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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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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冰,谢谢你!”休息室里,她端着一杯水,靠在窗口,向外眺望,我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楼下是繁华街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圣诞刚过,新年及至。
“谢我?”她转过头,挑了一边眉毛,看我。
“嗯,昨天在医院,谢谢你了。”如果不是她,我和雷诺也许……
至少不会这么早和好。
“真要谢我?”她身体往前倾,抬着头看我。
“是啊,我请你吃饭吧。”我身体微微向后倾,不露痕迹的与她隔开距离。
“切,饭有什么好吃,”她站直身体,“不如以身相许啊……”说着还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一阵凉意从我背脊上窜起,“小冰……”
“跟你开玩笑呢,只要你多接点客人就行了,现在这么忙,你还有空来偷懒!”她眼睛一瞪,凶神恶煞的看着我。
“好,工作,我走。”可是,她为何非得要把自己说成个拉皮条的,说我偷懒,那她自己在这里干吗!
“阿逝……”
“嗯?”在我出去的瞬间,她突然在背后叫住我。
“你是谢我送你去医院,还是谢我让你和他和好?”
我一愣,没有想到她会这个,“都有吧,反正是谢谢你。”
“嗯。”她点一下头,转身继续看向窗外。“不要忘记今天要去挂水。”
“好。”我有些纳闷,她是什么意思?
“何故想起请我吃饭?”我翻着菜单,问坐在对面的人。我已经很久没有和雷诺一起吃饭了,有多久却真要好好算算。这段时间纷乱复杂,我到现在还有些头昏脑涨。因为我无法确定……
阿杰下午特地来电话,他说,那件事,雷诺已经知道。其实,我早已知道,那天争执的时候,雷诺就提过,但我没有问雷诺究竟如何知道,我只知道该来的怎样都逃不掉。只是,雷诺知道的不过是事实,至于真相……我不想告诉他,岳少珏的条件如此苛刻,我根本没有应对之法,何必要他一起为难?
“没有和你一起过圣诞是目前为止最大的遗憾,所以,是赔罪也是想和你一起补过。”雷诺看着我,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胡子刮了,经过昨晚,整个人精神许多。
“嗯。”我忽然想到……
那张船票。是否只要我在登船那日不出现,一切就可以回归平静?可是,我究竟怎么做才可以两全其美?我看着面前的雷诺,完全乱了章法,为何我要面对如此复杂?
“雷逝……”雷诺笑,“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你,昨天在医院我说我不是你兄弟,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他垂下视线,似乎是在考虑如何措辞。
“我明白,不必说,我真的明白。”他想说的,我都懂。我们的确不是兄弟,我们是恋人。
“雷逝……”
“嗯!”我笑,朝他点头。
“这是酱拌饭吧……”我搅着面前的米饭,说是韩式海鲜拌饭,可是就表面那么可怜的几粒虾仁,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然后入味的就是那一碟辣酱。
“呵呵,我也是第一次来,听同学说这里不错就一直想带你来试试,想必你也不是很感兴趣吧,毕竟你以前一定……”他本来毫不在意的拌着饭,说到这里,却顿了,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微微叹口气,“说实话,我喜欢中餐,煎炒焖炸都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西餐韩式日式。雷诺,其实,不如你做的好吃。”
“不是吧……”
“嗯,我喜欢你做的饭菜。”
“吃多了会腻。”
我摇头,“我也觉得很奇怪,那时家里有个大厨,烧得一手好菜,家如不太回来吃饭,然后有一次他烧了一道菜,特棒,我就连吃了一个月,整整一个月!”
“什么菜这么好吃?”他一脸匪夷所思。
“剁椒鱼头。”关键不在菜色,我只是想告诉他,在我这里,没有“腻”这个词。
“你最近怎么这么关心国家大事啊?”我坐在床沿,雷诺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到我旁边。
“随便翻翻。”我哪里是关心国家大事,我关心的是婚期,家如的婚期。虽然我知道岳少珏一定会通知我,但是处在主动总比处在被动要好吧,虽然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一直无法理解岳少珏为何会开出如此怪异的条件,破坏他们的婚礼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像他这样的商人不可能会花这么大的成本去做一件没有收益的事情。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闪过,难道……
不会,我甩甩头,想把这荒唐念头抛掉。
“你看报纸晃什么脑袋啊……”
我瞪他一眼,“我癫痫。”
“不是吧,”他双手捧住我脑袋,“这么年轻就癫痫,那老了怎么办?”
“你养我啊。”
“啧啧,”他仔细看我,“大好青年,有手有脚,脑袋灵活,前途光明,未来一片灿烂。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哭笑不得,“别废话!你养是不养?”
“养!怎么不养!”他抱我,下巴放在我颈窝,我伸出手,抱住他背脊,湿乎乎的头发蹭在我脸颊,“求之不得。”
不管将来如何,有他这样一句,我已心满意足。
只是,我和他,可有将来?
“雷诺……”我轻轻唤他。
“嗯?”
“谢谢你……”谢谢你包容,也谢谢你让我看见“爱”,虽然我无法得知可以持续多久,但我也只能安慰自己“只在乎曾经拥有”,强求也许只会适得其反。
“雷逝……”雷诺抱紧我,用力之大彷佛要把我深深镶进他身体,我觉得气闷,挣扎,想拉开距离,却徒劳无功。
“我透不过气了。”
他一听,立刻松开我。“雷逝……你为何要帮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逝去,失去……”他似喃喃自语,但声音却换上了茫然。“这样一个名字,令人害怕……家意,我以后还是叫你家意。”
“一个名字,重要吗?”我困惑,他什么时候也迷信起来。“不管叫什么,我都是我,你爱叫家意,那就叫家意吧。”我本以为,不会再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但逗逗转转,似乎回到了原来,我还是无法摆脱吗?“逝”就是希望过去能够“逝去”,但似乎我和雷诺的理解大相径庭。我忽然想到,雷诺对于“梦之烟花”那件事真的能够放下?或者那只是妥协?
妥协并不是真正的原谅,只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后退一步,对“它”视若无睹,但“它”却是一直都在的,也许时不时会出来咬人一口,令人遍体鳞伤却不知所谓。
我不想这样,却又不得其法。究竟,如何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我要告诉他吗……
※※※
圣诞节过了,可是礼物还是要买,雷诺明年就毕业了,工作想必更加需要。
今日休息,我找了小冰帮我看电脑。两个人都是外行,看了半天才选定一款。
“一万五,就这东西?”小冰一脸厌恶的看了我手中的电脑。
“是啊。”我笑,需求无法用价格衡量。
“阿逝,”小冰严肃,“最近有客人投诉你。”
“啊?”我惊讶,“为什么?”
她瞄我一眼,似乎洞悉一切,“你太帅。”
“这个玩笑有失水准。”我有些不悦,这样的理由未免可笑。那我是否该去毁容,然后天下太平,皆大欢喜?
“我只是找出问题根本。”她说,“新娘都羞红着脸看你,新郎在一旁脸色发青。难道你从未在意?”
我摇头,他们的脸色谁在意,我看的只是妆后的效果。发青或者发红,与我何干?
“所以有人投诉你毫无职业操守。”
放屁!“那老板怎么说?”
“他不知道。”
“呃?”我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的事,为何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这样的小事他不必知道。”小冰有些不屑一顾。
“然后?”我被投诉,公司不需处理?
“没有然后。”
“那你干吗还告诉我!”
“让你知道自己受欢迎的程度啊!”她坏笑。
我苦笑,我实在无法理解她的逻辑,既然公司不会有任何反应,干吗还告诉我!
“我不会接受那些无理取闹的投诉,阿逝,你做的很好,我不是没有眼睛。只是小人难防。”
“我知道。”伪君子更是防不胜防吧。我忽然想到那个头痛的问题,婚期已经不远,可是我依旧没有解决之道。
我握紧手中的电脑包,一个念头在脑海慢慢成型……
※※※
下了公车,我拎着电脑,一步一挪。天阴沉沉的,浓厚的灰色覆盖了整个天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变天了?不会下雨吧。我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有些发堵。
“站在这研究什么呢?”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人吓人,吓死人!”
雷诺刚想说什么,一阵音乐打断了他,“电话,”他说,顺手接过我手里的电脑,我掏出手机,“端木”的名字正自顾闪个不停。
“喂……”我侧过身,有些预感他要说什么,可是,当着雷诺的面,怎么说?
“阿逝。”
“你好。”我说,“有什么事吗?”
“阿逝,你又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我不语,就当默认吧。
“阿逝,看来那张船票你是用不上了……” 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彷佛遥不可及。
“端木,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说什么都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
“……”我依旧无语,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雷诺向前走去,我跟在他后面慢慢向前走,“有空出来吃饭吧。”端木在电话里说。
“好。”
“再见。”
“再见。”我掐掉电话。忽然感慨造词的艺术,“再见”明明是分别用的,偏偏可以理解为“再次相见”。可不是吗,分别是为了下次的重逢,那么,若不想有“重逢”,该说什么?不再相见吗?歧异,永远是中式文化的一大特色。
“哇!你站在这里撞死人啊!”前面的人忽然停住,我冷不防撞了上去,一个踉跄,被他扶住。
“是你自己走路不专心。”
我定定神,“谁知道你突然会停下来。”
他打开大门,拉我进去,“没撞伤吧?”
“怎会,”我伸出手,捶他胸口,“虽然结实,可还不至于铜墙铁壁。”
“是吗!”他放下手里的包,用脚关上大门,身体前倾,眯着眼睛看我。
“雷诺……”我似乎闻到“危险”的气息,想后退,却发现他的手已至我身后,拦住我退路。
“喂!”我惊呼出声,他一把抓住我双手,扭至身后,“痛!”手臂被弯曲成奇怪的角度,疼痛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砰”地一声,后背靠上了墙壁,我被撞的生疼,“雷诺,你干什么!”我有些生气,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家意……”他紧紧抓着我的手,胸膛贴在我胸口,“我……”
“你先松开,痛!”我嘶哑咧嘴。
“家意……”他不动,还是这样的姿势与我贴在一起。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狠狠揣了他一脚。
“呜……”听他一声闷哼,松开了我。我揉着酸痛的胳膊,转身不理他。
“家意!”他忽然扑过来,我一下被他扑到,跌在床上,脸埋进被褥,手脚被他锁住,无法动弹!
“雷诺,你松开!”我真的有些动气,他这么莫名其妙是为了什么,我最恨这个姿势,上次被岳少珏压出心理阴影了!
“家意!”
“你发什么神经!你松开!”我的语气带上了强硬,拼命挣扎。
“你别动,家意,你别动!”他也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死死把我压住。
“我喘不过气了!”我胸口生疼,别人这么对我,怎么他也这么对我!
“家意……”他微微松开一些,但还是把我锁在他身下,“我……”
“你究竟要说什么!”我大吼,气急!婆婆妈妈,优柔寡断,这样折磨我算什么!
“你和那个端木怎么回事!”
终于说出来了,我微微吐口气,“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
“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样?是想找他决斗还是找我摊派?”为何他还是不信任我?兜兜转转,我只能是一个人吗?
“家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他松开我,翻身躺在我旁边,“我只是吃醋了……”
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歪着脑袋不看我,我心理微微叹口气,找到他的手,紧紧握住,“雷诺……”
“很丢人吧,吃醋了却不敢说。”他伸出另一只手挡在额前,“弄痛你了吧?”
“没有……”我小声说,慢慢挪过去把脑袋放在他胸口,“雷诺,不要杞人忧天,我们在一起本就没有多少快活时光,何必为难自己?”
“家意,我……”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原来害怕的不至我一个。
我抬起头,对上他黑白分明的双眼,撑起双手,吻上他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