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新生（已修） ...
-
韩云溪松了口气，方才察觉眼中一片血红。他伸手抹了一把眼皮，被掌中的血红吓了一跳，随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先前就伤得不轻，现在缓过劲来，自然撑不住了。
欧阳少恭只得讪讪地往韩云溪体内输送真气。韩云溪为他所伤，现在便得由他收拾。
“韩云溪，你倒会折腾！”
欧阳少恭在心里咬牙切齿。他行事虽无底限，却很是会记恨。现下虽已不计较韩云溪曾“舍弃”过他，但瞅着那张黑气沉沉的面孔，仍旧妒恨不已。
恨归恨，却仍然得照顾下去。欧阳少恭便不禁想到了……这现世报来得快。
另一厢，女娲与风广陌已在商议韩休宁一族的善后。
风广陌道：“乌蒙灵谷中族人众多，幽都怕是容不下，娘娘觉得将他们安置到何处最为妥当？”
女娲道：“中皇山我族领地内可好？”
“中皇山？”风广陌怔了怔。乌蒙灵谷一族以农耕维生，中皇山终年飘雪，乍看之下并非妥当的地方。
但随即，他又是颔首：“中皇山也不失一个去处。”
若是有女娲神力庇佑，即便待在中皇山也活得下去，好过终年不见天日的幽都。
“中皇山亦仅为暂住之地。”女娲似是看出风广陌心中所想：“幽都子民亦是如此。”
“娘娘是说……”
“吾已下定决心，待到襄垣现世，如若寻不到将剑灵导入轮回的法子，便将余下六柄剑尽数毁去。届时，你们亦可离开幽都。”
“……是么……”
风广陌面上有惊讶一闪而过。他以为此生都会在幽都终老，原来……
他也有能自由行走于天地间的一日么？
“故而，巫咸可耐心等待。”
风广陌深深施了一礼。下一瞬，眼前有莹莹光芒闪烁。
却是魂魄。
他这才想起先前被欧阳少恭打断，还未将焚寂中的魂魄尽数收入铸魂石。风广陌赶紧拿出铸魂石，忽然又想到一事——
“娘娘，欧阳少恭既已与太子长琴魂魄合而为一，岂不是说——真正的欧阳少恭体内，有两副完整魂魄？”
女娲曾言，渡魂是荒魂强占与原身契合的身体，再将宿主原本的魂魄强行压制，而太子长琴因魂魄缺失，只得与真正的“欧阳少恭”命魂融合，压制真身余下的一半魂魄。
如今他取回太子长琴半魂，真正的“欧阳少恭”命魂已毫无用处。任由两幅魂魄共存于一具身体内，是否妥当？
女娲听了风广陌心中疑惑，果不其然颔首道：“正是，此等情形对‘欧阳少恭’原身而言负荷过重，这一世怕又是短命之相。”
“那么……”
风广陌沉思片刻，看向女娲——欧阳少恭的死活虽与他无干，但韩云溪定是要与他同生共死。他若是短命，岂不累得韩云溪也短命？
情形虽不利，但若叫欧阳少恭魂魄从真身中出来，女娲定是有办法的。再者女娲为地皇，以泥土雕塑人躯，这等情形，却正是她最拿手的。
女娲微微一笑。
“巫咸已有法子？”
“还得劳烦娘娘。”
女娲默默应下，看向忙忙碌碌又咬牙切齿的欧阳少恭。
她先前曾言欧阳少恭若不是太子长琴，亦不能成为他人。这一刻，她却又不知他到底算不算真正的太子长琴。
——罢了，这亘古的难题留给后人去解答。现下，她只想依着自己心意，再帮“太子长琴”一回。
数日后，女娲依着“欧阳少恭”今世模样，造就一副新生躯体。欧阳少恭体内属于太子长琴那具魂魄，移至新躯，如此——韩云溪仍可唤他“少恭”。
欧阳少恭曾想过再现太子长琴当年面目。女娲却言，他所寻所求那个太子长琴毕竟已不存在。那份淡泊美好皆为往事，至于现下——
“你也该真正适应这堕凡的现状。”
女娲如此发话。欧阳少恭只得应下。“过去”已抛弃了他，他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往前走。
正如过往的数千年一般，只是这一次到底有人陪伴。
许是因他得了新的躯体，便如获得新生，心境到底不一样了。虽不知韩云溪会不会如累世亲人爱侣一般，走到尽头仍是惧怕他、驱逐他。但他仍能走下去，争一争，再争一争。
不到最末，不会知晓结果。
而人之所以为人，亦是因人能一直争下去。
另一厢，真正的“欧阳少恭”重获躯体，因长年被压制，一时间就连说话、走动等小事都无法做到，宛若无知无觉的痴呆儿。
又因此人已无去处，风广陌便做主将他留在幽都，与家中妹妹一同细心照看。几年后，此人除却心智单纯些，已与常人无异。
此为后话。
韩云溪与欧阳少恭回到乌蒙灵谷，向众人交代事情来龙去脉，末了押着不情不愿的欧阳少恭对村人认了个错。待了一日，又要离开乌蒙灵谷。
韩休宁尚且来不及做一回慈母，唯一的儿子要走，她自然不高兴。
出言挽留几句后，韩云溪道：“娘，你还记得昨日我的话么？”
韩休宁楞了楞，缓缓颔首。韩云溪曾问她——若有一日，他们不再受职责束缚，会想做什么？那时，她是真心想放手让亲儿去过想过的日子。
韩云溪又道：“与族人待在一处，少恭便要日日对着他险些酿下的大错，想来不会开怀。我想陪他去寻一个安心之地。”
这话不中听，欧阳少恭阴阳怪气一笑：“云溪以为我何错之有？”
“错了即是错了。推脱责任并非‘太子长琴’该有的言行。”
“……”
欧阳少恭被呛得答不上话。韩云溪还晓得拿女娲的话来堵他，真是大有长进！
而韩休宁亦稍事心安。现在韩云溪总算不再是天真少年，行事也自有法度，似乎……拿捏得住那个性子乖张的欧阳少恭。
翌日风清日丽。
韩云溪牵着欧阳少恭的手站在村口，打量着不复当日风景的山谷，离愁并非没有。默了许久，忽是听到有人唤他：“云溪。”
韩云溪喜声应道：“风大哥！”
风广陌向女娲讨要了引领乌蒙灵谷村人去中皇山的差事，实则为探望韩云溪。因他知晓，韩云溪与欧阳少恭十有八/九不会去中皇山。只是见到韩云溪的旅人打扮，仍是有些不舍。
“你们今日便要走？”
“嗯，今日便走。”
“也好。天广地大，风景众多，你要替我一一看尽。”
“风大哥……”
韩云溪有些怅然，下一瞬，风广陌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待到襄垣现世，我也能离开幽都。只要彼此皆活着，今生未必没有再会之日。”
这话似是脱去了风广陌多年的郁气，韩云溪听着，也觉得生出了期盼。
他重重颔首：“终有一日，必再相逢！”
——终有一日，必再相逢。
短短八字，却是九年的情分，更胜过万语与千言。
风广陌缓缓展颜。
眉目如星子，烁烁绽放光华。
这高贵却又压抑的巫咸除净了一身郁气，又未尝不是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
“说得好！终有一日，必再相逢！”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30、新生（已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