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钟无非

14、第十四章

　　这天是中秋。人月两团圆的日子。

　　几个小辈自然都是要回老宅一起过节的。每年的这个日子，其实几乎都是前一年的翻版，下班后一起回到老宅，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说说话什么的，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天色将晚的时候，子雅馨才到。屋内，子雅杰、子雅凤是早早就到了，在一旁陪着子雅明德说话。刘心语在厨房忙着和保姆商量晚上的菜色。

　　看着子雅凤对着子雅明德一脸的讨好，子雅馨不禁有些微微的得意，一脸的蠢相！迟早是自己手下败将。

　　她“咳咳”了两声，引起屋内其他人的注意。几个人不明所以的望着她，这时她才清清喉咙，慢条斯理的说道，“爸，今天我下班后急着往这边赶，不曾想，竟然还发生了一段奇遇，你们猜猜是什么？”

　　三人默默无言，兴致缺缺，莫非她以为这是幼儿园的智力竞猜现场。子雅杰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摇摇头，又继续之前的话题。

　　子雅馨觉得有些尴尬，凑近些厚着脸皮自说自话道，“我开着车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看见城管正在整治街道，一对母女在那儿摆摊卖小吃。结果城管三下两下就把她们的小摊给踹翻了，东西落了一地。那对母女哭哭啼啼的捡东西。我觉得有些可怜，就想下车去看看。那执法的城管原来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小职员的亲戚，我说了两句，他们也就没再纠缠。”

　　子雅凤讽刺道，“哟，小妹的面子可真大，连城管都不得不给你三分薄面呢。”

　　子雅馨面色一黑，不过并不做停顿去和子雅凤计较，因为重点还没有讲到，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城管暴力执法是在哪里都存在的，子雅明德也只能淡淡的感叹一声，对着子雅馨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我帮着母女俩捡东西，一边和她们说话。你猜这对母女是谁？”

　　子雅杰听了子雅馨故弄玄虚的语气，终究好奇的问道，“是谁？”

　　子雅馨却把眼睛左右一瞟，问道，“我们家大小姐莞莞呢？”

　　“去看她爸爸了，这孩子，临出门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昨晚跟她说了些觅儿从前的事情，大概是又触动了她的情绪。以往的这时候，觅儿也和大家一起和和乐乐的聊天吃饭，如今却......”刘心语低声道。

　　子雅馨愣了愣，好一会儿才说道，“今天遇见的这对母女也和莞莞有关。也是缘分，那个妈妈正是莞莞以前的养母，那个女儿就是她养母的女儿。想必莞莞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所以我把她们也带过来了。”

　　说完，从门外带进来两个人。那年长的正是李霞，三十几岁的女人，个子本来就不高，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黑瘦娇小。还有一个婷婷的少女立在她的身后，脸儿嫩生生的，五官小巧，看起来很可爱，自然就是李霞的女儿、子雅莞曾经的姐姐翠竹。

　　李霞低着头站在门口，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衣角。倒是翠竹像个见过世面的，面对屋内多人的打量丝毫不怯，对上别人的目光时，还会甜甜一笑，让人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子雅明德开口斥道，“你真是胡闹，今天是家宴，怎么好把外人带过来？”丝毫不顾及翠竹母女俩就在面前。

　　子雅馨笑着安抚说，“我是看她们可怜，而且也算不得是外人，毕竟曾经也是莞莞的母亲和姐姐，还替我们家养育了莞莞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对子雅家有恩情在。也是我考虑不周了。”

　　子雅凤也一反常态的帮腔道，“馨儿说得是，虽然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候，但多些人也总还是热闹些。阿觅这几年不在，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刘心语定好菜色，已经从楼上装扮好下楼来了，仍然是一套柔美的旗袍。此刻早已经在楼梯处听明白了来龙去脉，眉宇间淡淡的。上下打量一番母女二人，开口道，“就留下吃个便饭吧。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要请你们见谅。”

　　李霞更加紧张，衣角已经被她拧成了一团。她急急忙忙的回答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没有、不会不周......”

　　翠竹却扬起面庞，用清脆的声音回答道，“那就打扰爷爷奶奶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子雅明德听见翠竹的称呼，皱了眉头，与刘心语双目一对，便知道两个人是同样的想法，但也没有说破。

　　“吴妈，去打电话问问莞莞怎么还不回来。这孩子，都这个点了，还不见人影。”

　　“不用打了，我回来了，奶奶。”子雅莞刚好从门外跨进来，听到刘心语的话赶紧阻止道。

　　待望到坐在沙发上的那两个人，子雅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刚在疗养院里，哭了一场，此刻眼皮还有些发肿，两只眼睛无神的盯着翠竹母女。

　　子雅凤见状，亲热的挽起子雅莞的手臂，把她带到翠竹母女面前，说，“瞧你，过了这么多年，都不认识了吧？这是你曾经的妈妈和姐姐啊。恰好你小姑姑看见就把她们带了过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李霞看到子雅莞，似乎有些惊喜的想要迈步上前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嗫嚅了几下，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连之前伸出的手臂也垂下了。

　　这个子雅莞不再是她记忆里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儿了。她长大了、长高了，和那些城里的女孩子一样打扮得很漂亮，让人看了就舒服。

　　终究和她不是一路人了。李霞有些手足无措，觉得有些自卑起来，把身子缩了缩，往后退了退。

　　翠竹笑嘻嘻的上前挽住子雅莞的另外一只胳膊，说道，“翠花，我和妈妈可想死你了。”完全没有相隔多年的生疏，一切看起来亲昵又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就只是分开了短短的十几天而已。

　　子雅莞淡淡的抽回手，脸上毫无笑意，礼貌的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李阿姨，翠竹，你们来了。我先上楼去换个衣服。”

　　翠竹似乎有些受伤，目光委屈的看着子雅莞上楼的身影。

　　其实心底早就在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子雅莞。就刚刚站在一起的片刻，她就发现了，比她小一岁的子雅莞竟然要比她足足的高出一个头。乌黑柔顺的头发乖觉的披散在肩上，发尾小烫过，朝里弯曲着。只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棉布裙，身上带着一股自然的清雅香气。

　　而自己呢？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身高根本就达不到同龄人的高度。身上套着一件从批发市场淘来的大红色T恤，几天前还觉得不错的图案，现在一比高低立见。翠竹不由得咬咬唇，眸色深了几分。

　　刘心语问起李霞的丈夫，李霞回答说，“已经去世好久了。就在翠竹出生过没多久。”

　　“ 没有再嫁？你也还年轻，如果有合适的男人，也可以考虑改嫁的。”

　　李霞有些犹豫，刚要开口，就被翠竹打断了，“妈妈不是不想嫁，早年有个同村的叔叔，其他都好，为人老实勤快，就是年龄大了点。但是为了我和妹妹，也就......耽误了几年，那叔叔早就结婚生子了。现在想找也没个合适的人选。”

　　看来眼前这个女人也是个坚强的，一个人抚养着孩子确实不容易。刘心语想着。

　　今晚的子雅馨和子雅凤格外的活跃，拉着李霞母女东拉西扯，气氛一时间竟然热络起来，刘心语对李霞有了好感，时不时的也插几句话。子雅杰和子雅明德则是带着几分冷眼旁观的意味。

　　到了吃饭的点，子雅莞才下楼来。

　　翠竹已经俨然不讲自己当成外人看待了，直接落座在刘心语右边的座位上。

　　几十年的习惯下来，座位已经约定俗成了。刘心语的右边从前坐的是子雅觅，子雅觅出事过后，就成了子雅莞的座位。此刻，翠竹却大大咧咧的坐在上面，丝毫不感觉有什么不对。子雅馨和子雅凤看到了也不提醒，还温和的问翠竹要喝什么饮料。

　　子雅莞见自己的座位被翠竹坐了，并不生气，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到稍远一些的空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