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hapter.18 皇帝的笔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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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又做梦了。
和上一次一样的深度睡眠中，再次感到了曾经遭遇过的，属于“它”的气息。
氤氲着全然的黑暗，蠢动着自阴影中浮现，来到了床边。
能感觉到即将“失去什么”的危险，但是依旧和上次一样，无法醒来。
在这黑暗中，即使睁开了双眼也什么都无法看清，只能感觉到有溃烂的腐肉气息萦绕周围，徘徊于现世的死者早已决疣溃痈，却仍旧恋栈不去。
菲可以感觉到，它俯到了自己的枕旁，正在注视着她的脸……
可是，她的视野中，却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找到了。】
【可找到汝了。】
【余之子，余之肉啊。】
不过即使看不到，菲也能感觉的到从它身上所传达而出的那种喜悦——那种发现了所谓“猎物”后的欣喜。
菲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和上次的梦境一样，丝毫无法动弹。
【来猜猜余之名吧。】
【若是猜错，汝之灵魂就归余所有。】
随着这句低语后，菲发现自己虽然身体还是无法动弹，但是一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的嗓子，却可以开口说话了。
『天启降临。始皇帝之灵入朕梦中。』
睡前整理出来的文献资料，此刻在接近于紧绷的意识中浮现了出来。
『被始皇帝算计，痛悔之极，朕只不过是他的依附之体。』
『皇统十五代，都只不过是他的傀儡，与牛马无异。』
菲想自己大概知道了，这个梦境中所出现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除了松了一口气后，菲也只能在心里祷告自己在出了遗迹，在整理出了那本《皇帝的笔记》后，就立刻前往领主府找到泽派克让他用了专门的通讯鹰发给温德琳的信件能够赶上。
只不过她唯一不解的就是……
为什么会是她和温德琳？
如果是身为孤儿的她还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连卡穆罗领主的亲生女儿温德琳，也会对这个遗迹有所感应？
卡穆罗领主也有所谓的“迪多斯”的血脉？这种猜测似乎也有些太扯了。
【来猜猜余之名吧。】
【若是猜错，汝之灵魂就归余所有。】
似乎是因为没有听到菲的回答，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听不出来什么腔调的声音，沙哑而带着一种苍老的感觉。
“迪多斯！”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的刺激，已经变得迟钝的危机感再次袭来，在感觉到它的气息越来越接近后，菲几乎是下意识的叫了出声。
【………………！】
似乎可以感受到它太过于惊讶的情绪。
而菲的那一声叫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让周围的黑暗霎时退去。
然后，菲看到了……
站在自己的床边，显出一副身着白色铠甲的老人之姿的存在。
即使隔着铠甲面具，那属于徘徊亡者的腐朽气息也依旧挥之不去，而菲也能感觉的到，那老者正透过面具注视着她。
【……余不会就此放弃。】
【汝之灵魂，必将为余掌中之物……】
然后，菲听到了如此的宣告。
去你的掌中之物！你当你是谁啊？！
而那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也让一贯理智的菲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不过没等她来得及出声，视野所见的光线就开始发生了扭曲，目中所及皆化为浊流消退……
只有那名老者的似乎正在注视着猎物的冰冷视线，是如此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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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睁开了眼，菲有那么一瞬间，不太适应周围昏暗的光线。
身上因为冷汗的渗出而产生的特有粘腻感，让她知道自己方才所经历的只不过是个梦。
即使这个梦的内容让她不寒而栗，那也依旧只是一个梦罢了。
枕边的艾妲正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对菲的动作完全没反应，显然是睡死了。而菲也不想吵醒这个最近越来越会卖萌的小家伙。
用房间中水盆里的水清洁了下身上的冷汗，菲有些无奈的穿衣起床，然后走到了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开始翻看自己在入睡前整理出来的，从宫殿遗迹中找出来的那些文献资料。
『据报艾兰卡人入侵东南属州拉蒂乌姆。朕不但增援了六个军团，还命令夜种加速□□繁衍。』
『即位以来已有五次，蛮族实在无法无天。』
『来自议院的使者到来，诸位长老不服朕的裁决。即便以皇帝之名，仍无法制止世家间的争斗。帝国夕阳日暮，朕无法超越父皇吗？』
『天启降临。始皇帝之灵入朕梦中。授朕秘仪，是为指路明灯。朕乃天选之人，只觉力贯全身。』
『遵循始皇帝指引，召集智慧超卓，沉浸魔道之辈，但尽是无能之辈，令神秘的知识，久衰不盛，不教蛮族所效仿。朕于宫殿内外建立学院，下令专研技术。为了使帝国永固，必须制作观梦石人，即变成基石并梦见帝国安泰的祭品。』
『始皇帝之指引，令人费解。』
翻看着手中已经被自己加班加点翻译出来的文件记录，菲暗地里叹了一口气。
自己最初的那个预感，果然应验了。
早知道如此，她说什么也不要和温德琳一起去探索那个洞穴了……
呃，也不对，她不去的话还有温德琳，要真是那样的话，她可不确定那个做事一根筋的好友单独一个人去做这些事情的话，还能否顺利的活到现在……
『虚幻的记忆日渐增多，操劳所致。』
『被始皇帝算计，痛悔之极，朕只不过是他的依附之体。』
『皇统十五代，都只不过是他的傀儡，与牛马无异。』
『他叙述诸神的灾害，为了从地表抹去人的帝国，策动诸神，动员蛮族大军，引发天地异变。』
『地狱之门始启，预言如是。』
在阅读到这里的时候，菲微微顿了一下。
因为她记得自己曾经在神殿内部典籍中，看到过相关的记录——阿尔凯亚帝国，最后的确是毁灭于天灾洪水之中。
两者之间的关联……
『朕被幻象吓的浑身颤抖，就如被操纵的亡灵。』
『朕所继承的统治地上的皇帝之名，始皇帝对此嗤之以鼻。』
『守国重任，一肩在身。如今是十万火急。』
『朕命令诸将，收集作为石人的人贽。剔除有异议的长老，现在的计划为重中之重。市场之外有骚乱，朕亲自领兵镇压，将犯人剥皮示众，赤裸哭喊之景惨不忍睹。河神教团诸人，于广场弹劾朕，逮捕他们丢作战鬼的美餐，愚者众多。』
『重要之时将近，愚民却实在太多。为一己私愤，破坏和平作无益的叛乱。』
『朕亲手处决已超千人，只有鲜血可以让朕安心。』
『朕，是否已疯狂……』
这就是文稿的最后一句记录。
菲还记得原件上面，这句话的字痕即使经过千年也依旧可以见的清晰。而字符的笔画笔锋无一步透露着迟疑还有疯狂。
这让她想到了那不知姓名，应该拥有着皇女身份的，有着和自己相似的银发赤眼的纤细少女所说的话。
“过去，在帝国即将面临覆灭之际，父王将宫殿置于自己的梦境当中，使自己的权威得以永世不灭。自那以来，妾身等人就被囚于梦中。而面对此等无法逃离的噩梦，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
那让人觉得很不显示的话，无一不和这文稿上的内容相互呼应。
甚至，也和自己在水池中所见到的，那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画面相互吻合。
只不过……为什么？
这是菲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她很清楚自家好友温德琳的理想，就是继承她的父亲卡穆罗的领地，然后让镇上的居民可以生活的更好，不给她的姓氏蒙羞。
而她自己所想要的生活，那就是成为大河神殿的巫女，之后去大河神殿总部深造，回来后则是接过阿坦巫女的衣钵，一边协助温德琳，一边过她悠闲自得的生活。
虽然不清楚温德琳是否能够在宫殿遗迹的中庭水池中看到那所谓的画面，但是菲已经可以肯定的就是，温德琳和自己身上一定拥有那所谓的“迪多斯”的血脉。
而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更加的……
“呼……真是麻烦的状况……”
合上了手中的翻译本，菲按了按自己又开始抽痛的胃部，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温德琳那边怎么样了？
眼下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该死的，她真心讨厌这种一切事情都脱离掌握的感觉！
走出了自己的房间，菲抬起头看向了黎明时分的天空——她知道距离天完全亮起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不过可惜的是她现在真睡不着了。
话说回来，字知道有个在无时不刻不在觊觎着子孙身体的千年老不休在边上虎视眈眈，就算睡着了也会睡不安稳吧？
而且能允许她吐槽一下这个迪多斯都不在意性别的么？
方才的梦境，虽然对方是一名老者，但是男性这个性别却是已经可以肯定的事实。
他就没有考虑过，如果真得占据了她又或者是温德琳的身体，他真的能习惯女性每个月的葵水期甚至能接受将来嫁人成婚孕育子嗣等一些只有女性才能承担的事情么？
光是用想的菲就觉得自己要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虽然知道那个什么“迪多斯”是开创了阿尔凯亚帝国的祖先，但是光是冲着觊觎自家子孙身体这一点，就很难让菲对他抱有什么尊重的念头。
永生什么的，不灭什么的……追求这种事情真的有意义么？
至少菲觉得自己无法理解。
走出了大河神殿，菲站在街道上迟疑了一会后，转身向着公共墓地走去。
这片墓地一如既往的冷清和安静。
而菲则是在墓地最外沿的，靠近悬崖的树边坐了下来。
听着悬崖下起伏不定的潮水声，菲闭着眼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抬起了手在空气中画着魔法符文。
“幽静安宁的水之元素，化为囚禁万物的永冻之笼吧！冰棺！”
当菲睁开眼睛后，手指间亮蓝色的魔法符文也正好画完了最后一笔，水元素凝聚成冰，凭空形成了一个人形大小的棺材形状的冰块，然后“扑通”一声跌入了悬崖下的河水中，消失不见了。
自从上次从希冯那边得到了《妖精女王》这本书后，她这段时间都在研究练习，现在总算是可以成功释放了——虽然从释放速度上来说，还显得有些不尽如人意。
不过这种不如意也是可以通过不断的练习来改善的，所以菲对此毫不担心。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练习的时间——毕竟身为大河巫女的她，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使用了其他的魔法，虽然在现在的世界上是被默许的，但是还是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通常她只有在狄尼洛斯的小屋中才会练习魔法。
只不过今天……她承认自己因为那个梦境，还有那些翻译出来的记录而有些心烦意乱了。
极为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菲微愣一下后立刻就开始计算悬崖和墓地门口的距离。在确认自己刚刚使用的魔法从墓地门口那边过来应该看不清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
脚步声停下，随后菲的肩上就落下了一件披风。
上面有种熟悉的松香味道。
“梅罗达克？”
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梅罗达克自上而下俯视的目光，菲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来的很早啊……过来看朋友么？”
“……嗯……”
微微颔首，梅罗达克率先移开了看向菲的视线，“你来得也很早。”
“没办法，睡不着啊……”
撇撇嘴，在微凉的晨风中把肩膀上的披风裹紧后，菲重新将视线投向了悬崖下的河面，同时也放松了身体，不过内心深处的烦躁还是让她忍不住开口，“呐，梅罗达克你怎么看待所谓的‘永生’？”
这种问题，也就是在面对一向沉默寡言的梅罗达克她才问的出来。
因为她很清楚，不管是温德琳还是艾尔森，都只可能会把这种事情当成童话故事来听。
而妮露又或者是帕里斯自然更不可能会给出什么相关的意见。
拉邦那家伙也只可能会给出一些人生感叹什么的。
希冯喜欢追求力量的妖术师的反应她也可以预知，不外乎就是诸如“力量强到了极致自然可以超脱生死”之类的……
大概这种问题，也就只有同样都是圣职者的梅罗达克，才能给出比较靠谱的回答吧？
“……”
似乎有些诧异菲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不过梅罗达克也没有多想，思索了一下后开口回答道，“和皇帝的笔记有关？”
“是啊……”
虽然有些意外梅罗达克竟然只从自己的这么一句话，就推测出自己的感叹和从宫殿得到的文件资料有关，不过菲也没有多做掩饰，从手环里取出了特意多誊抄的那份记录递给了梅罗达克，“书库中找到的那份资料，从翻译出来的内容上来看，已经确认是属于迪多斯十六世的笔记了。只不过里面的内容就有点……”
梅罗达克沉默的接过资料，快速翻看了起来，而菲则是无聊的坐在那边，裹着风衣继续望着河面发呆。
“……老实说，我看不出来这份文件和解决这次的遗迹问题有什么关联。”
极为迅速的将整个文件通览了一遍后，梅罗达克墨色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而且，你为什么会提到‘永生’？”
“只是一时的有感而发罢了。”
菲笑了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记载，迪多斯十六世是阿尔凯亚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帝，其后整个帝国就毁于了一场洪水。而这份记录，却是指明继任的皇帝全部都是被最初的迪多斯一世所操纵的傀儡……而现在迪多斯十六世作为亡灵在地下的宫殿肆虐，而那名皇女也说过，那座遗迹是迪多斯十六世的梦……”
“所以你才会联想到‘永生’么？”
“因为这种状况的确可以用这种说法来形容吧？”
菲抬起了头，看着梅罗达克耸了耸肩，“不过老实说，我觉得那位作为开创了阿尔凯亚帝国的迪多斯一世，真得很恐怖呢……”
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要算计牺牲，这到底是要怎样扭曲疯狂的心态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啊？
“……每个人的追求都有所不同……仅此而已。”
不过很显然，梅罗达克似乎对此并不感冒的样子，只是将那份文件收了起来，“看来这份文件帮不上什么忙，上次我们算是白跑一趟了。”
“也不能算是全无收获吧。”
因为不好讲出对自己还有温德琳血脉来源推测这种事情，所以菲也只能默认梅罗达克的这种说法，“至少希冯这次的收获就不小……不是么？”
在宫殿解决了那个在书房中冒出来的，类似于婴儿一样的怪物后，被吓得头皮彻底发炸的他们选择了返回地面调整心情——老实说真心是被吓到了，就他们当时那种精神状态，想要继续探索也没办法。
也幸好之后的路上没遇到什么魔物的袭击，不然估计就要重蹈之前探险队的覆辙了。
而出来之后，希冯立刻就抱着那本《死者文书》的上部典籍开始闭关研究了，估计等他研究到心满意足的出来后，战斗力也会有所提升了吧？
“……那个……”
梅罗达克虽然对希冯没什么好感，但是也没什么恶感，所以并没有多说，而在收起了文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的看向了菲，“能麻烦你一件事情么？”
“都是队友，有什么好麻烦的。”
菲将被风吹起的发拢到了耳后，“只要我能做到的话，尽管说。”
“我想学习古代文字，可以教我么？”
梅罗达克的神色非常郑重。
“啊，这没问题。只不过学习古代文字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彻底掌握的事。”
对于梅罗达克的这个要求，菲略有些意外，随后就微笑了起来，“那么，作为交换，你也要教我一些退魔师的战斗方式，可以么？——当然了，如果是家传技巧的话，你就说一声，我也不会厚着脸皮一定要学的。”
“……这没问题。”
梅罗达克对着正要起身的菲伸出了手，“算是各取所需吧，我所会的那些法术没什么不能教你的，放心吧。”
“其实我更乐意称这个为队友交流。”
握着梅罗达克的手起身，菲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对着他露出了自己一贯的温和微笑，“那么，捡日不如撞日。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比较重要的事要做，你如果没事就干脆就和我一起去神殿吧，正好拿其他的文献当教材。”
“好。”
看着菲对他的笑容，梅罗达克的目光闪了闪后，点头算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Chapter.18 皇帝的笔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