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逝》向*然

25、第二十二章

　　那天以后，端木居然没有再出现，我仍然每天忙碌，下班回家，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没有过几天，但时光却漫长得彷佛静止了……
　　我没有再打过雷诺电话，我不知道自己是消极，还是默认。
　　我承认，我虽然对端木没有爱情，可是，却无法绝决的冷漠。我恨自己怎会如此优柔寡断，摇摆不定。
　　也许，我这样的人就只能孤苦一生。

　　这几天我都很晚回家，下了班会去街上晃荡。我无法清醒理智的面对那满室的清冷。
　　心里的痛似乎在渐渐平静，但我却深深明白，那不是真正的“平静”，只是我不负责任的逃避。
　　我很庆幸端木没有再来打扰，即使我没有办法再和雷诺走下去，我也不会和端木在一起，他不是后补，更不是替代。
　　人，始终都要学习自己承担责任，而不能依赖别人，自己对自己负责，或许就是最好的办法。

　　我在喧闹的大街慢慢踱步，每天看惯这样的热闹，自己却好像离得很远，只能遥遥看着，却被排挤在了外面。
　　一切都与我无关。
　　马上就是情人节了，家如的婚礼……
　　这个，是我的本名年，是否有一种说法，本命年会多灾多难？那么，该如何化解？
　　我的要求何其简单，都把我当作陌生人，即可。
　　可是，为何却如此困难？

　　※※※
　　“阿逝，休息室有人找。”
　　“好，谢谢！”会是谁呢？雷诺？不可能……我心里掠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有一个可以得到确定。平时几步就可以到达的休息室，今日却似乎特别遥远，我遥遥看着，缓慢的踱步，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滋味……
　　我推开休息室的大门，“阿杰？”见到来人，我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却是情理之中。雷诺这几天想必就是在他那里，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很久不见，最近怎么样？”似乎人人都偏爱这样的开场白，究竟是关心，还是客套？不过，似乎除了这么说也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辞藻了。
　　我点头，“挺好的。”除了与雷诺之间的问题，其他一切都好。
　　“阿逝，我想你也能猜到我是为了什么而来，我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我来是因为雷诺。”
　　我点头，我的确猜到了原因，可是却猜不透细节。
　　“我知道我来找你不大合适，可是看雷诺那个样子，我也无法坐视不理，只能来试试运气……”
　　“雷诺怎么了？”我有些焦躁，心里茫然不安。
　　“饭照吃，觉照睡，只是……”
　　“什么？”我微微蹙眉，雷诺怎么了？
　　“整个人好像七魂去了六魄，整日魂不守舍，跟他说话答非所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阿逝，你们到底怎么了？我认识雷诺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们……”这样的混乱，让我如何启齿？
　　“阿逝，雷诺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他对你，也只有这样了。”
　　“我明白……”我是明白，可是我仍然伤了他的心。
　　“你有空去看看他吧。”
　　“他不接我电话。”我垂下眼睛，似乎自言自语，却不知说给谁听。
　　“那你就准备这样放弃？”
　　“当然不是！”我猛地抬头，“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头，“我让他伤心了。”
　　“你……”他皱眉，“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他不伤心能这样？问题是你怎么会让他伤心，以后是否还会让他伤心，你们……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之雷诺现在很不好，我看了也难过，你赶紧把他弄走，省得我心烦。”
　　“阿杰……”我是很想雷诺回来，可是……
　　我还有太多问题还有向他解释清楚，而他是否能体谅？
　　“你在犹豫什么？”
　　我摇头，“我……”我是在犹豫吗？我为何会犹豫？
　　“算了！我不管你们了，都给我自生自灭去吧！一个两个都是这个鬼样子！什么世道啊！”
　　“阿杰！”我看着他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却只能蜷起手指，无能为力……
　　他走到门口，停住，忽然回头，“喂！你惹他伤心，害他离家出走，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给他个台阶下啊，即使他心里想你，即使他想回去，他也不会说不会做的，这是男人的面子！面子，懂吗？”
　　“阿杰……”
　　“真是一群笨蛋！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朋友！”他摇着脑袋出去。面子？是这样吗？
　　雷诺因为放不下面子而不回来？
　　真的会是这样吗？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希望，也许就是这样呢？
　　我立刻掏出手机，拨通雷诺的电话，“嘟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剧烈起来，一下一下，似乎要跳出束缚……
　　“喂？”平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我心里“咯楞”一下。
　　“雷诺，我是雷逝。”说是“雷逝”，只是希望能记得我们一起的时光，虽然短暂，虽然清苦，可是，却难能可贵。我不想这段时光就此湮没，了去无痕。
　　“家意啊，我正好想找你。”
　　“嗯……”为何他的声音挺起来可以如此平静，不是阿杰说……
　　“周四有空吗？一整天。”
　　“有的。”即使没空也一定要有空啊，他居然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我当然要牢牢把握，不能放开。
　　“那好，我到时打你电话。”
　　“雷诺……”
　　“还有事吗？”
　　“你……回家来吗？”我怯怯开口，心里空荡荡的找不到丝毫“确定”。
　　“这几天不会了，到时见面说吧。”
　　“好。”我挂上电话，心里不是雀跃，不是欣喜，而是浓浓的不安，为何，一切正常的反常？

　　※※※
　　周四
　　雷诺约我六点半在市中心见面。我六点不到就到了。
　　起得很早……
　　其实，我昨晚根本睡不好，辗转反复，连绵羊数到那里都全然不记得，只是眼睁睁看着天黑沉沉，一点亮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心中一阵阵发慌，堵得厉害，没有雷诺的屋子，阴冷的让人受不了。被窝里全是湿冷的气息，怎么也捂不暖和，让人呆不住，冬天不是留恋被窝的季节吗？为何，我没有这样的体会？
　　黎明，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为何，天亮之前，最黑暗？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站在约定的地点，茫然的看着天幕，黑！就如深夜一般，四周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慌。我就从最黑暗的那一刻，一点点看着天亮起来，可我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雷诺……
　　“家意，来这么早。”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惊喜的转头看去。
　　“雷诺！”他还是那天的装束，让我不禁想起，那天……
　　那天他认出我了吗？
　　“吃早饭没有？”
　　“没。”我摇头，一路过来，都没见到卖早餐的地方。
　　“豆浆，包子。”他递给我一个塑料袋，我伸手接过，却碰到他的手指，冰凉刺骨，我心里一惊，握住他的手，才发现自己也好不到那去，只是，他不是一向都比我暖和吗？
　　“快吃吧。”他抽回手，拿出自己的那分吃了起来。
　　“我们今天有什么安排？”我喝了一口热乎的豆浆，一股暖意顺着口腔流入胸腔，手脚似乎都在瞬间温暖起来。我斜斜看了他一眼，他一身的神清气爽，那里有阿杰口中的“糟糕”，是阿杰在故意夸大，还是雷诺隐藏的太好，或者，是我不懂得察言观色？总是，我是没有看出来雷诺有什么不妥，或许，是因为我们……
　　和好了……
　　我心里忽然笑开了花，真是傻瓜，这样居然也能那么高兴……
　　“带你去旅行。”
　　“呃？”旅行？
　　“嗯，不过只有一天。”他看着我，点头。
　　“一天就很好。”我笑，忽然觉得手里的豆浆怎会如此美味。
　　“嗯。”他看着我，微笑着点头。
　　笑意从心里慢慢溢出，嘴角弯起美妙的弧度。雷诺，我们还是可以走下去的，是不是？

　　“上车。”一辆大巴车在我们面前停下，雷诺推了推我。
　　“哦。”我拉住扶手上车，视线下意识旋转，却发现车上的人全然陌生。
　　雷诺跟着我上车，我们找了了个位置坐下。
　　“跟团？”我轻声问。
　　“嗯。”他点头。
　　这样啊，我微微舒口气，都不认识又如何，只要有身边这个人就好。
　　“大家好，我是这次乌镇之旅的导游，姓……”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导游的介绍，原来是要去乌镇。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一点点的升起，阳光回归大地，整个视线似乎染上一片金黄，我笑。
　　原来冬天也可以如此温暖美丽。

　　“到了，醒醒！”
　　“呃？”身体剧烈的晃动着，我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却似乎找不到焦距，眼前一片模糊。
　　“猪啊你，睡得那么死，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赶紧下车！”
　　“哦。”我揉揉眼睛，跟着他站起来，在他身边，怎会可能发生“被人拐卖”事件，他不是杞人忧天么！
　　“阿嚏！”下车瞬间的寒意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揉揉了鼻头，四下看去。
　　“怎么不多穿件衣服。”雷诺帮我拉上外套拉链，我垂下眼睛，笑意却从心里洋溢到脸庞。
　　“走吧。”
　　“嗯。”检票处，我和雷诺一前一后进去。一大片竹林出现在面前，冬天的气息似乎都远去了，身旁剩下的，只有临近春天的暖意。
　　“我们自己走吧？”雷诺拉住我，看着眼前的导游带着其他游客离开。
　　“嗯。”我点头。跟他在一起，就好。
　　从竹林绕过去，就是东市河，我们沿着走廊慢慢向前走，一步步踏在大块的青石砖面上。这里的建筑还真是有不少的历史了。只是周围游人并不多，是啊，谁会挑这样的日子出来旅行，即使去，也是往南走。像我们这样的，还真是不多。
　　“乌镇是江南六大古镇之一，已经有1200多年历史。”
　　“你这个都知道？”我有些惊讶，雷诺不是学历史的吧！
　　“我做了功课。”他转过头，向我微微一笑。灿烂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撒下来，穿过房顶屋檐，树木枝杈，投射到他脸庞，反射得光芒四射。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忘了呼吸……
　　“雷诺……”
　　“走吧。”他转过头，率先向前走去，“这里是香山堂药店。”
　　“你这个都知道？”
　　“不是有招牌吗！笨！”
　　“我不笨怎么显示你聪明么！”
　　狭窄的街道，木质的建筑，平静河流……
　　我看着前面那人宽阔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个念头，如果，能在这里生活也不错啊。只是，自己的家成了旅游景点，每天让人指指点点，感觉，还真奇怪……
　　“喂！愣着干什么呢！”
　　“好！”我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我的目的地，是他身旁！
　　嘻笑中，我们到了第一个景点，百床馆。
　　“进去？”他看着我问。
　　“嗯！”我用力点头，开玩笑，100块一张的门票怎么可以浪费么！
　　我们踏过高高的门槛，穿过一个天井，正面的大厅是一张－－床！
　　哼哼！百床馆不就是看床么！
　　没有导游的讲解，我们只能这样随意看看，反正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四下瞟了几眼，没有人！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我窃喜，把手偷偷伸过去，拉住了雷诺的手。
　　他转过头来，笑，张开手指与我十指交握。
　　我垂下眼睛，却感觉到脸颊在发烫，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太阳底下手牵手？
　　不是说现在流行“晒幸福”吗？可是，我们的幸福却无法拿出来“晒”……

　　“呼！”
　　“饿了？”
　　“嗯！”十一点半的午餐时间，提前到了十一点，我们到达餐厅的时候，却发现导游他们已经都在等我们了，我们赶紧找了位置坐下，等待开饭。
　　乌镇的特色只在于它的历史和独特的建筑文化。我只是觉得，一个城市一个景点，即使再美妙再有内涵，如果不够时间融入，那么永远无法体会其精髓，我们这样，不过是走马观花，通通只在表象。刚才去过的景点，民俗馆，酒坊，木雕馆，钱币馆，说实话，我并没有看出什么大概，如果一切新奇有趣，不过是因为身边的人。
　　仅仅只是因为身边那人。

　　“各位团友，我们下午两点半集合，大家知道车牌吧？我们还在刚才下车的地方上车……”吃完饭就是自由活动购物时间，其实我和雷诺一直都是“自由活动”，这么点大的地方，想丢都不容易呢。
　　“吃饱没？”雷诺问我。
　　我点点头，又飞快的摇头。
　　“团餐就是这样，晚上回去我们去吃大餐。”
　　“嗯！”一听到有好吃的，我立刻眉开眼笑，果然是抵制不了诱惑！

　　“前面就是购物区。”
　　“你怎么知道？”我怎么觉得雷诺似乎来过这个地方，不然为何如此熟悉？
　　“刚才导游说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果然是个笨蛋，什么都不关心，只傻愣愣的跟着瞎走。但，我跟着的不是一般人……
　　而是一个，我全身心信任的人。
　　我看着眼前的商铺，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地摊。
　　“走啊。”雷诺看我愣愣站在原地，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撇撇嘴，有些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这样的地方，会有什么“惊喜”！
　　但我却的确发现了惊喜！
　　我的视线被一个商铺吸引，老板正坐在门口的桌前低着头，在一个小小的石块上刻着什么。
　　我拉拉雷诺的袖子，示意他停下。他站在我身边，与我一起观看。
　　“谢谢！”一直站在老板身边的女孩在接过石块后欢喜的走了。我拉着雷诺踏进店铺，看着满墙小石块。
　　“雷诺！你看……”我兴致勃勃用手指挑起一个小石块，那是一对的吊坠，在圆柱形的小小石头上刻上了字，显得特别而有新意。
　　我细细看去，“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而另一块上刻的却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雷诺在我旁边喃喃出声。
　　“辛弃疾的青玉案。”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我们一齐转身看去，“老板。”
　　“你们好，你们是学生吧？我们这里每年都有很多学生来写生。”
　　“嗯！”雷诺在旁边答应着，对哦，他还是学生，我已经不是了……
　　“我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独一无二，喜欢什么尽管看。”
　　“我喜欢这个。”我小声跟雷诺说。我喜欢这首词的意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寻寻觅觅，不就是为了那人，我看着身旁的人，觉得自己何其幸运，我已经找到了，不必再经历那寻觅之苦。

　　“醒醒！”
　　到了吗？
　　“到了？”我模模糊糊说。
　　“是啊，下车了，你怎么去也睡，回也睡！你晚上不睡觉啊！”
　　在车上不睡觉干吗么，昨天晚上是没有睡好啊，而且，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靠着雷诺的肩膀，不必顾及别人的目光。
　　“想吃什么？”
　　“随便。”
　　“聚川阁？”
　　“啊？”全市最有名的川菜馆，但也贵的出奇，有个别名，叫“百元菜馆”，因为里面的菜几乎都是一百元一道。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好。”我现在也有挣薪水啊，偶尔吃顿好的，才有力气努力挣钱么！我愉快的自我安慰着，他拦了车往“聚川阁”出发。

　　今天够奢侈，这是我坐在包厢的时候唯一念头。
　　“最后的晚餐。”我看着菜单喃喃自语。
　　“什么？”他说。
　　“没有，你点吧。”我把菜单合上，这个菜单看的我心跳加速，若不是身体健康，估计就要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雷诺飞快的点好菜，服务员应声出去，包厢里只剩下我们。
　　“雷诺，好贵啊……”
　　“难得一次。”
　　我撇撇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一道菜那么贵，自己做的话不知道可以吃几次了！
　　“堂堂樊家二少爷还会嫌菜贵！”他戏谑的说道。
　　“又不需要我买单。”以前的饭局我从来只有吃的份，菜单从不经过我手，我那里知道价格。
　　“现在也不需要啊。”
　　“不一样。”我摇头，这完全不同。
　　“有什么不一样？”
　　我摇头，我无法清晰的表达具体的感受，我只清楚的知道，不一样。

　　“吃吧。”菜上的很快，我们很幸运，今天不是周末，平日里若没有预约，根本不可能会有位置。
　　“好吃。”我夹起面前的菜送进嘴里，美妙滋味立刻传遍口腔的每一个角落，我不禁眯起眼睛，原来“贵”也是贵的有道理的。
　　“家意……”
　　“嗯？”我继续向其他的菜色发动进攻，雷诺却端坐着，连筷子也不动一下。
　　“我打算考研。”他说。
　　“好啊。”多念点书总是好的，高学历才有高收入么。
　　“我申请了北方的学校。”
　　“北方啊……”好像有点远，“没关系啊，反正到哪都是工作。”只是，想到要辞职，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工作，同事之间又相处的很好，换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不一定可以找到这么顺心的工作，只是，想到要和雷诺分开，那我更舍不得，相比之下还是宁可辞职，思念的力量，不容小觑。
　　“不是，”他摇头，“我去，你留下。”
　　“为什么？”我不懂。念书要好几年的吧，我们相隔两地，难道一直跑来跑去？我可不想把钱贡献给交通事业。
　　“家意，”他顿了一下，垂下双眼，看着面前的碗筷，似乎在寻找更合适的说辞，“我们……分手吧……如果，还可以用‘分手’这个词的话……”
　　我一下愣住了，脑袋里混沌一片，搅得我没有办法思考，连视线都开始模糊，我听到了什么？
　　“呵呵，你说什么啊……”我用筷子挑着桌上的菜送进嘴里，这么好的菜，不吃多可惜啊……
　　可是，为什么是苦的？我的味蕾出问题了吗？明天要不要去看医生啊，吃不到美妙的味道，很痛苦吧……
　　“家意……”
　　“真是，存心不让人好好吃饭吗，我可是饿着呢，这么贵，不吃完多可惜啊，我们这么难……这么难得才出来吃顿饭……”
　　“家意，你不要这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吗……”我忽然觉得眼睛干涩，干得疼痛，涩得炙热……
　　“家意，”他低低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恋爱只是两个人的事，不管多难，只要我们咬着牙，坚持下去就好，不管有多么高的槛，只要心里想着对方，就一定可以迈过去……”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啊……
　　“可是，我渐渐发现，不是这样的，我们毕竟是生活在现实里的人，有很多东西，是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就如我们的出生，由不得我们选择。家意，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有太大的差距，现在虽然不觉得，可是，日子久了，就会显现出来，一开始，我们或许还可以互相包容迁就，但渐渐，心里就会质疑，这个人，是自己正确选择吗？家意，我不想我们走到那一步，你明白吗？”
　　我摇头，我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明白，我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杞人忧天很好玩吗？他为什么要拿他的想法衡量我？
　　“这几天，我会回去拿我的东西，房租我交到六月份，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住。不过，家意，你还是回家去吧，即使你姐姐一时间不记得你，但她毕竟是你唯一的亲人，回家吧。”
　　我死死咬住下唇，家？我那里还有家，除了雷诺，我那里还有家？可是，现在连他也不要我……为什么？为什么？
　　“也许，当初我不该‘一时冲动’救了你……”
　　原来，他救我，不过是“一时冲动”？“你后悔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幽幽出口，飘荡在诺大空间，了了散散，不见痕迹……
　　“家意，我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我笑，多么美丽的一句话，风度，修养，素质，一句话，通通体现。我还可以说什么？他什么都计划好了，我还可以说什么？他计划好了自己的将来，甚至安排好的我的去向，我还能说什么？我还有选择吗？
　　雷诺，你真不愧是个好情人。
　　管生还管死。
　　“雷诺，到底为什么啊……”我不是无法接受“分手”，而是无法接受这样冠冕堂皇，不知所谓的理由，我要知道真相，我只想死得明明白白！
　　“你的呢？”他从领口拉出那条项链。我一时间全明白了，是啊，我的呢？我的去哪了？是我自己弄丢了“一生一世”，我如何怪他，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我没有遵守承诺，却在要求别人。我笨，但“几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点头，“我明白了，”我“腾”得站起来，凳子被带得向后倒去，发出“乒”得一声巨响，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站定，深深吸了口气，“你这样算什么……”我喃喃说道，“既然都要分手，还带我去什么乌镇！保留美好的回忆吗？若干年以后回想起来，佩服自己的胸襟气度吗？你以为这是什么？拍电视剧吗！搞得这么煽情究竟是做给谁看啊！”
　　我冲到门边，拉住把手，站定，没有回头，“雷诺，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让我爱上你。再见！”至始至终，我不曾后悔。

　　我在夜色中狂奔。诺大的乌镇，我没有丢掉他，可是，却在这熟悉的城市里丢了他。
　　果然，是最后的晚餐啊……
　　我真是乌鸦嘴！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谁在呢？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