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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西海·柯本镇·墓园】

      “好久不见,我来看你了,阿瑟……”
      卡特琳娜将倒在地上的黑色长刀放在手中轻轻地仔细抚摸,随后又将它靠在面前的墓碑旁,然后侧过身子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她随意地理了理自己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然后叹了口气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绿色开口说道:“妈妈去世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精神涣散的状态……在我有记忆以来我就知道镇上的大家都不喜欢海贼,并不是恐惧——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从上一辈遗传至下一辈,延绵不绝。而父亲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海做了海贼,所以,在你到来之前几乎没有人和我说话,跟不要说是朋友了……

      “但是妈妈她并不介意,她对旁人的白眼和厌恶视而不见。但是她的身体一直都很不好,终于,在父亲离开两年后的冬天,她去世了……
      “那个时候我几乎就要崩溃了,那种生命失去了支柱的苍白无力的虚空将我紧紧地包裹,一连几天我都没有睡着过……

      “然后,你和师傅就出现了。”
      卡特琳娜对着天空仰面倒下,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柔顺的红色长发想海藻一般铺散开来,反射着太阳温暖好看的光。墓碑旁的小草上还粘连着清晨留下的透明露珠,空气中充斥着泥土和小草特有的大自然的幽香。

      “和你一起训练的日子是我至今为止的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即使再苦再累,你和师傅一直都在我身边没有离开过我。
      “这将近十年的时光过得太快了,而师傅的死也让我措手不及。

      “为了替师傅报仇,我们各奔东西学习更厉害的剑术,可是为什么在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永远无法和我一起前往强者生存着的地方了呢?
      “呐……阿瑟,我以前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大家都会离我而去呢——因为我太弱小了,完全没有办法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保护那些对我而言重要的人。所以我决定了!阿瑟!我要去伟大航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怕我的勇气会被消耗殆尽,”卡特琳娜将右手举在自己面前,然后下定决心一般紧紧握住,“是时候了我该走了,像你一样,我也要去寻找我的力量了。”

      她站起身,拿起靠在墓碑旁的黑刀与自己的白色长刀一起插在腰的一侧,然后缓缓地将手放在刻有阿瑟米勒字样的墓碑上。抚摸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母,她闭上了眼睛,终于又开口说道。
      “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回来用你最喜欢的花的花籽洒满这片绿色。”

      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墓碑前几朵盛开的永志花。

      从墓地回来的卡特琳娜来到了小镇南边的种满山毛榉的树林里。现在是春天,山毛榉早就已经长出嫩绿的新叶了,远远看去,新生的叶子和因为常年不落而一直长在树上的深绿树叶形成好看的层次。每到秋天,漫山遍野的山毛榉就会变成暗色的红,在微风浮动下,像是自然之火。
      卡特琳娜漫步在稠密的树叶形成的天然阴影里,森林小道遍满是脱落的树枝,脚边的乱石上布满青苔。路边并没有其他显眼的植物,偶尔会有几只冬眠结束的睡鼠摆着憨态可掬的表情路过。

      在森林的深处,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栗树,枝桠分明,却很适合睡觉。卡特琳娜三两下便爬到了高处,她伸手拿过被她放在上面的小包,然后顺势在树上坐了下来。
      她翻了翻手中的包,包里有一些纸币以及一些外出必备的小物品,一本书和一只包装精美的金色流边长条型木盒。

      她取出那本以及泛黄的书,那本书没有名字,封面上是标准的牛皮纸。似乎是敏锐的直觉作祟或是由于手上的奇怪触感,卡特琳娜将书拿在手上轻轻一抖,一副长久不见阳光的残破地图从书中掉了下来,这是一张小岛的地图,岛的正中央还画有种子样貌的标记。卡特琳娜没有太在意,又将手中的地图按照原样折好放回了书中原来位置。

      她觉得稀奇又仔细翻看了这本书,书的扉页上写着一个名字:雅凡娜·凯门塔瑞。
      她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又突然想起母亲的话:“雅凡娜·凯门塔瑞是距今八百年的人,她存在于空白的一百年,是第一任雅凡娜族长,也是第一任『百果的赐予者』”。

      而翻开第一页后,她才发现者书上的文字异常地熟悉。
      那是一段母亲曾经一度当做睡前故事说给卡特琳娜听的故事一模一样的文字:“将双圣树的种子撒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用纯净的水源浇灌它,将最美的歌声缔造它。它们就会长出美丽的数不尽的花朵,在双圣树的光辉笼罩下,任何人的心灵都将得到净化。无论是斑驳的树影还是摇曳着的银光闪烁,双圣树是一切美丽的根源和归宿。”
      大概是又想起了母亲,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的怀念和伤痛,又轻轻将这页翻过。

      第二页上画着两棵开满花的闪耀着明亮的光的树,一棵金色一棵银色,其中银色的那一棵较另一棵大些。银树对下来的空白处写着:泰尔佩瑞安。另一棵金树下写着:罗瑞林。
      “银树泰尔佩瑞安和金树罗瑞林。”她情不自禁的轻喃。

      “银树泰尔佩瑞安是最让人喜爱的一棵树,虽然后来被毁,但是它的子孙也流传了下来。[注1]
      “而圣白树是银树泰尔佩瑞安的子孙。
      “传说雅凡娜·凯门塔瑞将最后三颗圣白树的果实收了起来,一棵撒在她原来的领地上,另外两颗被她的传人世代相传地流传下来。
      “传说里说,圣白树的寿命很长,而只要圣白树不倒,国家就会永远繁荣昌盛。相对的,圣白树的败落或死亡,将会招致国家的破败和毁灭。”

      她突然想到什么,伸手从背包里拿出那只木盒。卡特琳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打开了木盒。果不其然,木盒子里是两颗圣白树的种子,纯洁又美丽,她想要伸手去触摸,却又触电般的将手伸了回来。

      她不舍得使这般美好的东西沾染上灰尘和污浊,她想,就算只是将它暴露在空气中也是极不尊重的表现。
      她大概知道母亲要她做的到底是什么了。
      于是又自嘲地笑了笑,合上盖子将木盒小心的收了起来。

      没有继续把书看下去,卡特琳娜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把书合上抱在怀里,靠在身后粗壮的枝干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两年没见的几乎试做亲人的朋友的突然死亡,这种突如其来的消息竟让她这般平静的接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大概是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和生离死别,她似乎已经把死亡这件事看得很淡了,而这种淡漠得让她觉得世界都有些太不真实了。

      她突然开始想念离她远去的人们,那些不管是死去的还是依旧鲜活着的每一个人。好像不论是谁,只要和自己扯上关系的都没有一个是善终的。
      最开始的是族人,然后是家人,再后来就是……

      她突然有些难过,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好吗,她想。

      那些活着的人们总是继续着死者的意志,或是延续自己的贪婪和偏执;而那些死去的,大多是没有完成自己的梦想和希望,特别是去往伟大航路的海贼们,几乎都死在和目标遥不可及的地方,然后在死前忏悔自己的无能和懦弱或者是死性不改地怨念上帝的不公,叫嚣着自己一定会达到顶点,又或者是叹息着世界的悲哀和自己残破无能的命运。

      良久,她歪了头,沉沉的睡去。
      逝者已逝,就这样吧,她想。
      不管未来会怎样,就像现在这样,继续活下去,活给那些爱她的人看。
      活给自己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卡特琳娜依旧靠着树干睡着。树林里的小动物也都开始回到自己的小窝里。偶尔会有几只不知名的鸟类一展歌喉,应和着悉悉索索的树叶和皮毛的摩擦声与树叶随着风摆动的沙沙作响,就像是大自然美妙的交响乐。夕阳已落下了大半,只剩最后一部分留给世界光明,但这橘黄色的光依旧把整个森林照的亮通通的,而树影依旧被无限地拉长到远方。
      几只安静的松鼠悄悄地从在栗树的茂密枝叶里爬出来。

      等到卡特琳娜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她满脸幸福地伸了个懒腰。将东西收拾了一下,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又是新的一天,她想。
      把所有的苦闷,痛楚,不甘都放在昨天,唯有未来才是值得努力和期望的。
      “我要出发啦。”她坐在小船上望着身后茂密的山毛榉树林低语。

      “我一定会回来的。”她在心里默念。即使前方有多么巨大的洪水猛兽或是无法越过的难关,即使是化作火焰还是灰烬,我也一定会完成我的使命和愿望,然后将成功的消息带给你。
      “祝我成功吧。”

      她转过身,抱着满腔的胸怀和热情洋溢面向身前无边无际的大海,眼神坚决而有力。
      “再见,阿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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