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apitolo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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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花木槿。
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花木汐。
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有什么差别，就连面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除此之外，就好比身高和体重这方面，就算哪一方稍稍上涨了些，另一方也会立马追上来。
所以，除了爸妈，别人经常会把我们搞错。
年幼的时候，我和木汐总喜欢搞恶作剧，经常把自己说成对方，然后把幼稚园的大家骗得团团转。看着她们搞不清楚我们到底谁是谁的样子，我和木汐总是能够笑上大半天。
大概真的是年纪小的缘故，那时候总天真地以为就这样下去也很好。
——我是说那时候。
从我记事起，就能不断地听见身边的人反反复复地说着同样的话，问着同样的问题，比如说：
“木槿，听说你有个双胞胎妹妹欸。和你哪个漂亮？成绩哪个比较好？”
“木槿，你和你妹妹哪个比较重？”
“木槿，你和你妹妹谁比较高？”
……
诸如此类的问题缠绕了我十八年。
一开始，我和木汐都对此感到十分新奇。可是时间久了，对这类问题也有了抵触情绪。虽然木汐不这么觉得，但是我慢慢地开始厌恶被别人说成是一个人的感觉。
我向木汐表达过这种想法，可惜对方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她说她并不反感别人把我们当成是一体的。
——的确，我们是一体的。但我们并不是一个人。
我不知道木汐明不明白我的想法。但是显然我不会再跟她探讨同样的问题。
我要尽力去做和她不一样的事情，尽力让自己变得和她不一样。这是我十二岁时候产生的想法。然后终于在初三即将毕业的那段时间付之于行动：
木汐的志向是读高中。
而我选择离开这个城市，去另一座城市念幼师。
进入幼师的第一年，除了要应付几门文化课，还得花功夫应对好几门技能课。而对于整个学校的学生来说，要他们平时好好学习文化课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只要你在期中或是期末考试前几晚，在学生宿舍小转一圈后就会发现，紧闭的房门后面一定会漏出一星半点的灯光。
虽然暗淡，但它确实亮着。
就好像我那个产生于十二岁的想法一样。
——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过上了没有木汐在身边的生活。
虽然这和我预期的生活有着些许差池。
尽管我对我们俩总是会被别人说成一个人这个问题感到十分困扰，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和木汐经常会互发短信，聊着各自身边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我总是会收到她发过来抱怨高中课业太繁重的消息，而我也总是会以“要不你来试试在亲戚探访的这几天既要劈叉又要坚持早上绕操场跑上四圈还得在操场上听着幼稚无比的音乐跳健美操的日子？”——这种回复来打消她认为幼师其实很轻松的念头。
我一直以为，木汐永远不会和我拥有同样的想法，但是有一天她突然就那么和我说了。
那天，我和平常一样，在清晨五点半的时候爬起床，然后又在昏黑一片的宿舍里摸黑整理完床铺。
正值12月，即使一夜紧闭着窗户，但还是能感觉到刺骨的凉意。我冷得直打哆嗦，正打算拿起牙刷杯和毛巾去洗漱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我瞥了它一眼，心生好奇。
平时这个时候基本没人会找我的才对。
虽是这么想，但我还是停下了动作重新趴在床上。
是木汐传来的短信。
在一片黑暗中猛然亮起的光芒让我有些不适应，眼睛一下子就敏感的泛起泪花。我揉了揉眼睛，翻开消息：
「From 木汐：
木槿，我有些理解你的想法了。」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那个丫头突然有了这种想法，不过还是很让人欣慰的，于是我心情大好地在键盘上打字，看着手机屏幕上逐渐显示出的完整语句，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To 木汐：
哟~有这种想法着实不错，让吾辈甚感欣慰。
不知是哪方大神让我家小妹有了这等想法，着实是个人才。」
调侃的意味很足，特别是那句“我家小妹”。
因为我和木汐两个人，从不当面唤对方“姐姐”或是“妹妹”的。我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收到回复的时候，脸上浮现的变扭表情。
一个没忍住也就真的笑了出来。
不一会儿，手机又振动了起来。我赶紧打开短信查看：
「From 木汐：
是徐旭尧。」
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徐旭尧这名字让我印象很深。
我记得是初中里的篮球队队长。据说球技还不错，人也长得不错，只是稍微有点天然呆。当然，我对他的印象还不止于此。
初三那年的五月，我和好友走在红色塑胶跑道上，正在兴致勃勃地谈论中考之后的计划。偶尔会被篮球场上某个男生的灌篮而吸引了注意了。
那天正当我们嬉笑着指着某个男生偷偷地讨论了几句他的八卦，准备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我猛然感觉头部遭到了猛烈的撞击，接着就是眼前一黑，然后直挺挺地到了下去。
很不巧，拿篮球不小心砸到我的正是徐旭尧。
手机突然的震动召回了我的注意力，我低头看着木汐再次发过来的短信，她说具体事情等我元旦回家再说。
……哦泥煤！
那你大清早地发短信给我是是来问候早安的么！
我愤愤地合上了手机往床上一丢，径直走了出去。
外面冰凉的寒气刺得我慌忙缩紧了脖子。走廊上空无一人，有些昏暗的橘色灯光在地上打下一片亮光，它把我身后的影子拉得格外得长。然后再和另一片灯光的交界处被硬生生地折断了。
我回过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天色还未亮。
*
元旦一共有五天假期。
当我兴奋地拖着行李到家的时候，木汐却还没有到家。
我瞅了一眼客厅里的钟，才刚四点多。这才意识到离木汐回家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便从书房里拿了本书，又跑去冲了杯咖啡，便窝在沙发里开始翻看起来。
正当我看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放在身边的手机却突然铃声大作。
我顾不得看来电人的名字，就接起电话，眼睛却仍旧盯着手里的小说。
“喂……”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却在听到对方回答的时候愣住了。几秒过后我把手机拿到面前，看到来电名片上的照片，少年一脸别扭的神情却还是做着一个鬼脸，就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怎么了、找我……找我有事么？”我笑得差点岔气，尽力调整好呼吸后重新开口。
少年大概是猜到了空白期内我的动作，顿了几秒开口问道，“你不会真拿那张照片当来电显示吧……”
电话那头，少年挫败的声音隔着听筒我都能清晰感觉到，笑着点头应声，“方伟祺，难得你露出那种表情，我怎么可以不拍下来留念呢？”
虽然当时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才成功的。
我放下手中的小说一下子来了精神，“说吧，什么事？”
“出来吧，我在初中校门口等你。”他说完这句话就断然挂了电话，留我一人对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发愣。看了眼时间，我迅速地拿起钱包和手机就往外冲，还不忘对着里屋的母亲喊上一句：
“妈，我出去一下——”
还没来得及听对方的回应，门已经被我带上。连同那句未说出口的话一起关在了里面。
当我风尘仆仆地搭出租车赶到的时候，那名黑发少年已经站在路边等候了。
司机接过车钱，暧昧地对着我笑了笑问道：“男朋友？”我看了眼方伟祺，又尴尬地笑了声，拿了找钱就打开车门溜了出去。
男生穿着件黑和蓝相间的格子羽绒服，脖子里却空落落的，正一脸坦然地看着我。我看着他裸.露出来的脖颈，微皱起眉头，但忍住什么都没说，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头，站定在他面前又问他到底找我出来干嘛。
他一开始没回答，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顺着他的目光自下而上地打量了我自己一番。棕色的靴子、深蓝色的靴裤、中长款的米白色卫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的羽绒马甲、脖子里围着条浅咖色的围脖。
很正常啊……
正欲再望过去时，那家伙的声音已经从前面悠悠然地飘了过来，“去逛逛吧。”
我跟在他的后面，和他保持了差不多一米的距离。走过初中的校门口时，我特意往里面望了眼，和预期的一样，什么都没有。
在我们初三那年拆的楼如今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和后面有些古老的建筑形成对比。我依稀记得中考结束的那天，天空正下着倾盆大雨。
我撑着伞走在因为施工临时搭起的过道上。不断有水滴滴在伞面上，啪嗒啪嗒的声音，一直一直蔓延着挤满了整个世界。自从考试结束后，脑子里就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敢想。
周围不断有人谈论着试题走过，我掏出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好让自己忽略那些刺耳的声音。地面上满是坑坑洼洼的积水，稍有不慎就会踩得污水飞溅。
鞋头被湿意包裹着，说不出的难受。
等我回到家时，两只脚都湿的差不多了。
我抱着书包进屋，正打算把不用的书都打包整理起来，一封白色的信突然掉落在我脚边。上面没有署名，只写着“致花木槿”这几个字。
预感到了这封信的用意，我还是挺开心地拆开了它。
整封信写得很用心，少年的词句总是用的恰到好处。直到末尾的最后一句话才点到了主旨，上面写着“我喜欢你。”
然后眼睛看到下面的署名——
方伟祺。
我杵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我还是拒绝了他。
这件事情我只把它当做我单独的小秘密，没有告诉木汐。
想到这里，我把视线重新落到走在我前面的少年身上。一个月没见，他又长高了一点。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我头顶刚好能碰到他的下巴。
少年的脸部轮廓已有些分明，但还是掩盖不了最初的温润气息。
站在他背后，少年日益宽厚的肩膀更给人了一种难以言述的安全感。
再说说告白的事情。
中考过后的返校日，他跑来问过我拒绝的原因。
我没想过他会当面来问我。
那时正是六月中后旬。天气已经开始燥热起来，何况是大雨过后。
方伟祺一身干净的T桖，黑色的双眸里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认真。我没敢直视他的目光，但是耳根子已经红了起来。周围闷热的空气更是让我浑身不舒服。
磨磨蹭蹭了半天我只好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我不喜欢异地恋。”
——那家伙的升学志愿是当地最好的高中。而我的志愿是离开这座城市。
我原本是想以这个理由让他放弃的，可那家伙反而笑了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快要扑出来的笑意，他说：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说不喜欢我呢。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你可是我暗恋了三年的男生啊。
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没告诉他。
那之后，我们的关系的确是更进了一步，可惜仍旧是处于那种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暧昧界限。
说实话，能收到自己喜欢的男生的告白当然是令人开心的，只是毕业之际，马上就是大家都要各自东奔西走的日子。就算真的在一起，我害怕终究会输给距离。
当然，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我没有说出口。
*
晚饭也是在外面随便找了家店解决的。
方伟祺送我到家后，便一个人慢悠悠地走了回去。我目送着他离开，这才走进家门。
木汐早就到家了。
此刻正在浴室里洗澡。
我走进房间，隔着玻璃门冲里面问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没说话。我只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跟我说起整件事情的始末。
听完之后我大概了解了。
简单说来就是，木汐喜欢的那位徐旭尧，在元旦的时候想约她出去。但木汐却有些不想出去。
我笑起来，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回复她：“这不是好事么？”
里面的水声突然停了，少女的声音也因此更加清晰起来，“因为那个呆子，一直以为我是你。虽然知道我的名字，但他一直认为，我就是初三那年被他用篮球砸到的人。
所以我不想去。”
……真是鸡血的发展。
我忍不住吐槽。
但多多少少我能体会到那种感受。
——就因为我们是差不多的双胞胎么？所以就要这么一直被当成是一个人么？
花木汐虽然嘴上说着她不想去，可我看得出她其实不想就这么完了。
于是，隔天上午，我就这样代替了她进行了和徐旭尧的第一次约会。
许久不见，那人虽然还保持着当年的样子，但是眉目之间已多了分成熟的味道，个子也比之前长高了不少。就像现在，虽然我穿着增高鞋，但仍然只能够到他的肩膀。这让我一下子产生了一种距离感。相比之下，方伟祺的身高对我而言就是最理想的……
……等等！
好像有什么乱入了！
一定是我今早出门的方式不对才会导致我刚才的想法的！对了坚定这个想法，我用力地点了几下头。
而一旁的少年明显对我的举动理解不能。
我干笑了几声，然后开口问他：“接下来去哪儿？”
徐旭尧指了指下面，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广场下方围绕着水池的地方，有一圈很有特色的小店。还在我出神的时候，他已经率先迈开步子往那里走去。
我跟着他的脚步往下面走。
突然想到了昨天下午，方伟祺走在我前方时的背影，心里隐隐溢出一丝不忍。但也只是咬了咬嘴唇又跟了上去。
不得不承认，徐旭尧很会讨女孩子喜欢。虽然他看上去笨拙了点，但我想，假使木汐真的和他交往的话，一定会过得很愉快的。
——即使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认出我并不是木汐。
我害怕方伟祺也和他一样，会是一个只看了外表的笨蛋。
想到这，我终于停下脚步。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徐旭尧疑惑地停下步子看着我，眼底迅速地闪过一抹失落和淡淡的忧伤。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好呆愣楞地低着头沉默，他也就不说话，陪着我一起沉默。
广场中央的喷泉倏忽喷涌而出。绽开的水花向四周漫开，凉风轻拂，有些微水汽从面前拂过。我舔了舔嘴唇，涩然开口道：“徐旭尧，你有发现我和平时不一样么？”
他摇了摇头。
我在心里叹息。正欲再次开口向他直接挑明我并不是木汐的时候。有个身影从我身边闪过，还没等我看清到底是谁的时候。原本面前那个高大的少年已经被打了一拳。
那拳力气不小，我看着他跌坐在地上，嘴角隐隐渗出一丝血迹。
而给他那一拳的人此刻正站在我面前。
“方伟祺，你——”我话说到一半，徐旭尧却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对准他就是一拳。
两个男生很快就扭打成一团。
我着急地看着他们互不想让地揪着对方的领子，不依不饶。任凭我怎么劝说他们都不肯停下来。两个人都像吃了炸药一样火气十足。
没一会儿两个人的脸上都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方伟祺明显处于下风，可是偏偏他还不肯认输，一拳比一拳打得用力。
眼看着周围聚集得人越来越多，我一着急就那么吼了出来：
“徐旭尧你给我住手！再敢动手打我男朋友一下试试！”
此言一出，连我自己都被吓到了，立马捂住嘴。本来互不相让的两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停下了动作回头看着我。
我看得出，方伟祺的眼里明显带着灿烂的笑意。
我叹了口气，心里也不禁后悔起自己今天不该出来的，“徐旭尧，我不是花木汐。我是她的双胞胎姐姐，花木槿。”
*
等到花木汐接到我的电话匆匆赶来的时候，那两个人也已经平静了下来。我拉着木汐的手走到徐旭尧面前，让她自己解决接下来的事情。
和木汐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被方伟祺给拖着离开了那里。
在附近的药店买了消毒水，我拉着方伟祺坐在了公园里的木椅上。看着他嘴角的淤青，忍不住笑起来，一下子没注意手上的力道，对方疼得立马叫起来。
我把他按住，又说了句活该。
他不甘心地回嘴，“你以为这是为了谁啊。”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心地帮他处理完伤口。
后来我们就在公园里散着步。一月初的阳光和煦柔软，轻盈得就像是徐徐落下的白色羽毛。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接住那些单薄的光芒。
我跳上一旁的小栏杆，身体晃动了几下也就保持住了平衡。反倒是身旁的黑发少年被我惊得赶紧走过来扶住我。
“喂，你怎么就能这么轻巧地分出我和木汐呢？”我用余光悄悄打量起他。
少年的回答听上去很是轻描淡写，“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啊。”但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是第一个把我心里最想大声说出来的一句话，直截了当地当面对我说的人。
我一愣，慌了个神，脚下的步子不小心踩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
“啊——”我惊呼出声，却没想到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少年身上清新的香味一下子扑鼻而来，责备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都叫你要小心了。”
——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心里最后一层防备就这么轰然倒塌了。
“方伟祺，我们在一起吧。”说完，我抬起手回抱住了他，把自己整个埋在他的胸前。
回答我的是对方更紧的拥抱。
—— End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apitolo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