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很苦”》michel

9、梁瑾辰之父

　　一轮红日当头，在老人死后，怀着沉痛的心，梁瑾辰和邴球将她的尸身送进火葬场。
　　前一刻庞大的身躯，下一刻便成了一堆粉末，很少，用一个小盒子便能装好，这是梁瑾辰第二次进火葬场，两次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纷纷都离他而去，装进了小黑屋里。
　　回到外婆的小屋，梁瑾辰打算就联系周边一些邻居来，第二天去发丧，可是很不巧薛阿姨家里有急事今天不在，反而还迎来了人生中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如果说“他”是令梁瑾辰讨厌不愿见到的，那么那个如今世上和他有着最深的血缘羁绊的那个人，就是他惧怕的。

　　“你来干什么？”梁瑾辰一反往常温润的习性，绷着脸极其冰冷地对着眼前陌生熟悉说着。
　　看着面前成熟消瘦异常，好看的眉目隐约间能看出他以前的丰神俊朗，以梁瑾辰的口气，邴秋猜想必定是他熟悉之人，在这个时刻来这里的必定也是他的亲人，但是为什么梁瑾辰的态度那么恶劣呢？
　　于是，邴球疑惑道：“梁瑾辰，这位大叔是？”
　　“小辰，我。”就在这时，陌生男子边开口边走向梁瑾辰，欲握住梁瑾辰的肩膀，可是没想到反被梁瑾辰狠狠甩开。
　　“别碰我，你还嫌把我毁得不够吗？”梁瑾辰激动地揪住陌生男子的衣领，咬牙切齿，纤细的身体因为过于激动微微颤抖，美丽的脸上有些狰狞，却忽而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快得令人来不及捉住。
　　“梁瑾辰你干什么？”邴球看到梁瑾辰过激的行为，立即上前去阻止，用力掰着他的手，试图拉开他揪住梁奕衣领的手。
　　“我不知道，爸爸真的不知道！”梁奕神情痛楚，看着儿子脸上厌恶的神情，更是心如刀绞，后悔和自责每日每夜鞭笞着他的灵魂，让他日夜难眠，怀着对妻子的愧疚更是食难下咽，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本想借着这次机会来求得原谅，可是直到见面才知其艰难，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受到阻挠，梁瑾辰转头，看看邴球，终于泄气地放下手，不过仍是绷着那张祸水妖孽的脸，走到另一边，看着梁奕冰冷地说道：“如果你还有自知之明，就别在我视线内出现，而且你也没资格去为外婆送丧！”
　　原来是梁瑾辰的父亲，站在一旁的邴秋看着眼前的一幕，并没有清明反而更加疑惑，为什么明明是父子，却那么剑拔弩张呢，他父亲看起来很关心他啊？不过良好的教养没有让她去过问人家的家事，只是在心里揣测。

　　“小辰，你奶奶已经去世了，你是我最亲的人了，能不能原谅爸爸！”梁奕卑微着乞求道。
　　看着眼前不复当年俊朗风采卑微乞求的梁奕，梁瑾辰心里有一丝不忍，曾今的他是多么让他信赖，让他崇敬，可是脑海中突然闪现一幕。
　　昏暗的房间里，传出男人挣扎哭泣的声音，那般无助，绝望，梁瑾辰眼神突然变得狠历，再次看向梁奕，嘴角扯出出讽刺的弧度，似笑非笑道：“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当我父亲吗？”
　　梁奕顿时心如死灰，呢喃着：“是啊，我怎么还有资格，紫云以后该有多憎恨我！”
　　可是再也受不了煎熬的他，看向极像妻子的儿子，跪下了那沉重的膝盖，低着头说：“小辰，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但请让我替你母亲尽一尽孝道，这是我答应你母亲的！”
　　“滚，别再提母亲，你不配！”梁瑾辰听到他提母亲二字，受了刺激咆哮道，抡起拳头就挥过去。
　　梁奕消瘦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这样的重击，更何况梁瑾辰是下了狠劲的，当下就倒在了地上，脸肿了起来，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滑落。
　　“你干什么，他是你爸爸！”邴球看到梁奕倒地，立即赶过去扶起他，睁大美眸，冲着梁奕怒道。
　　“他不配，不配。”梁瑾辰看着美好的邴球，心里的恐慌再次翻江倒海，踉跄着身体回了外婆原先的卧房。
　　“啪——”一声，梁瑾辰用力地甩上大门，声音之大，让陃秋身躯一阵，顺着声音看过去，上半玻璃下半红色掉漆的老旧的房门微微颤抖，昭示着关门之人极大的怒气，摇摇头将梁奕扶起，进了她所在的房间。
　　梁瑾辰关上门后，看着墙壁上那灰白的照片，主人公是外婆，旁边是她的母亲还有从未见面的外公！
　　外公是混血儿，长着东方人的鹅蛋脸，轮廓却很立体像被雕刻一般，鼻梁挺翘，皮肤白皙无暇，拥有着和他一样深邃的蓝宝石的眼睛，但明显外公的眼神却显得更加尖锐，是一个坚毅霸气的男人，外婆曾经如此评价，而且当外婆提起外公的时候，总是温柔地笑着，眼睛弯起来像一轮新月，脸上有着从未见过的幸福，不过外婆终于和外公团聚了，旁边笑颜如花的妈妈也去见外公了，一家人在无忧天堂享受着天伦之乐，可是你们为什么留下我了呢？
　　梁瑾辰痛苦地揪起乌黑柔顺的头发，靠着门，慢慢滑下，脸上流过一行清泪，心里恐惧着，像当初一样恐惧着，害怕自己的肮脏不堪暴露在阳光底下，不害怕别人指指点点，却害怕在乎的人嫌恶的目光，那是一把尖利的刀子，将梁瑾辰捅得鲜血淋漓，如今好不容易结疤，却随着梁奕的到来再次裂开。
　　这一头，陃秋将梁奕扶进屋，倒了杯茶放在他眼前，礼貌地说道：“叔叔，我是梁瑾辰的同桌陃秋！”
　　梁奕刚开始并没有仔细注意这个女孩子，现在缓过神来之后，才细细打量了起来，虽然论容貌陃秋自是比不上自己倾国倾城的妻子，但是端庄秀丽，极其清秀的脸有着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让人一眼便觉得这是个品行端庄的好孩子，不过能陪同桌来家里的恐怕关系也不会太纯，梁奕很自然地将自己摆在父亲的位子上，开口半真半假地笑道：“你能陪小辰来这陌生的地方真的很感谢你，不过恐怕不止是同桌关系吧？你放心，叔叔不是老顽固。”
　　陃秋笑而不答，将水杯推至梁奕眼前说道：“叔叔你先喝水我去找找药箱看看，你脸上的伤还得擦药。”随即起身出了屋。
　　走到梁瑾辰所在的主屋，邴秋一边轻轻敲打玻璃门，一边提着嗓子喊道：“梁瑾辰，有没有药啊！“
　　梁瑾辰稍稍平复了情绪，听到声音敢忙走到里屋，从床头柜上拿起药箱，那是他专门给行动不利落的外婆买的，焦急着打开门担心地问道：“你哪里受伤啦？”
　　陃秋看着梁瑾辰担忧的眼神，心里有一丝甜蜜，不过也只是微微扯起嘴角说道：“是叔叔，不是我！”
　　话音一落，梁瑾辰就冷了脸，“他擦什么，自然会好的。”
　　“他是你父亲！“陃秋再次强调这个事实，由于不满梁瑾辰的态度，有些气恼地说道。
　　“早就不是了，你别多管闲事。“梁瑾辰一边烦躁地说着，一边还是把药箱递给她，“你爱怎样怎样！”
　　陃秋有些气节，接过药箱转身就走，要不是看在他心情不好，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就算她对他有好感，陃秋愤愤地想着。
　　“等一下。”
　　“干嘛！“陃秋转过身，没好气地答道。
　　“他有没有跟你说一些有关于我的事？“梁瑾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陃秋扫他一记卫生眼，“我何必“多管闲事”。”刻意咬重多管闲事这四个字，陃秋就是想让梁瑾辰羞愧，因为在平时的面瘫之下，陃秋藏着一颗记仇的心。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懂。”如愿以偿，梁瑾辰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真的羞愧了，挠着头解释道。
　　“我知道。”陃秋低着头拿着药箱，在梁瑾辰看不到的视线里弯起了唇，心里乐死了。
　　回到自己那屋，陃秋帮梁奕上好药，正思索着为何梁瑾辰这般不待见自己的父亲，梁奕便开口说了起来。
　　“小辰同学关系好吗，学校老师喜欢他吗？还有小辰有没有在学校生过病？”
　　一连串的发问让陃秋有点吃不消，不过她也只当是几个月没有见自己儿子的父亲关心罢了，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的，邴秋如是想着，开口回答道：“梁瑾辰在学校很好，他是在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转学过来的。”
　　“转学？”梁奕吃惊道，“小辰不在樱野中学读书了？”
　　“嗯”邴秋点点头，但是随即奇怪道，“叔叔，你不知道吗？”
　　梁奕苦笑着摇头，他怎么会知道，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儿子了，就连梁瑾辰外婆病重，小辰都不允许他去探望，不愿意见到他一面，也不知道小辰哪里来的钱替外婆治病。虽然当初在电话里他有问过，可是梁瑾辰当时冷着脸说是外公的一个很富有的亲戚寻来替外婆治的病，对于妻子的父亲这方面，梁奕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以前见到他父亲就觉得他是个不平凡的人，想必那是真的，而且他也不敢多问，怕儿子更讨厌他，这几年小辰更是从来没有问过他要一分生活费，想来也是那位亲戚的缘故，他想答谢都没有办法。
　　听着梁奕的答案，邴秋更加疑惑了，“那他的转学手续是谁办的，没有家人签字怎么办？”
　　“应该是小辰的亲戚！”
　　完全是猜测的语气，一位父亲怎么会连儿子转学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明明一脸关心的样子，邴秋的脑子都快糊涂了。
　　接下来梁奕又问了些梁瑾辰的生活学习琐事，时间就悄悄的过去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该到了晚饭的时间。
　　一开始，薛阿姨说要来帮着做饭，后来被梁瑾辰推却了，所以这几天都是他来做饭的，邴秋帮忙，没办法，邴秋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的饭菜都是自己老爸一手包办，这点她随她老妈，天生就不爱捣鼓厨房事，按老妈说的，宁可扛大米也不下厨房。
　　站起身，邴秋对着梁奕说道：“叔叔，我要去帮梁瑾辰做饭了。”
　　“我来做好了，你们休息。”梁奕起身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走去，一眼就看见自己儿子在灶台旁边的水槽里洗菜，那张酷似紫云的脸让他回想起妻子在家做饭的身影，眼眶不禁又红了，又想起那件事又是后悔心疼。
　　“小辰，我来做吧！”
　　梁瑾辰头也不抬，专心做着手下的工作，梁奕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非常尴尬。
　　这时邴秋走上来，拉着梁瑾辰往外走，边走边说：“我脚扭了，你陪我去买一下跌打药。”
　　“是吗？”梁瑾辰明显不相信这么拙劣的借口。
　　“嗯，是真的，去山上时扭得。”邴秋发现她说谎说得越来越溜了，心里唾弃自己。
　　山上的台阶都长了青苔，还有好多灌木丛足足有一丈高，看不到路，会摔倒也是极其有可能的，于是梁瑾辰就真的跟邴秋走了。
　　看到儿子走了，梁奕开始卷起衬衫袖子，就开始抄家伙，那流利的刀工堪比大厨，不消一会，菜香便散了开来，如果这时梁瑾辰看到必定会大吃一惊，当年那个连蛋炒饭都能炒焦的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炒菜高手。
　　梁瑾辰和邴秋从药店买药回来，还没走到门口，便闻到阵阵饭香，难道是薛阿姨来过？梁瑾辰以前是深受他那厨艺的毒害的，所以根本就没想到会是他那个厌恶的父亲做的。
　　“小辰，小秋来吃饭。”梁奕挥着手，殷切地看着梁瑾辰。
　　梁瑾辰进了院子，看到院子的厨房边上只有梁奕，看到那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于是漠视梁奕那殷切的目光，笔直地走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叔叔，我将饭菜送过去。”邴秋不忍心看着梁奕那沮丧的神情说道。
　　“谢谢！”梁奕真挚地说道。
　　邴秋端着饭，敲门：“是我，邴秋。”
　　“进来。”
　　邴秋走进屋，还没将饭菜放下，梁瑾辰边开口说道。
　　“你走吧！我没有心情吃！”
　　“我知道，可是你好歹吃两口，你这样身体会熬不住的，更何况这是叔叔辛苦做的。”
　　“就是因为他，我更不会吃。”说着梁瑾辰就端起碗，往垃圾桶中倒。
　　“你干什么呀！”邴秋立即夺过他的碗，怒道。
　　可是突然的，梁瑾辰就抱住了她，很用力让邴秋喘不过起来也很莫名其妙，于是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你放开！”
　　梁瑾辰将头埋在她的颈部，闷闷地说：“不要离开我好吗，不要讨厌我！”
　　“为什么要离开，要讨厌你？”邴秋疑惑。
　　“总之无论什么原因都别离开我。”梁瑾辰松开邴秋，握着她的削肩，专注地盯着她，“答应我，好吗？”
　　“嗯。”在他的认真的眼神中，邴秋点点头。
　　“真好。”梁瑾辰绽开孩童般的笑颜，幸福地说道。
　　“不过你要先吃饭。”邴秋肃容，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有别这样对你爸爸！”
　　“不可能。”梁瑾辰随即肯定地否决。
　　“那我也不能保证，将来会不会讨厌你！”
　　梁瑾辰看着邴秋越来越生动的脸上不再有着当初那样的面瘫，一副痞子样，无奈地说道：“我尽量。”
　　邴秋弯起杏眼，黑宝石的眼珠亮晶晶的，心情很愉快，走出房门，对着梁奕说道：“梁瑾辰吃饭不小心打翻了碗，我重新给他盛一碗。”
　　梁奕一听儿子肯吃他做的饭，心里顿时轻松愉快起来，立即接过盛好饭的碗，夹了好几样菜放进碗里，说道：“小辰爱吃这些，以前他妈妈给他做的时候，他每次都吃两碗的。”可能是回忆起了当初温馨美好的回忆，梁奕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
　　外婆的丧事非常简单，亲戚也没有，一些以往的邻居都纷纷去了城里，只有薛阿姨每次回老家会来看外婆几乎就没有人，第二天便下葬了。
　　不过这次梁瑾辰没有像当初妈妈去世时的痛哭，只是心里酸苦，流不出泪。梁奕心情复杂，觉得没有照顾好妻子的母亲，也对不起小辰。虽然邴秋跟老人相处不多，但是老人的温和亲切让她也很不舍，眼里泛起了泪花。
　　第二天，细雨迷蒙，丝丝交错，像一把网缠绕着人们的心，本就阴郁的心情更加低沉，梁奕心中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问道：“小辰，那个你外公的亲戚怎么不来？”
　　“关你什么事！”梁瑾辰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冰冷地说道。
　　这时，另一座城市里，一个英俊迷人的成熟男子正阴沉着脸，听着下属的报告。
　　“总裁，梁少爷还没有找到。”
　　男子听后握起拳头，脸上乌云密布，焦急烦躁的他一脚踹了属下，“废物，给我继续找！”
　　“瑾你逃不了的！！”男子眼中闪着狠戾，势在必得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