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雾见明月》袈纱

31、城西迷林

　　“哦，我是说在这里布一个符阵，将他困起来。”徐久扬解释道。

　　“符阵？你是说，你打算按照之前的约定先锁住他，找到方丈以后再放了他？”寂尘问。

　　“我要布的阵叫做‘浮罗苍生悯’，跟我的破魔剑有异曲同工之妙，困在阵中的人若是能放下心中的邪念就可以安然出来，否则的话，就只有一辈子被囚禁在里面。”

　　“还有这样的阵法？这就叫由上天决断？”

　　“是，就看他能否洗脱邪念了。”徐久扬掏出几枚玉符道，“就是有些麻烦，需要一些准备工作。”

　　“那你快点吧。”寂尘这是同意了。

　　“好。”徐久扬点头，从地上抽出之前找到的那根刺，在玉符上刻画起来。

　　“喂，喂！”慈文叫道，“你们在干什么？”他看出不对劲了。那一男一女好像根本没打算放了自己，而是要在树林周围布置什么东西。那个男的拿出好几块珍贵的玉石，玉石上灵气缭绕，根本就是附了法的灵符嘛！

　　“过来吧。”寂尘将慈文拖过来，丢在密室的台阶上，很没有诚意地道歉说，“抱歉！没有时间把里面的水给清走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你们要封印我，为什么？”慈文惶然道，他指着徐久扬大声喊，“你答应放我生路的！”

　　徐久扬将准备好的玉符小心地布置好，用自己的法力温养浸透，然后引动其中的符文。只见一道道灰白色流纹迅速扩展开来，将所有玉符点亮，一个以密室为中心长宽高都与地下密室相一致的立方体显现出来。

　　接着，徐久扬又默念了一大串的咒文。慈文可没有心思去听这个，他焦急地冲着徐久扬大喊大叫。

　　“这就是你的生路。”徐久扬终于运功完毕收回了自己的法力，顺便回应了慈文一句。

　　此时，灵符靠着本身具有的灵气和里面储存好的法力自行运转了起来，灰白色的流纹渐渐变淡了，但只要慈文一碰到边界，它又会亮起来。碰到它的慈文立刻就会浑身一颤，痛苦地摔回原地。

　　“浮罗苍生悯……浮罗苍生悯？”寂尘听了徐久扬的话后，突然醒悟过来，“啊！你这个根本不是封禁的阵法吧？”

　　“嗯。”徐久扬冲他笑了一下，表情稍微有点疲惫。

　　“你真奢侈，”寂尘瞅着他丢下的那些玉符道，“为这个妖怪值得么？”

　　“没关系，我带这么多玉石就是为了随时练习布阵的。”

　　“练习这个？”寂尘惊讶道。

　　布阵是个很花时间的事，一般临敌，除非伏击，很少会用到符阵。等你布置好，念完咒，敌人早就不在原地了。据寂尘所知，只有一些年纪很大早就飞升无望的高手才会有闲心去兼修符阵，为的是给山门设置长期的预警保护禁制，或者封印妖魔。因为使用玉石可以引用天然灵气，减少消耗，而且不依靠人力长期有效。

　　这里可以布阵，至少说明庄园的地下拥有着不错的灵脉，可以供给符力。

　　“鸣竹派不愧是隐世门派，连门下弟子修习的招式都这么全面啊。”寂尘心中暗叹。

　　他却不知道，即便是鸣竹山，修习了这个阵法的也只有数人，三十岁以下的其实就只有徐久扬一个。

　　“你们两个不守信用！原来鸣竹山也有你这样的骗子！”那慈文还在叫嚣着，可惜他根本走不出阵法的范围，只能用眼神诅咒，用恶言恐吓，“我祝你早日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徐师兄可是在为你着想啊！”寂尘并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些许微笑，“你不是害怕因为受伤而被其他敌人找上门吗？你不是担心被人知道你接触过……嗯……是叫浑天珠吧？”他挠挠头，没有刻意去等答复就继续说了下去，“担心有人为了浑天珠而找你麻烦吗？现在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什么意思？”慈文皱眉。

　　“听名字就知道了，这个浮罗苍生悯其实是个防御阵法。它虽然限制了你的行动，但是也同时限制了其他人，除非对你没有恶念的人，其他人都进不去了，这样你不就被保护起来了吗？”

　　“你……可是我也……”

　　“你就不用想了，在里面专心修行吧！妖族虽然没有瓶颈，但是修心也是一道坎吧？”说到这里，寂尘神色一凛，“你背信弃义，打伤方丈，再不好好忏悔，就别想出来了！”

　　“哦！差点忘了，”寂尘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如果我还是找不到方丈的话，就再回来杀了你！”

　　“好了，我们走吧！”徐久扬拍了拍寂尘，安抚他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对留在符阵外的王如海交代了一句，“好好服侍你师父，每天给他送点吃的吧。”

　　“别走！别走！”后面传来慈文的呼喊声。走了很远之后隐约还可以听到：“王如海，快帮我把灵符拆掉，我密室里的宝物你随便选。”

　　“不会真可以拆掉吧？”寂尘突然问。

　　“他不知道方法，拆不掉的。”徐久扬回答说。

　　来的时候是翻墙走的，出去的时候却不用这么麻烦，两人直接走的正门。

　　门口一片狼藉，正是玲玲二人捣乱的成果。几个护院站在门口一脸警惕地望着门外，如临大敌，一片树叶落下都能有三四个护院的目光盯过去。原来的门丁倒显得可有可无了，他百无聊赖地靠在门板上，时不时左右看看。

　　寂尘和徐久扬走出来的时候，门丁恰好就往门里望了一眼，立刻就像被鞭炮吓到的野猫一样，震惊地浑身一颤，将门板都震地“晃啷”了一下。

　　“他，他们从里面出来了！”门丁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叫道，“里面”二字的声调被提地特别高。

　　“谁？”护院们集体转身，“你说谁？”

　　这时候的寂尘和徐久扬看起来可不光彩，身上破破烂烂不说，还湿淋淋的。但是仅凭他们能够偷偷进去又安然出来的壮举，就足够护院们惊叹的了。这可是沈庄啊，从来没人敢得罪的地方！

　　“麻烦让一下。”徐久扬对护院们说。他扶着寂尘就这么施施然从庄子里走了出去。等走了三四步，大家才想起来派人进去找王管家。

　　这人刚派出去，徐久扬又停步了，将几个护院吓了一跳。只见他皱了皱眉，对空喊道：“玲玲，可以出来了！”

　　没有回音。

　　“玲玲！寂语师兄？”

　　还是没有回音。

　　“不会出事了吧？”寂尘推开徐久扬，担心地道。

　　“我去找。”徐久扬的脸色明显比刚才苍白了一点。他留下玲玲是为了保护她，如果她反而因此遇险，那就是他对不起她了。

　　“别着急。”寂尘安慰他，“你不是给她护身符了吗？有什么反应？”

　　“没有。”徐久扬深深地皱着眉，“没有碎。”

　　“那……”寂尘正要说话，就看见前面不远的酒馆里走出了一个少女，不是玲玲是谁？

　　“你……”徐久扬愣愣地看着她。

　　绪玲玲和寂语快步跑过来，问道：“你们受伤啦？”

　　“没什么。你刚才为什么不回答我？”徐久扬问。

　　玲玲吐了吐舌头道：“我本来想吓唬你们一下的。谁让你们进去那么久啊？我们两个等得都快睡着了！要不是怕打草惊蛇坏了你们的跟踪计划，我们就闯进去看看了。”

　　徐久扬松了口气，道：“下次别这样了。我真以为你出事了。”

　　“知道啦！”玲玲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自己的小辫子，“我看你们这么不经吓不就赶紧出来了嘛！”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寂语问他们。

　　“城西迷林。”寂尘言简意赅地道。

　　“那快点去。”

　　“等一下啊。”玲玲喊道，“他们受伤了哎，而且衣服都湿了，先到前面的酒馆里换一身。”

　　“你们去换吧，我想早点去找方丈，以免夜长梦多。”寂尘道。

　　“你的脚。”徐久扬说。

　　“呃……”

　　“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恢复恢复力量。”徐久扬提议。

　　于是寂尘被玲玲和寂语一起拖进了酒馆。徐久扬换了一件蓝色的布衣，寂尘没有女装可换，干脆借了一件男装随便披上。

　　“咦？这是什么？”玲玲从他们脱下的衣服里发现了那卷羊皮画卷，惊叹道，“这是谁的画？好美啊！”

　　寂尘带着这幅画，主要是为了将来如果遇到与女妖有关的事情，不至于两眼一模瞎。当然，私底下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就不好说了。

　　徐久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画的来历，对于小淳的故事他也不很了解，所以直接一语带过了。

　　“原来你的样子是变化过的啊！”玲玲惊叹道。

　　寂尘默默地点头。

　　“真不知道你原来是什么样子呢！好想看啊！”玲玲望着他说，寂语和尚在她后面使劲点头。

　　“原来的样子很普通，你看到肯定会失望的。”寂尘有点心虚。

　　“不会的，不会的。我就是想知道你本来的样子，无论什么样我都不会失望的。”玲玲说。

　　寂尘心中不以为然，少女的随口保证怎能当真？他好笑道：“为何一定要知道我原来的样子？明明这个小淳的样子更漂亮吧？也没见你们关心过，反而对根本看不到的我的样子那么好奇。”

　　“那当然了！”玲玲笑着说，“你才是我们的朋友啊，那个小淳我们又不认识，她好不好看，关我们什么事啊？”

　　朋友？寂尘眨眨眼，看到玲玲，徐久扬和寂语都微笑着看着自己。

　　他有些慌张地低下头：“额，我原来长得真的很一般，穿上男装都不会被认作是女人。”

　　“那么夸张啊？”玲玲道，“这我可想象不出来了。难怪你之前那么害羞，你以前很少打扮吧？”

　　“是啊。”寂尘将画卷卷好收起来，随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出发吧。”

　　“好啊。”

　　说是城西，但其实是很大的一片地方，刚开始还能看到附近居民种植的果树和蔬菜，再远一点就只能看见满山的不知名高树了。

　　迷林迷林，真是一座广阔的树林啊！站在迷林当中，举目望去就只能看见各种树木，将头顶的阳光都遮住了。四人靠着地图和周围的标记才勉强进出无碍。

　　“就是那边！避仙洞！”玲玲首先发现了目标，她兴奋地叫道。

　　“哇！果然很隐蔽。”寂尘往那边看去，这个洞府其实就是一个山洞，只有右侧的岩壁上用快要褪色的淡金色的颜料书写着“避仙洞”三个不大不小的古文字。

　　周围的山壁上爬满了各种藤蔓，有几种还开着紫色的花。山洞口上方的藤蔓被人为切断了，看长度应该是最近两天的事。现在洞口就这样敞开着，若不是前面的迷林很容易让人迷路，恐怕这几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从这里路过了。

　　寂尘到了这里反而不急着进去了，不仅是因为门口有机关，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看动静也知道师父应该早就不在这里了。

　　我还是来晚了。

　　“其实这种禁制和我们鸣竹山的很像，不知道是哪位的手笔。”徐久扬一边按照慈文的交代解除禁制，一边研究道。

　　“师兄，我现在强烈感觉到你们鸣竹山跟那些妖族很有一腿啊！”玲玲在旁边搭话。

　　“呵……”徐久扬只是笑笑。

　　“还有多久？”寂语在后面着急地四处瞅着，突然在洞壁上看见了一些红色的印记，“咦？这里有……血？”

　　“在哪？”寂尘跳着脚过去和他一起查看，“真的！”

　　他们拨开岩壁上的爬山虎，看见了下面的血手印。

　　两个人都沉默了。

　　“是谁的呢？”玲玲站在他们身后捏着下巴做沉思状。

　　“寂语，你往前面找找看，说不定是一个人扶住山壁行走的时候留下的，应该还有。”寂尘道。

　　“好。”寂语连忙一步一步沿着山壁将所有的藤蔓都扯了下来。隔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另一个同样的手印，只是因为这里石头不平，所以手印不太完整，但应当是同一个人的。

　　可惜，再往前就找不到了。

　　“看看脚印。”寂尘提醒道。

　　“啊！”玲玲兴奋地叫道，“真的有脚印，好像……有两个人！”

　　“这边也有。”寂语指着另一处道。

　　“那就没错了，肯定是方丈他们留下的。”徐久扬走过来说，“好了，第一步禁制已经解开了，要先进去看看吗？”

　　“看！”玲玲抢先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