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几许》随字葑蓅

3、再见

　　看着这熟悉的街道，一块块广告牌，顾祎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润了。每天每天，她都沉浸在对欧漾的回忆里，霍筠就是知道自己一直不肯承认欧漾的离去，才一遍遍的把血淋淋的事实剥开。嘴角浮起的冷笑，顾祎也只能对自己冷笑了。这都是为什么？
　　尖锐的刹车声，把顾祎的思绪从混沌中拉回到这个现实。如梦初醒般的看着周遭，仿佛是这个世界妨碍了她的思绪游走，扭头看着右边紧急刹车的车子。
　　尹书好双手还紧握着方向盘，惊魂甫定呀，明明是绿灯，不敢确认的看着前方，绿灯依然，可是斑马线上跌倒了的人，若是刚才没能刹住车，自己会成为风云人物给拉去批斗了吧。最近多少关于此类的新闻，豪车疾驰斑马线前撞死行人？书好呼出一口气，没有尖叫声，说明没事。打开车门，一身精致的套装，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标准的都市OL新贵的打扮。她下车前，已经给保险公司去了电话，另一个打给了秘书会议延迟。
　　高跟鞋独有的声音，刺激着边上的看官，不晓得倒在地上的女人会怎么对付这个肇事者。大家都忽略了刚才是绿灯，只记得汽车撞人了，人都喜欢看热闹，外加嚼舌根的。
　　“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刚才就是她应声而倒的，尹书好确定自己的车子没有撞到她，只是不晓得她会怎么说，赖一笔，还是怎样。书好看着她的侧面，似乎有点眼熟，弯下腰想去扶她一把。
　　但顾祎始终看着地面不抬头。如果刚才就那么去了，她也不会觉得冤枉，正好随了欧漾去。本来她就对这世界的眷恋不多。她想了很多，如果走了，乐乐可以让陆周照顾，相信陆周会照顾好他和欧漾的孩子，毕竟是亲身女儿。而自己也没有什么牵挂。只是霍筠一定会痛骂自己，骂自己俗气，什么年代了。
　　尹书好看她拒绝自己的搀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眼，又看看周围，议论的人好多，呀，是不是撞伤了？还是撞傻了？小市民就是小市民，尹书好再次蹲下去要扶她，“小姐，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再次拂开了尹书好的手，顾祎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正要起来，听到了霍筠的声音，看见她急急的从马路对面跑过来，脸上的妆都有些花了，就差梨花带雨了，原来霍筠这么在乎自己啊，从前怎么没发现呢。
　　“你怎么样了？”霍筠知道自己的声音有些抖，她心里怕极了。“说话呀，我们去医院，顾祎。”扔下自己的包包，要去扶她。这包包她可是心爱的很，生平第一件奢侈品来着，省吃俭用好久才买下的。看来还是人比较重要。顾祎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既然没死成，那就好好的活咯，她望向天空，足足有三秒，她在心里和欧漾说，我可以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在没有你的世界？
　　“好了，我没事，也不用去医院。”顾祎拒绝霍筠扶自己，本来就没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回家，肚子饿了。”从地上拎起霍筠的包，捏捏她的肉脸。霍筠最恨人家捏脸了，不知道她脸上肉多啊，恨得都牙痒痒了。可能是太过于紧张，都忘了这一茬。只是看见顾祎脸上的窃喜，才追打着，“你这死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完全没有看一眼“撞”到她的人。
　　尹书好看着打闹着走远的人，心里一阵惊。默默的回到车上，发动车子走了。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那天之后，顾祎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不再是那么死气沉沉的。霍筠还说要去找这个肇事者呢，给她颁个锦旗，感谢她挽救了一个生命。霍筠有时候，就是爱讨打，真是贱骨头一枚。
　　顾祎的变化，连陆周都发现了，她脸上的笑，不再是以前那么的淡，多了些许温暖，感觉到她的注视是真的在看你，而不是之前的有眼神无灵魂的味道，总给你一种非人间的感觉。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乐乐生日。孩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苦难日，而乐乐的生日，是欧漾的忌日。
　　这天，顾祎很早就起来了，她拾掇好自己，去花店买了一束百合，写了一张卡片，其实只写了三个字，顾祎，上。三年来，她总是最早去的那个，而这次也不例外。
　　“漾，我可以过自己的生活吗？”顾祎靠在欧漾的墓碑边上，眼睛禁不住滑落下来，手轻抚着上面的照片，如珠如宝似的描绘着她的五官。照片里的欧漾笑的那么开心，一脸无邪的笑容，最青葱的岁月。
　　眼泪滑落在衣襟上，“对了，乐乐真的很乖，你放心。要是你在，该有多好，我们可以一起陪乐乐去看海，她提了好多次要去呢。亲爱的，没有谁能替代你，你在天上不要生气，好不好。以后我把你放进心底，可以吗？这三年的每一天，我都不敢去相信你真的离开了。一直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告诉自己欧漾还在。”
　　顾祎紧了一下鼻子，对着欧漾的照片笑了一笑，“怎么总是让你看到我哭鼻子的时候？亲爱的，我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吗？你也不应声，每次都让我一个人说，妈妈挺好的，只是想你想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你老爹，还是那么话少，惜字如金。乐乐都笑着说，外公的白头发我都数不清啦。”很早以前，顾祎就把她爸妈当成自己的爸妈。特别是在欧漾离开之后，她把欧漾该做的，都做了。因为，那是欧漾的爸妈啊。
　　陆周也是早早的来看欧漾了，火红的玫瑰，放在百合边上，总显得那么无辜。而陆周也觉得自己非常无辜，当初不是自己非要欧漾把孩子生下来，或许现在她也还在。欧漾的爱，就像这火红的玫瑰，那么热烈，总是要扎出血来，才开心。她对自己最好的报复，就是离去。她做到了。留下了自己和顾祎承担后果。顾祎不知道的是，当初决定把孩子留下，不仅仅是自己的执意，而是欧漾。有时候，陆周甚至在想，欧漾是不是都计划好了结果？可是，这也只是胡思乱想而已，她有爸妈，最有孝心，怎么会这么做呢。陆周也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了。“好了，我回去陪乐乐过生日了，亲爱的，我们都好。你也要学会照顾自己，天堂没有顾祎，她再也照顾不了你，她要照顾我们的女儿。”
　　对于顾祎，他真是越来越有理不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