仰头，一干而净！
　　锅，已经沸了。我拿起筷子把准备好的菜一一倒进去，红色的羊肉，白色的鱼丸，绿色的菠菜……
　　衬在一起，很好看，今天晚上吃火锅。
　　暖烘烘的围着，真是舒服……尤其，对面坐着我，是他……
　　是那个可以让我感觉“快乐”的人。
　　冬天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可是那里也不去，就呆在屋子里，缩在被窝，端着香茶，旁边还有……
　　爱人……
　　可是，如此美景，似乎只是一个梦境，现实总是残酷，一次又一次提醒着我……
　　我是一个人……
　　我只有一个人……
　　“今天要守岁啊！”我说，给自己添满了酒，却发现他的杯子还是满的。
　　“好。”他应到。
　　“我都喝完了，你怎么不喝？”我有些不满，喝酒还要作弊啊！
　　“总有一个人要清醒吧，我们都喝醉了，谁照顾你？”
　　“雷诺……”
　　“呃？”
　　“你总是那么清醒吗？”包括说“分手”，都是那么清醒的吗？
　　“不是，”他摇头，“就是冲动过，所以才告诫自己需要保持‘清醒’。”
　　冲动？“你为什么事情冲动过？”心里疑问着，等自己反应过来，却已经问出了口。
　　他深深看我一眼，却不说话，垂下了眼睛，不再看我。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只能尴尬的笑笑，“锅开了，可以吃了！”
　　我用筷子拨了拨锅里的料，突然想到，“刚才买了辣酱的哦，我去拿。”我站起来，找到那几个购物袋，却左翻右翻，找不到。
　　“我明明记得在这里的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在这里。”雷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胳膊伸过我面前，在我身旁的一个袋子中掏出一瓶辣酱。我抬头，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轰”一声，我觉得全身血液全涌到了脸上。
　　“家意，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雷诺细细看我，关切的问。
　　“是吗？”我抚上脸颊，“我一喝酒脸就红，呵呵……”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借口，只能傻笑。
　　他疑狐的看我一眼，“那你少喝一点。”
　　“哦，好。”我乖乖答应，从他手里接过辣酱，坐回座位。
　　“家意，不好意思，没有电视，看不到‘春晚’。”
　　“没事，我不看电视。”是啊，看电视不如和雷诺说话，虽然我一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能和他一起静静坐着，就很好……
　　一顿饭，花去我们漫长时光，我们好似久别重逢的老友，一直有说不完的话题，他说学校的趣事，我说工作上的见闻，两个人，相谈甚欢……
　　如果可以一直这么下去多好……

　　“家意，快来看，烟花！”收拾好餐桌，我正在浴室洗手，却听见雷诺在门外大叫。
　　我赶紧跑出来，果然，还没有看到，就耳边就已经传来“砰砰”的烟花声。
　　“哇！”等我站在雷诺身边，之间天空中开满了一朵朵巨大的花火，红的，绿的，黄的……
　　璀璨夺目……看得我根本移不开眼，早知道，我也应该准备一些，过年不放烟花，一点过年的氛围也没有。
　　“家意。”
　　“呃？”我依旧仰着头，嘴巴咧的大大的，看着头顶上的烟花，一颗颗在我面前绽放，却又即刻在眼前消逝……
　　一瞬间的美丽……
　　虽然只有一瞬，但那一瞬间的光彩，却是永远留在了我心里……
　　留不住的美丽，那就好好放进心里，只有这里，才是永恒……
　　“那天……我去买早饭，怎么回头，你就不见了？”
　　“呃？”我转头看他，他怎会忽然说到这个……
　　那天？原来那天他真的去买早饭？我没有猜错，只不过，当时的混乱，猜忌，让我连留下等他一会的勇气也没有，这真是……
　　算不算阴差阳错？如果真的因为这样而错过，是不是很……
　　冤枉？
　　“要上班啊。”我说。
　　“哦……”他低低应到。
　　我不知道他忽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是，我现在……
　　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很多，无意强求，也许顺其自然，就是最好。
　　这半年，失去，获得，来来往往，我经历的一切不过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
　　或许，从此以后，我便不再是温室花朵，我学习独立，不再依赖，即使将来只有一个人，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不是吗？
　　手机在口袋震动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家意，新年快乐！家如”是姐姐，我笑。原来，她连我的电话号码都知道，我是否该说她“神通广大”？
　　我笑，转头向雷诺看去，他正仰着头，看着夜空的烟花。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