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湖海》吕绯

4、第四章

　　“天气越来越冷了呢。”笑笑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寒意袭人。
　　云磬轻微的叹了口气，“多事之秋。”
　　“怎么了？”笑笑走在他身边，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黑晕，“你也会有烦心事？”
　　“嗯，”云磬一本正经的说：“昨天想了好久依然没有决定到底是去参加一个宴会还是去狩猎。”
　　“信你才有鬼！”
　　“我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了，全城的人都相信。”
　　“他们怎么看你怎么想你关我什么事。”
　　他沉默了片刻，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几天前，我妹妹才从大牢里出来……”
　　“什么大牢？”
　　“她是贵妃，因为涉嫌毒害皇子，被关进了牢里。”
　　笑笑暗暗咋舌，“查清楚了？”
　　“只是摆脱嫌疑了。”
　　一时无语，行至回廊前，听闻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月王爷，这边请。”
　　月王爷？笑笑快走了几步，正好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前面领路的是丞相府的管家赵祥赵管家，后面的人身穿一袭华贵的月白色衣裳。
　　“月王爷长什么样？”笑笑对这个人略有耳闻，据说是个风流人物，不免有些好奇。
　　云磬定定的盯着那人，缓缓道：“自然是个美人。”
　　“喂——”话还没说完，云磬身形一闪，已经到了几米开外。他挡在那月王爷前面，用比平常在外人面前还要轻佻的口气说：“莫不是老天待我太厚道，竟把我日思夜想的美人送到了身前！”
　　“大少爷——”赵管家的声音里蕴藏着提醒。
　　景涟月微微昂起头：“没关系，云大少爷只是想和我聊聊，对吧？”
　　云磬但笑不语，不客气的搂着景涟月朝笑笑的方向走来，笑笑下意识的躲到了石头后面，那两人只是路过，到了月亮门前才停下。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笑笑根本听不见，只得从石缝中观看，云磬还是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讲话，景涟月微微转身，正面终于露了出来。此时他正深吸的那口气停滞在胸腔处，整个人都被吸引住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人……
　　“笑笑——”
　　他回过神，发现景涟月已经不在了，于是从石头后面走出来，叹道：“果然是个美人！”
　　“他叫景涟月，小时候无故失踪，几个月前才独自归来。”
　　“没有问题？”听起来好神秘。
　　云磬摇头，“他和他娘长得非常像，又有先皇御赐的玉佩，根本没人怀疑。”
　　笑笑似懂非懂的点头，还在回味景涟月的神韵，随意问道：“他来这里不是找你的吗？”
　　“找我爹的。我妹妹在牢里被人用了刑，我爹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于他。”
　　“这么说，你妹妹能顺利出来全靠他？他这么厉害？！”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
　　“你别看他文文弱弱的，其实很不简单，我爹特别看重他，这次请他来……”他细想了一下，想必是他爹要表明心迹了。现今的局势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波涛汹涌、一触即发。
　　“怎样？”笑笑见他停了下来，急忙追问。
　　云磬眯眼一笑，“我怎么会知道？他们关心的事，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笑笑明知道他在说谎也不恼。装吧！总有一天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他们坐了马车出府，在城里最高档的汇珍楼美美的享受了一大桌丰盛的午餐。吃完出了雅间往外走，就见有人窃窃私语，笑笑竖起耳朵听——
　　“看啊，这就是云大少的新欢。”
　　“还真宠呢！头一次见云大少单独带着出来的。”
　　“这个和以往那些确实不一样，少了‘摧眉折腰’的感觉。”
　　云磬抿嘴一笑，笑笑立马白了他一眼。
　　“废话！人家是男的！”
　　“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也一副爷的架势。”
　　众人点头，笑笑扫了他们一眼，低声对云磬说：“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你的新欢？”
　　“怪我怪我！怪我太有名。”
　　“唉……敢问你的那些旧爱都当你是蜂蜜？”
　　“嗯，魅力太大。”
　　笑笑心想，是诚惶诚恐吧。
　　“既然这样——”笑笑扭头冲他甜甜一笑：“为了突显你的品位更上一层楼，是不是该有所表现？”
　　云磬会意，长手一伸，将他揽近怀里体贴的问道：“刚才的菜是不是要的不够？总觉得你没吃好。”
　　笑笑暗暗的搓了搓小臂，脸上依然笑的灿烂：“不会啊，我吃了很多呢！”岂止是很多，简直是太多。
　　“这样吧，我陪你去古玩店，看上什么喜欢的玩意儿我买来送你。”
　　“好啊好啊！”笑笑连连点头。
　　众看官绝倒，这人真正特别，如此‘直率’！
　　“两位慢走！”门口的店家必恭必敬的给他们两个掀帘子。笑笑满面春风暗自得意，哼！叫你们这帮人都看清楚了，到底是哪个在摧眉折腰！
　　云磬转瞬猜到他之前的用意，却并不觉得损失，反正他在别人眼里做什么都听不到好说词，不如怀抱美人来得值当。
　　两人各怀心事，开始闲逛。

　　云磬从小便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好看样貌外加考究的穿着，即便是没了众多家奴及马车的配衬依然惹来一众人等侧目。笑笑走在他身旁，浑身不自在。
　　云磬反来安慰道：“日子久了就会习惯。”
　　笑笑在一玉器摊前驻足，定神看了看，拿起摆在很不起眼位置的一块腰配把玩。
　　云磬瞄了一眼，已分辨出不是什么希罕玩意，“这个不好。”
　　“哪里不好？”
　　他对他一笑：“都说带你去古玩店挑了。”
　　笑笑将那雕刻成兰花的腰配在手中掂了掂，“更贵重的东西都舍得买，这么个我喜欢的反倒不爽快了？”
　　“随你。”他不再多说，取了五十两银票递与摊主，那老汉双手接过一看不见喜色，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笑笑攥紧腰配，迈步离开，云磬才问：“高兴了？”
　　“去哪家古玩店？”说完侧头看他的反应。
　　“跟我来便是了，前些日子才来了一批新货，我还没去看过老板也不敢摆出来。”
　　“好大的面子！”
　　他嗤笑了一声，语含深意道：“若说霸道，我自叹不如。”
　　“你敢讽刺我？！”笑笑平时随性惯了，质问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云磬的意思他怎会不明白，他自己强取豪夺更是过分。但下一秒又一笑：“不过是仗着你云大少爷的宠爱罢了。”
　　“尖牙利嘴！”
　　“我还很记仇呢。”
　　云磬挑了挑眉毛当作回答，沉默片刻又道：“可惜我不是老虎。”
　　笑笑定住，看他进了一家古玩店，不再多想，加快脚步跟了去。
　　云磬正与老板寒暄，等笑笑来到身边朝老板点了点头，身材有些臃肿的店老板会意，伸手一请，门边的伙计便撩开了内室的帘子，云磬入内径自坐下，笑笑站在他旁边，等茶上来了，店老板也端了一盘物件摆在他们面前。
　　笑笑挨个拿起来看，又一一放回去，只剩下一枚不太起眼的腰扣，由白玉雕刻而成的立体莲花，如栩如生。不由自主的轻轻抚摸，脑中电光石火般的闪过片段画面！
　　画像，皇帝……
　　“啊……”笑笑捂住头，叫了出来。
　　“怎么了？”云磬起身扶住他。
　　笑笑靠着他，眉头紧皱，好疼好疼……
　　“坐下。”云磬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注意到他的脸色已经泛白，嘴唇也没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