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季，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黑刺玫

12、爱情是一个人的孤勇（6）

　　十一月下旬，S市的红叶染红了一条又一条街道。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最高温度二十一度，真是适合外出游玩的好天气呢。薇薇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米奇的黄色卫衣，穿上七分靴裤，搭配着黑色的柳钉靴子。照照全身镜，觉得少了什么，又带了一个黑色的蓓蕾帽，这才一手叉腰，一手对着温煦做了一个“V”的手势。

　　姚安去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些彩虹糖，站在小区门口耐心地等着薇薇和温煦。

　　薇薇身高一米六，即使穿着五公分的靴子也就一米六五，她做出一副恨爹恨娘的神情，澳大利亚考拉式地挂在温煦身上。从进了电梯到出电梯，薇薇都在埋怨，“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阿煦比我还高半个头。”

　　温煦一米七，在女孩子中是高了些。她听着耳边这家伙的碎碎念，只是微笑不应答。她今天里面是黑色打底的针织，外面是枣红的的微蝙蝠款的针织套头衣，下半身是牛仔裤裙，配一双休闲的白色的厚底高帮。

　　他们打的到欢乐城游乐园的时候，薇薇一脸闪躲地奸笑着。温煦感到困惑，看向姚安，企图从姚安这边探个究竟。老实的姚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薇薇瞬间位移到两人视野交际处，打断道，“啊！姚安，我让你买的彩虹糖呢？”

　　姚安只好抱歉一笑，到口袋里拿彩虹糖了。不知道薇薇卖的什么关子，温煦朝正门旁的售票处走去，却见不远处人群中站着一个个子高挑，穿着白色休闲套装的男人，在花花绿绿、参差不齐的人海中，格外的显眼。

　　这是温煦第一次看到穿着如此休闲的他。姬倾几乎是同时看到她的，从停好车到售票处买好票等候他们三人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

　　她从他眉清目秀的脸庞上看到微微张合的嘴型。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竟然听懂了，他说——“你们来了。”

　　他黑色的发细细碎碎地在微风中飘扬，眼睛在漫天的红叶中竟染成了橙色，看向她的时候，里面都是温暖。

　　“嗨，姬倾。”靠近后，她同他打招呼。

　　他轻声笑了，“票我已经买好了，大家可以进去了。”

　　“啊哈哈，今日阳光明媚，风光无限好啊。阿煦，你说对吗？”薇薇不可以地拿过两张票，一把挽着温煦的手，往检票口走，一边背往后仰，捂嘴偷笑看着姬倾，挤眉弄眼的。

　　等他们进了欢乐城后，薇薇说“好阿煦，你不给我介绍介绍这位是谁么？”

　　温煦眉头微蹙，嘴角笑得似水温柔，一脸无害反问道，“人不是你请来的么？”

　　薇薇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遂左看右看，逮住姚安就问，“姚安，你怎么能这样呢。都不问问我们阿煦就把姬先生给请来了。”

　　姚安咂舌，喉结一滚动，有苦说不出，一双大眼眨了眨，更是无辜。

　　温煦看着眼前的活宝，只能在心中无奈地太息，她总是拿薇薇没有办法。于是，她稍微侧身介绍身边的人给姬倾认识，“姬倾，这是薇薇，林薇薇。我的好朋友。而旁边这位是卢姚安。”

　　“你们好。我是姬倾。”姬倾颇为欢喜地看着眼前有喜感的一对璧人。

　　昨晚他接到电话时，看到来电显示是温煦，有些惊讶。他以为他的表白或许吓到她，短期内应该不会接到任何来自她的电话或信息。

　　接听了电话后，却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她说“我知道你是姬倾，我是温煦的好朋友薇薇。明天我生日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园玩？”

　　一句话简明扼要，道出了他的心思，她是在为他们创造机会。

　　“阿煦，姚安，姬倾我们从急速风车玩起好不好？”薇薇拉着温煦跑向排队人数尚可的游乐设施前。

　　等轮到他们四人时，望着温煦胳膊的薇薇，眼疾手快地推开温煦，把她推向姬倾，狡猾地拉过姚安，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坐稳了。

　　一分钟十转，从慢速到快速，温煦的心都被提了起来，耳边传来薇薇使劲浑身力气的疯喊，时而是大笑。她在他们的背面，温煦看不到手舞足蹈的薇薇，只听她喊着“姚安，姚安，你看你看，下面的人都在转。”

　　“薇薇，你手抓好。”姚安的声音较平日里听到的不同，带着隐隐约约的颤声。

　　温煦在三百六十度的旋转下，心中无端生出害怕。四处飘舞的发丝打在脸上，有些疼，却还是感到恐惧。就在她默默地咬紧牙关的时候，有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覆盖在她抓着黑色的扶手的手上，温煦艰难地侧头看他。

　　他的发同她一样在迎面而来的风中四处乱飞，一双如同幽远夜空的眼睛却坚定无疑地凝视她。

　　他说，“喊出来，温煦。”

　　手背上的温度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肌肤，她的心，然而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用沉默去回应恐惧，她做不到肆无忌惮。

　　温煦摇摇头，“谢谢你，我很好。”

　　姬倾浅笑也不多说，而是用他的手翻过她的掌，牢牢地握在手心。

　　下了急速风车后，薇薇又拉着温煦跑向摇摆伞去。所有人都像是坐在半空中的秋千一样，时而高，时而低。温煦一转头，身旁是言笑晏晏的薇薇，薇薇在耳畔放声高歌：“开始的开始，我们都是孩子。
　　最后的最后渴望变成天使。
　　歌谣的歌谣藏着童话的影子，
　　孩子的孩子该要飞往哪去……”

　　她兴奋地说着，“啊煦，你看我们在半空中了，我们现在像不像天使哈！”

　　“姚安，姚安……”薇薇并不等温煦答话，转头喊姚安，“姚安我很开心哦。”

　　天使即使没了翅膀，也应该是有一团光晕如影随形的。温煦在脑海中想象着天使的面貌，把头转向另一边。穿白衣的男人坐在蓝色的吊椅上，在横向旋转的时候目光明媚，依然看着她，目光似含苞待放的初阳。蔚蓝天空在他身后掠去，这个男人倒与她脑海里的天使有几分相似。

　　笑容爬上嘴角，她张张口，“姬倾，有没人说过，其实你看起来像天使。”

　　她的话还没说完，在旋转中又落了下去，她抬头仰望相对位置高她半米的男人，笑的煞是好看。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姬倾在他们交错时，靠的最近的时候问她。

　　“没有。”她笑着摇摇头，“你听，是风在耳边吹。”

　　“难道是幻听？”姬倾轻笑，也不点破。

　　薇薇一回头就看到两个低头交耳的人，鼓着腮帮子嚷嚷着“好孩子，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也不同我们分享，太不厚道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温煦与姬倾对视了一样，回望薇薇，笑至眉梢。她大声说，“既是悄悄话，怎能大声分享。”

　　薇薇瘪瘪嘴，“不厚道，太不厚道了。还是姚安好，不理你了。”

　　下了摇摆伞，他们又去玩了对对碰和海盗船。一路上薇薇都是兴致勃勃，温煦看着她小跑小跳，自己的步伐也慢慢变得轻盈，感觉自己也回到了童年。

　　两个男人并肩走在她俩身后，都是一脸包容与宠溺。

　　姚安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感慨，“姬倾哥，原来温煦姐笑起来也很像大学生。”

　　姬倾嘴角一扬，眼睛跟着温煦的身影走，“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不过在我想象中，她应该就是这样的。”

　　“薇薇说让我一起瞒着温煦姐，我原先还担心。现在看来是多虑了。姬倾哥很……”姚安说道一半，竟找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形容姬倾。

　　薇薇跟他说，那个太阳之子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那么眼前的男子论容貌一定不会输给那个他的，他一笑倾城，媚而不俗，是无关风月的纤尘不染。

　　薇薇说，那个太阳之子有着让人高山仰止的才学和能力，那么眼前的男子能力一定不会输给那个他的。他不是葡萄酒公司的执政官么？不过大自己几岁就能做到这个位置想必能力出众。

　　薇薇说，那个太阳之子，会把她的阿煦宠上天，那么眼前的男子一定不会输给那个他的。看他左脸旁时不时露出的梨涡，连眼睛和眉弯都含着笑意。似水柔情的眼波无时无刻不追随着温煦。

　　“姚安，你看她们在那儿。”

　　在脑中思索的姚安，听了姬倾的话后，抬头一看，竟然是1200米的过山车！从脚底升起一股使之头晕目眩的寒意。

　　“姚安不舒服么？”姬倾看到刚刚还红着面庞的大男孩，现在却面如土色，淡淡的语气里包含关切。

　　“姚安，姬倾你们那么慢作甚？”薇薇从他们招手。

　　姚安摇头，对姬倾报以一笑，不做迟疑地走向她们。

　　“怕吗？”等候处，姬倾在温煦耳边轻声问。

　　怕吗？不知道。看着这一千两百米如长龙的过山车，听着到处都是歇斯底里的喊声，本应该是怕的，可是身旁若是有他陪着，似乎害怕就少了几分。

　　“要不，我们去喝杯东西？”他温声提议。

　　“不要了，今天是薇薇生日，我们不能扫兴。”

　　转眼间薇薇已经坐上去了，温煦看了一样脸色有些苍白的姚安，心中疑惑。

　　姬倾用37度指温的手，拉过她的手，十指紧扣，让她挨着他坐好。工作人员帮他们确定好设备处于安全状态后，离去。

　　他们听着底下车和铁轨摩擦的声音传来，缓慢缓慢，已经启动了。过山车开始六七十度攀爬，姬倾说，“温煦，我知你不想喊出来，那你就好好抓住我的手。不用担心我疼。”

　　“我……”她不知开口说什么，车子已经爬到最高点，迅猛地往下俯冲。四周的景色模糊，耳边除了风声灌耳，就是来自周围的尖叫声，有人在耳边大声喊着“哦哦……”

　　心脏的负荷飙升，温煦一手在横栏上握得老紧，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抓紧姬倾。翻越一个小“山”头，还有更高的等着他们。

　　迟森曾经说过要带她去游乐场，那年暑假她选择了做暑期兼职，并没有应邀前往S市。迟森寄来游乐场的相片，那里有他和他的朋友，一个个都笑得像向日葵。

　　迟森在相片后面写着，“下次，相片里的游乐场一定有我们温煦。”迟森的字，刚劲而霸气。他说有，似乎就一定有。

　　可惜说好等2010年时世博会在上海召开的时候，他们一起看世博而后去上海的欢乐谷玩的约定在09年时就破裂了。

　　迟森啊，迟森。你看，第一次带温煦来游乐场的人终究不是你。

　　眼泪一瞬间浸染了眼眶，她泪眼婆娑，她很想大声喊出来，她想问——纪迟森，温煦在S市，和你同一个天空下，而你在哪儿呢？

　　而你在哪儿呢？

　　姬倾看着两行泪水溅落的温煦，只是无声的，更加用力地扣住她的手指。

　　感受他的力度，她喊着，“姬倾，谢谢你。”

　　这一次，前所未有，很大声，很大声。

　　过山车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来不及松开的手，却在看到一脸毫无血色的姚安时，自然而然地抽离。

　　“姚安……”

　　姚安，捂住嘴，大步往人群外挤出去，“抱歉，我先离开一下。”

　　“姚安，姚安你怎么了。”薇薇看着跌跌撞撞离去的姚安，心中顿时慌了。

　　“薇薇，不要慌。”温煦拉着她，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而后，看了一眼姬倾。“姬倾，你陪薇薇去买饮料回来。我去看看姚安。”

　　一个男人，绝对不希望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出丑。

　　姬倾点头，他懂得她的意思，于是带着薇薇往游乐园的饮品零售店走去。

　　“姚安，你还好么？”温煦拿出绿茶味的纸巾递给姚安，姚安伏在草坪的栏杆上，接过纸巾，在嘴角上擦了擦。转头，他虚弱一笑，以示安好。

　　“还好。你们不要担心。”

　　“姚安，你既知会不舒服，怎么还要坐呢？”

　　“你怎么知道的？”

　　“姬倾同我说的。”

　　“哎！温煦姐。”姚安低着头，看着白色的板鞋，活脱脱一个不知所措的大男孩。

　　“我怕高。有轻微恐高症。玩摇摆伞还可以，玩急速风车也勉强，就是这个……”

　　大男孩又挠了挠后脑勺，再抬头，一脸知足，“寝室的哥们都懂浪漫，都知道怎样追女孩子。可是我不会，我只知道薇薇开心，我就该陪着。”

　　“卢姚安，你个傻瓜。”薇薇手上拿着矿泉水，三两步冲了过来，拉过他的胳膊，迫他转身看向她。

　　她眼中瞬间有金豆豆掉落，“我命令你赶紧喝光它。”

　　“薇薇你……都听见了？”姚安一愣一愣地接受水，“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谁许你这么说自己了，你丫的比全天底下男人都有用。”

　　姬倾拉过温煦的手，朝她一笑，眼睛清亮地看向远处。她似乎听到了他在说——走吧，我们把时间留给他们。

　　然后温煦就这样被姬倾拉着，不自觉地落他半步，从人群穿过。

　　“你说，薇薇和姚安会在一起吗？”

　　“会的。”姬倾坚定不移地说。离了人群，找到一片相对安静的草坪，草坪上有着白色的木椅，他们并肩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饮料？”姬倾递过手中的绿茶给温煦。

　　“喜欢，谢谢。”温煦喜欢茶也不是一两天了，她惊讶姬倾给的绿茶而不是其他汽水或果汁饮料。

　　“我有一次经过翻译部的时候，看到你的工作桌上有茶叶。”

　　“原来是这样。那是王衡送的，王衡你知道么？”

　　“我应该知道么？”姬倾好笑，眼里波光流转。

　　“一个我觉得很有魅力的女人，我是男人都一定追求她。”温煦手里握着绿茶瓶身，笑得眉眼弯弯。绿绿的草坪上空飘来远处的红叶，她转头看向他，眸黑眼清。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公司不忙？”

　　“因为你。”姬倾轻笑，如风温尔，左脸的梨涡显露出来，像是才露尖尖角的夏荷。

　　温煦的脸瞬间觉得热了，下意识地拧开盖子，喝口绿茶。

　　“你们两个，让我们好找！”薇薇拉着姚安在不远处弯着腰，手心抵大腿，上气不接下气。

　　“姚安好些了么？”温煦起身快步走向他们，好笑地拉起薇薇的手，眼睛却是关切地看向姚安。

　　“好多了温煦姐，谢谢关心。”

　　“你们太不厚道了，一转眼就不见了。原来跑到这谈情说爱，害我们瞎找。”

　　“薇薇！”温煦低下眉眼，轻呵。薇薇知道自己说话过了，一抓姚安的胳膊，“姚安啊，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对对！我们是来找你们一起去前面的主题餐厅吃东西哦。”

　　姚安一脸幸福地附和着，“嗯嗯！温煦姐，姬倾哥，我饿了。”

　　这孩子被薇薇荼毒了！温煦无限感慨，只见那妮子抓着姚安胳膊，头倚在他肩头，亲昵地往前走，活脱脱一副亲密恋人的样子。

　　十一月末，薇薇生日。他们四人玩得尽兴。离开游乐场时，薇薇不知哪儿变出了一架数码相机，拦了个路人帮他们合影。

　　“咔嚓！”
　　“咔嚓！”
　　“咔嚓！”

　　“小姑娘，大叔拍的还不错吧，把你们两对拍的多般配啊！”

　　两对？

　　薇薇直点头，附和着“那是，大叔你的拍照技术炉火纯青！”大叔一脸自豪地走掉了。

　　薇薇贼兮兮地递过相机给温煦和姬倾看，相机的内存卡里只有三张照片，一张是他们四人的合影，一张是薇薇和姚安的，另外一张自然不言而喻。

　　叔叔不知满脑子想什么呢？温煦想这年头的大叔是怎么了。

　　薇薇则在一旁偷笑，作为知情人的她刚才在把相机给叔叔的时候偷偷交代了句——那小两口害羞不好意思单独照，叔叔你帮衬着点。结果，叔叔果然不负所望。

　　她枣红色的针织，他白色的休闲套装，袖子上紫色近枣色的两道纹路，都是白色的休闲鞋。不仅是她和姚安，叔叔也觉得他们两人登对极了。

　　相机里的温煦长发垂在腰间，眼睛清亮地看着镜头，笑得温婉而明艳动人。而她身边高她半个头的姬倾，侧着俊秀的脸庞，目光包容地看着她，一只手正帮她把几缕顽皮的发丝往而后挽去。镜头就是在这么一个时刻定格，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