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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偏偏重逢 ...

  •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丽思卡尔顿酒店大门的时候,有侍者恭谦地等候在后车座旁,礼貌地开了门。

      温煦身着一身鹅黄色的立体剪裁礼服裙,一只手抓着雪白兔毛的披肩,一只手铃着黑色的GUESS手拿包,白色的高跟鞋刚落地,姬倾已经朝她伸出手。她将手放在他的手心,起身后,则是挽着他的胳膊。

      “紧张了?”姬倾侧头看着她。她化着精致的妆,比之平时的淡妆,多了一份贝壳粉的剔透。纤长尔浓密的睫毛动了几下,“嗯。你都特地让司机开车了,可想今天是多么正式了。”

      领路的迎宾小姐在侧前方带路,姬倾用手抚了抚她的发,她垂腰的长发烫成大波浪,多了一份平时见不到的娇媚,耳朵上带着他为她选中的卡地亚铂金耳坠,真的很适合她,低调的优雅。

      “普通的社交场合而已,不用担心。再说,凡事有我呢。”

      “恩。”

      前两天的时候,姬倾忽然给温煦送了一整套礼物和首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他已经说明了意图。

      他说,“我父亲生意上一个很大的伙伴,过几日在丽思卡尔顿酒店设宴。爸爸他还在瑞士,让我代为出席。我缺一个舞伴,非你莫属了。”

      “那公司呢?”

      “不影响,设在晚上七点。”

      好吧,已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于是他笑得促狭,“无功不受禄,可你既然答应了我去,就是有功。拒绝,收下好吗?”

      “姬先生,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容我继续为其他宾客领路?”漂亮的迎宾员露出八颗牙的甜美微笑。

      “有劳。”姬倾点头。

      刚到千人宴会厅的时候,门口摆放的大片大片的金黄色的郁金香,就有种让人炫目的感觉。宴会厅门口站着两排着装讲究的酒店员工,带头的一位该是领班或者酒店代表。他们在看到姬倾的时候都行了三十度的鞠躬礼,“姬先生好。”

      “哟!姬总来了?”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举着香槟正与人相谈甚欢,在看到姬倾踏进宴会厅的时候,一脸讨好的笑容过来了。

      “你好。”姬倾微笑,礼貌而生疏。

      “姬总,您该不会忘记我了吧,上次在上海的糖酒会我们见过的。我姓张,弓长张。”

      “记得的,张先生是吗?”

      “姬总,上次匆匆相见没来得及说上话,不知可否赏脸喝上一杯。我那些生意伙伴也想认识您啊。”

      姬倾从来回走动的侍者手上取过一杯香槟,“我刚回国不久,多交些朋友自然是好的,不过眼下还有事。还请见谅。”姬倾一口饮尽,放在托盘上,和温煦继续向宴会厅里头走去。

      “可是觉得无聊?”姬倾问,眉宇间有些心疼。他也不愿意她参加这些个场合。可私心里想着若是哪天她成了他的姬夫人,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与其到时候的不知所措,不如早点尝试着接触。

      “还好。只是在想,每天应付这些人,你又是多么身不由己呢?”

      “知道心疼我,就多笑笑。我喜欢看你笑。”他着揽她的腰,护在怀里,从三五成群的人群中穿过。

      时不时有年轻的单身女郎把眼睛瞄向姬倾,然后低头说着什么。温煦低了眉,倒不是自卑什么,而是有种恍惚的感觉,不那么真实。

      “迟森。”

      姬倾看到了靠窗角落里,一个穿着白色西装,鹅黄色衬衫的男人,叠着腿,坐在沙发上,嘴角轻扬。即使在毫不起眼的角落里,褪去了百日里耀眼如阳的光泽,在夜里,依然如月亮一样独一无二,披泽天下。

      他唤了一声迟森,没有注意到已经僵化、愣在原地的温煦,只是拉着她的手腕,走向正在认真听身旁笑面如花的女子眉飞色舞说着外人不知的话语,嘴角含笑的男子。

      迟森抬头往姬倾看去,下一秒他的目光变得森冷,再一秒,眼底徒然生出难以察觉的灼热。今夜的宴会厅里,美人如云。平时他的朋友们若在这些个场合带着女伴来,没有一个入得了他的眼。而今,却是一眼就看到姬倾旁边的女子,甚至连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姬倾都来不及看一眼。

      四年了,可笑她居然在这样的光景里,不经意地,又一次闯入他的视野。

      苏艾原是一手靠在沙发上,头倚在手上,一手拿着香槟,在他耳边细细地说着笑话。忽而见有人喊了一声“迟森”,遂,跟着转过头。

      温煦感到眼睛涩涩地疼,似乎有什么温凉的液体就要夺眶涌出。她硬是睁大眼睛,企图将眼泪扼杀在眼眶里,在嘴角处,生生地扯了一个微笑。

      姬倾对苏艾点头示意,说道“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苏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一如她身穿的红色单件礼服裙。温煦看了一样苏艾,瞬间就想起她是谁了。原是见过两面的呵!第一次在香港万豪酒店,她是与姬倾相亲的女伴。第二次是大厦电梯里,她踩着高跟鞋大步往外走,旁若无人地打着电话,对着手机那头喊“森”的女人。

      她真的很适合红色。她皮肤白皙,却不像自己一样有些病态的白不够红润。她的白,是白里透红的,是艳若桃李的。她有一双桃花一样生辉的眼睛,却难得的是勾人却不邪魅,而是清纯。

      酒红色的头发梳着眼下流行的韩国盘发,细而卷的两缕发垂在肩上,黑色的貉子毛披肩让她看起来那么的高贵。

      “姬倾……”苏艾尴尬一笑。她只和森说过自己去相亲了,却没有说是谁。眼下姬倾就出现在她面前,看样子和森是认识的,这让她觉得有一些慌。她拿眼睛去瞅迟森,对于没什么反应的迟森,苏艾暗自舒了一口气。

      “苏艾就是你上次说要介绍给我认识的,已经认识了。我也给你介绍个人……”姬倾牵过温煦的手,而后介绍温煦给迟森和苏艾认识,“这是季温煦。”

      又对温煦说,“温煦,这是与我们公司合作的简昇公司的CEO,纪迟森,我最好的朋友。”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苏艾,看她嘴角扯开的笑,知道她在想什么。姬倾狭长的眼微眯,眼尾上扬,靠在温煦耳边说,“旁边的就是苏艾了,上次你见过的。”

      她曾怀着自己也难以言状的忐忑,去了他们公司找业务部项目经理签署一份文件,可是始终还是没有碰到他。听总台的工作人员说他临时出国了。

      他们最终在宴会上不期而遇。

      而这个时候,她的身边站着姬倾。而他的身边,一个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女子正挽着他的手。这样的场景一下子就刺痛了她的双眼,让她失去了思考。

      可是为什么呢?她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应该被时光冲得支离破碎了,不是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药么?

      苏艾被他一说,微红了脸,道“姬倾,上次,额……算了。”苏艾往迟森身上微微靠近,明眼人都应该看出端倪了。

      苏艾是如今站在他身边的人了,一定是。爱情给了人任性的权利,她一定是想借与姬倾相亲这回事,气迟森的吧。

      温煦心中忽而抽搐了一下,疼,无以复加的疼。

      本身在这种社交场合,假设对方是她不认识的,她应该对对方微笑,然后说“纪先生您好,苏小姐您好。”甚至可以主动伸手与他握手,而后双手递上名片。可是现下,温煦不知该说什么。她的脑袋一片空,眼神的焦点在他身上,在他与她相触的手臂上。

      “季小姐的姓也是纪念的‘纪’么?”苏艾转移话题,既然姬倾没提,迟森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自己还是找些其他话题吧,于是开口了。

      “不是。”她和迟森同时开口,撞向彼此漆黑如夜的眼里时,随之一愣。而身边的两个人也随之一愣。

      “季节的‘季’。”温煦对着苏艾微微一笑,这一笑有些苦,却不是常人能看出的。

      “森,你怎么知道季小姐和你不同姓呢?”苏艾眼睛亮晶晶的,煞是美丽动人。

      “女士们,先生们……”正在大家都等着听纪迟森会怎么回答时,晚会的司仪开始她的开场白,打破了尴尬。

      一个宴会,是社交,是事业男人的一次人际交流。纪迟森和姬倾两人都与今晚的主人公在一边觥筹交错聊天着。

      苏艾拉着温煦觅食起来,她说,“男人的世界真无趣,与其一旁坐陪衬,我们不如自己找乐子。”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温煦一眼,爽朗地笑道,“一看就知道你肯定和我一样怎么吃都不胖,我们就为美食而奋斗吧?”

      她递过一个白瓷餐盘给温煦,脸颊上的酒窝深深,和迟森一样迷人。

      “好。”温煦并没有什么胃口,却也找不到什么事情来弥补心头的空洞。

      “森跟我说要介绍给我一个他很好很好的朋友,想来就是姬倾了。你是姬倾的女朋友对吧?”

      “恩?”温煦低头正要夹一片大理石起士蛋糕,听得苏艾的问话,一时间没回答上来。

      “我说……”

      “是。”温煦点头,起士蛋糕已经在餐盘上了,她走向窗边的沙发坐下,窗外的月光幽幽,看在眼里,似人啜泣幽咽。

      “竟是下了雪。”苏艾端着甜点,在她身旁坐下。

      温煦再抬头,天空中正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那你呢?”她问,声音干涩。

      “我?”苏艾偏头,眉头微拧成麻花,随后一笑,“我在他身边好些年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是他一辈子共度的人。”那眼睛里有一束光,穿过黑暗,穿过狭道,终是抵达了光明的世界,与之汇在一起。

      是吗?她想开口问问,问问苏艾,纪迟森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

      他们是怎样在一起的?

      是谁先提出的?

      可是这些问题,她又有什么立场问?一个前女友?一个他好朋友的女朋友?一个八卦的女人?

      最后还是化成了无声。她着低头,认真地吃着大理石起士蛋糕,尽管形同嚼蜡。

      “你呀。”一只好看的手拿着白蓝色线条相交错的真丝手绢覆在她的嘴角上,轻柔地帮她擦着嘴边的白渍。

      她抬头看了姬倾一眼,眼神迷离之际,越过他往他旁边看去。没有他……所幸没有他。

      再一偏头,却在身边苏艾的旁边,同一张长沙发里,坐着纪迟森。他神情冷漠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温煦拿过手绢,避开姬倾那关怀的目光,“还是我自己来吧。”

      姬倾笑着点点头,道是她害羞,不往心上去。

      没等姬倾坐下来,宴会厅里就响起华尔兹的舞曲。

      “终于到跳舞时间了,森,我们去跳舞吧。”突然看了一样温煦又看了一样迟森,苏艾娇笑道,“呀,温煦你和我们森穿的可真搭啊。不知道的人以为你们是一对哈!姬倾,温煦你们也一起到舞池去吧。”

      温煦自见了迟森,想仔细看看他却又不敢。怕他变得愈发出彩,而她越来越及不上,更怕他一眼都不瞧他,而是和苏艾一起春风满面地交谈着。因此她目光闪躲着,刻意提醒自己不去在乎。

      被苏艾一说,她发现姬倾给她选的礼服是鹅黄色的,她平日里略微苍白的肤色也因为鹅黄色显得贝壳般的亮彩。迟森今天白色的西装里面恰恰是鹅黄色的衬衫。白色和黄色,他们今天着装的主色调。

      苏艾拉着迟森先一步去了舞池。姬倾伸出手,做出“请”的动作,黑色燕尾服的他低调的华丽,眉眼煞是温柔。

      温煦起身,室内的温度有些高了,她褪去了白色的兔毛外套,将手放在姬倾手上。

      在大学期间温煦和同学们一起在迎新晚会上跳过华尔兹,而后体育选修上也选过国标舞,在法国研读期间,社团party上也跳过几次。舞蹈底子还是可以的。

      可如今,舞步却似乎混乱了,身体不由己,动作有一些机械,险些踩了姬倾。

      姬倾以为她紧张,手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下,“放松点,跟着我就好了。”他伏在她耳边细语。

      一个转声却见背对着他的迟森,白色的西装,挺阔的背,棕褐色的发丝在宴会厅暖色的灯光下似乎带了金环,那般璀璨耀眼。跳着舞的苏艾伏在他耳边耳语什么,他微微点头。

      一曲接近尾声了,姬倾看她神色倦倦欲带她下舞池,却不想被一个人拉了过去,姬倾一看手中牵着的温煦的手已经离开,换成了一脸讨好笑容的苏艾。

      下一曲又开始了。温煦僵着身子,迟森没有理会她垂在身侧的手,而是霸道地拦过她的腰,“季温煦小姐,不过是个社交场合,一曲舞蹈罢了,总该赏个脸吧?”

      温煦颤抖着手放在他肩膀上,她低着眉眼不让他看到此刻自己纠结的心情。

      “姬倾,既然你是森的好朋友,我苏艾也一定视你为好朋友,那既然是好朋友了,你是不是也该帮我保守秘密啊?”

      这年头都是些什么逻辑?姬倾感到好笑。

      “苏小姐……”在看到苏艾那无辜的眼神时,只好改了口,“苏艾,就为了这个交换舞伴?”

      “当然了,我喜欢森那么久了,你既然是森的好朋友,我怕他心里有疙瘩。”

      “你不了解他。”姬倾看了一样不远处的在人群依卓越不凡的迟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一下子就刺痛了苏艾心中那颗敏感的心,“那么你呢,你又了解温煦多少?”

      姬倾一愣,女人果真惹不起。他微微沉吟后,自信地笑了,“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敢说你了解她的过去?”

      “我参与不了她的过去,可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姬倾莞尔一笑,却不是对着苏艾,而是越过她,温柔地看着舞池里与迟森共舞的温煦。尽管他的她没在看他。

      “也许你的温煦可以放下过去,可我的森却一直放不下。你们男人真的很讨厌。”

      姬倾想起第一次见到苏艾的时候,苏艾问他——喜欢喝苦味的人是不是心中都有什么让人难以靠近的过往。

      纪迟森看着目光四处流转却始终不看他一样的温煦,心中有团火焰,愤怒的火焰,好像只要有人推波助澜一番,就可以将这个宴会厅全部烧为灰烬。

      “季温煦……”他开口,有那么多话要问,却不知从何开口。

      他想问她在法国的三年可好?
      他想问她可曾后悔过离他而去?
      他想问她为什么那么狠心?
      他想问她为什么要出现在他眼前,当他决定要和苏艾好好地过下去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他喊她的名字虽然没有了过去的宠溺,在她耳里却似乎听不腻。即使隔了四年时光的隔膜,却还是一样熟悉。

      “你哑巴了么?”他放开在她腰间的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看着他。

      “纪先生,你要我说什么?”她眼中痛楚,眉间含川。

      “好,很好。老朋友多年不见,却急着撇清干系。饶是你说我兰形棘心,却不及你万分之一心恨。”迟森冷笑,推开她,转身便离开舞池。

      踉踉跄跄了下,温煦才稳住身子。一颗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瞬间滴落在亮堂堂的舞池,没了踪影。

      姬倾抱歉地看了一眼苏艾,“抱歉,苏艾。”放开她,走到温煦的身边,去拉她失去温度的手,“怎么了?”

      “没,就是扭到脚有些疼。”她撒谎,可若是没这谎言又如何解释她的眼泪。

      “迟森他?”

      姬倾看着苏艾穿过人群,拉长着脖子,四处张望找寻迟森的身影。

      “可能是我笨,老踩到他,惹他不快。”温煦苦笑,看了一眼苏艾陪同下的迟森,他可以任意妄为,却留她一人在这样的场合里不知所措。

      “不要多想,他不会这样的。我扶你去沙发休息下?”姬倾深知迟森,他绝不会因为温煦踩了他就突兀离去。

      “姬倾……”温煦的眼中犹有泪光,轻轻地拉着他宽大的手掌,“我想回去。”

      这样的她,姬倾第一次见到,看得心中绞痛。除了说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说,“好,我先扶你到沙发坐坐,等我去和苏父告个别就回来陪你回去?”

      原来今日宴客的主人家竟然是苏艾的父亲!纪迟森未来老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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