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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微缩版) ...

  •   我的名字来自一座游泳池。我父亲有一位好友是印度南部的游泳冠军,我和哥哥拉维都亲切地称他为玛玛吉。玛玛吉像鱼儿一样对水有着强烈的依恋之情,一心想收个衣钵传人,可惜我父母和拉维都不爱游泳,他不得不耐心地等我来到人世,于是我便拥有一个特殊的名字——派西尼〔注〕•莫利托•帕特尔。
      父亲经营着一座巨大的动物园,那里是我的乐园,我感觉自己生活得像一位王子:海龟堆得像一座金字塔;山魈口鼻的颜色仿佛一道彩虹;骆驼一副老态龙钟的神情;鲸头鹳拍打着长嘴,似乎在向人问好;大象用长鼻子搜你的衣服,希望能发现藏在兜里的坚果;猩猩用爪子抓你的头发,翻拣虱蝇做零食……我数不清自己花了多少时间,静静地观看这些花样繁多的生命形式。
      后来泰米尔纳德政府被德里推翻,甘地夫人接管了国家,开始实行独/裁/统治。长期动荡的政局对动物园的生意非常不利,万般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决定举家搬迁到加拿大。我们处理掉动物园和所有家当,带上剩下的少量动物,于1977年6月21日乘坐“齐姆楚姆”号日本货船,驶离马德拉斯港口。
      进入太平洋的第四天,刚过凌晨四点半,我就穿好衣服,走出舱门,想去甲板上迎接黎明。天上下着雨,但不是那种很恐怖的暴风雨,我任凭雨水将自己浑身淋得透湿,冲着大海高声宣布:“加拿大,我来了!”
      当我的目光落到桥楼上的救生艇时,发现它们并不是垂直地悬挂着,因为船朝左边严重倾斜。一股颤栗迅即传遍我全身。我松开手,一步四级地往楼梯下冲去,刚跑下一层,就发现海水从船底汹涌而来,我慌忙退回到甲板上。这时船猛地一晃,发出一种类似金属打嗝般的声响,海面迅速上升,海浪朝我们逼近。
      我的所有亲人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我身上没有一处伤,但我从未经受过如此剧烈的痛苦,我的神经从未被如此撕裂过,我的心从未如此疼痛过。
      我爬上桥楼,发现左舷上有三个船员正在观察形势,一阵宽慰涌上心头,我向其中一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家人还在舱底呢……”
      他只冲我点了一下头,便和另一个船员紧紧抓住我的臂膀,将我扔进船下40英尺的救生艇油布上。
      这时一只斑马以优雅的姿势跳下来,不过他可没落到油布上,而是重重地跌在坐板上,把救生艇都差点砸翻了,他痛苦得尖声怪叫起来。
      水里还有个生物,正在奋力挣扎着游向小艇,金黄色的脑袋一起一伏的,我认出那是理查德•帕克。船上有一只救生圈,我用力向他扔去,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终于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这可是一只足有450磅重的成年孟加拉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救一个多么危险的敌人,于是猛地一拉绳子,冲他喝道:“快滚开,不许上来!”他的腿用力踢着。我又拿起一只船桨去戳他,哪知反而把船桨弄丢了。他加快动作,爬到小艇上。他随时都会扑向我的,一想到这里,我的双腿就不由自主地打颤。
      斑马的一条后腿断了,躺在跌倒的地方,肚子急速地起伏着。依照常规,紧张的环境会使动物变得好斗,理查德•帕克为什么不袭击他呢?答案很快就出现了,那是一只秃毛的斑点鬣狗,约有140磅重,毛色粗糙蓬乱,棕褐色、黑色、黄色和灰色相混杂,丑得不可救药。我此刻才明白过来,那些水手把我扔下来,是想拿我当作鬣狗的饲料。
      大海渐渐平静下来,海面吹起柔和悦耳的微风,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亮蓬松的云朵。远远驶来一座由香蕉堆成的小岛,上面载着一只雌猩猩,在一圈金色光晕的映衬下,她就像圣母马利亚一样温柔。由于她经常流口水,我管她叫橘子汁。香蕉是装在尼龙网里的,当她用力跳上船时,网里的香蕉全散开了,我顺手捞了这张看似毫无用处的网。
      鬣狗围着斑马一圈圈地跑着,似乎永不知疲倦。他突然厉声嗥叫起来,随即恶狠狠扑向斑马,斑马尖叫了一长声,拼命想要保护自己,反倒激起鬣狗更疯狂的嗥叫和撕咬。鬣狗毫无章法地左咬一口,右啃一口,似乎面对如此丰盛的食物有些不知所措,最后把头和前腿伸进斑马内脏,活活地吃掉他。我吓得转过身去,感觉腿下有些温热——我尿裤子了。
      鬣狗的凶残行径激起了橘子汁的满腔义。在自然环境中,斑点鬣狗与猩猩是不可能相遇的,因为它们一个生长在婆罗洲,一个生长在非洲。橘子汁举起一只巨手,低沉有力地咆哮起来,把我和鬣狗同时吓了一大跳。鬣狗爬到奄奄一息的斑马背上,脖子上和背上的毛根根竖直,尾巴也竖成一根棍子,高声吼叫着回敬对方。
      两只动物相距3英尺,各自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中间杂以斑马垂死的呻/吟。鬣狗跳过斑马的残躯,朝橘子汁冲过去。橘子汁狠狠一拳击向鬣狗的脑袋,鬣狗被打得趴在地上,不过仅一瞬间就站起来了,再次冲向橘子汁,在她出手之前抓住她的手腕,熟练地咬向她的脖子。橘子汁从坐板上摔到了舱底,鬣狗跟她一起滚下去继续撕咬,不过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当我终于鼓起勇气走到舱底,发现橘子汁连头都被咬掉了,脖子上还汩汩地冒着血,我惭愧地低下了头。
      理查德•帕克本是孟加拉库尔纳区一个猎手的名字,他捕获了一对老虎母子。当时小虎崽渴喵喵直叫,跑到河边喝水,因此猎手为他取名为“口渴”。火车站的货运员显然是个糊涂而又勤勉的人,他将所有关于小虎崽的文件都写上理查德•帕克之名,而猎手的名字则变成了口渴,父亲提起这件事就忍不住放声大笑。
      由于骤然的变故,三天来,我寝食俱废,已变得虚弱不堪。小艇最多只能容纳32人,而现在船上只有我们三个,却已经很拥挤了。我相信小艇上一定备有补给品,便四处查找。没多久,果然在艏柱旁边发现一个隐秘的锁柜,当我打开它时,简直无法描绘自己的惊喜之情!一大堆金色的罐子展现在眼前,里面装着珍贵的生命之水;还装有饼干、巧克力、救生衣、太阳能蒸馏器、手动照明弹等各种急救用品;外加一本求生指南,里面有大量关于沉船后如何在海上求生的信息,令我受益匪浅。
      我沉沉地睡了一个上午,又从焦虑中醒来。一想到与我同船共渡的竟是一只老虎,我就失去了生存的勇气。我用四支桨和一个救生圈做成了一只简易小筏子,再用一条绳子与小艇相连,想尽可能待在小筏子上,以躲避这个劲敌。
      鬣狗突然高声尖叫起来,我的心以三倍于平常的速度狂跳着。叫唤声戛然而止,我的心跳也跟着蓦然停止,随即又砰砰狂跳不已。鬣狗在弱小敌人面前那样凶暴,不料面对更强大的敌人却如此脓包。当理查德•帕克向他扑过去时,他脸上写满了惊恐,连哀嚎一声都来不及,就被对方咬住了脖子。
      理查德•帕克放开了他,漫不经心地低吼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我。他的目光专注而冷漠,既不轻浮也不友善,像是愤怒即将爆发的前兆。我吓得浑身汗毛倒竖,不由发出恐惧的尖叫。
      这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只瘦小的棕色老鼠,它跳到油布上,飞快地朝我跑过来。我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锁柜里。老鼠爬上我的头顶,双爪重重地按着头颅,紧紧地抓住宝贵的生命不放。
      理查德•帕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老鼠,最后停在我的头顶上。他想从油布上扑过来,但是油布软软的,踩上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就在他犹豫的那一瞬间,我抓起老鼠向他扔去,他张开咽喉,将吱吱叫的老鼠吞了进去。他似乎对这份礼物很满意,退回到油布下。趁此机会,我将小筏子从小艇上轻轻推下水,稳稳地坐了上去。
      天上下起倾盆大雨,大滴大滴的淡水滴进海里,溅起一圈圈涟漪。我拽着绳子,将小筏子往救生艇边上靠,小心地爬上来。我匆匆地把手伸进锁柜,抓起一条毯子和求生指南,哪知锁柜的盖子从手中滑落,“哐啷”一声猛地盖上。理查德•帕克正贪婪地大嚼着鬣狗,不料被人打扰,便立刻嗥叫起来,尾巴触电般地抽动着,我心中一慌,吓得跌回小筏子。
      雨下了整整一夜,我冷得浑身发抖,一门心思盘算着该怎样对付理查德•帕克:将他推下水、用武器袭击他、勒死他、毒死他、烧死他、电死他……却又将它们一一否定。最好是发动一场消耗战,让无情的大自然将他淘汰掉。我有足够好几个月的食物和淡水,而他只有两具即将腐烂的动物尸体,无论他多么强壮,都活不了多久。
      一个念头蓦然在我脑中炸响:“你这个大笨蛋,发动消耗战是最愚蠢的方法!虽然理查德•帕克很害怕大海,但是饥饿和干渴会迫使他战胜恐惧,游过来抓住小筏子上的食物。至于水,你忘了松达班的老虎能喝含盐的水吗?”我总算明白过来,我要想活下来,只有让他活着。
      当务之急,是驯服理查德•帕克,在我与他之间牢固地建立主仆关系。这时,油布下传来一股带有麝香的尿味,原来理查德•帕克只要求拥有船板(动物通常用尿液来标出地界),这倒是个好兆头,假如我能将油布变成我的地盘,或许我们就能和睦相处。
      次日是个晴天,我吃完早餐,感觉身体强壮了些,便开始捕鱼。要知道,一只成年老虎平均每天得吃十磅肉,为理查德•帕克提供膳食成了我的头等大事。我将鞋帮切成碎块,穿在鱼钩上,哪知不仅没钓到鱼,连鱼具都丢了。
      我爬上小艇,翻拣着锁柜,希望能找到鱼饵,却发现理查德•帕克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突然,我的脸被重重地打了一下,他用猫科动物的速度袭击了我,我的脸会被抓掉的……我鼓起勇气睁眼一看,锁柜里有一飞鱼——打在我脸上的不是他!
      我把鱼捡起来,扔向他。他张开嘴,哪知飞鱼来个急转弯,掉进了水里。正在此时,一大群飞鱼从水里猛冲过来,有些撞上船舷,发出噼啪之声。理查德•帕克立起身子,左扑右剪,功守兼备,显得游刃有余,许多鱼都被他活生生地吞下。
      混战结束之后,战果除了我浑身都是伤口和青肿之外,还得到许多飞鱼。我用斧子砍下一个飞鱼的头做鱼饵,终于钓起一条三英尺多长的鲯鳅。但很多时候,我的努力与回报是不相称的,钓鱼的时间很长,而钓上的鱼很小,理查德•帕克总是挨饿。
      当我使用鱼网时,成功率大大提高了。鱼网又硬又重,其实网不了多少鱼,却是绝佳的诱饵,鲯鳅、飞鱼、狗鱼、石斑鱼和鲭鱼见到这个新事物,都减慢速度,我用鱼叉一叉一个准。有一阵子,我叉到的鱼连小艇都装不下。我留下一些作为自己的食物,剩下的全部赏给了理查德•帕克。他高兴得跳起来,我则赶紧逃回自己的小筏子上。
      我总不能老是躲着他,应该开辟自己的地盘了。我用海龟壳做了一面简易盾牌,选择一个风浪不大但起伏很有规律的一天,踏在油布旁边的甲板上,轻轻吹起了口哨。理查德•帕克露出牙齿,耳朵转到前面,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随后举起一只巨掌,朝盾牌猛击过来。我一头栽进水里,盾牌也沉下去了,我既怕老虎又怕海水,发疯似的游向小筏子。
      第二次抓住海龟时,我又做了一面盾牌,不过依然被虎掌打落。其实动物并不喜欢以暴力的方式来解决纠纷,因为它们自己有可能在冲突中丧生。老虎很少不发出警告信息就袭击其他动物,只要威胁不存在,他就会转身离去。我已艰难地与他交涉了四次,直到拿出第五面盾牌,他才甘拜下风,承认我是小艇上的老大。
      随着维持生命的口粮日益减少,我也减少了自己的摄入量,最后完全按照求生指南的规定,每隔八小时才吃两块饼干。当最后一块饼干从我的咽喉消失,我感觉任何东西都变得美味异常,只要不是咸的就行。
      在一场风暴过后,次日黎明醒来一看,我的小筏子丢了。我就像房主看着最后一根房梁被烧毁一样,精神受到致命的打击。
      我们的生命在日渐凋零。理查德•帕克的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而且褪掉了好多;他瘦多了,毛皮包在骨架外面,像是一件尺寸明显过大的皮囊。我身体里的水分也被吸干,薄薄的肌肉下,骨头清晰可见。我们开始没日没夜地昏睡,分不清白日梦和现实。
      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昨天有一只海龟游到小艇边,可惜我力气太弱,拉不上来。幸好我抓到一条鲯鳅,我将鱼剁成两半,另一半朝理查德•帕克扔去,满以为他会敏捷地接住,哪知鱼照直打在他脸上,他左闻闻,右嗅嗅,终于找到了鱼,才有气无力地啃起来。我仔细查看他的眼睛,里面多了一些分泌物。
      次日,我的眼睛也开始刺痛,眼角流脓,我使劲地揉眼睛,不料适得其反。渐渐地,我感觉每样东西的中心都有一个黑点,太阳只在左眼上方露出一线光亮,而后变得一片漆黑。我们的末日是真的到了。
      恍惚中,耳边到一个声音说:“有人吗?”
      我以为自己疯了,不料那个声音重复了一遍。我喘着气醒了过来,真的有另一个人存在!我们互相问答几句之后,才得知两人都是瞎子,不禁同时绝望地哭起来。
      “请问你有食物吗?任何吃的都行。”我乞求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回答使我的心一阵发凉。
      他好不容易爬到我的船上来,我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他。
      “兄弟,我的心和你是在一起的……”他耳语般地对我说,突然重重地将我扑下去,然后伸手掐我的脖子,不幸将一只脚伸到船板上。
      我想把他拉回来,可惜太晚了!只听一声轻微的“喀嚓”,理查德•帕克已开始享用起人肉美味,兄弟尖叫着松开了我。理查德•帕克给了我一条命,却取走了另一条命。
      我爬上兄弟的船,才得知他撒了谎,那条船上还有少量食物,全都老实不客气地扫进了肚子。我为自己的处境伤心地痛哭了一场,没想到眼睛重新露出一丝光亮;我又用海水反复冲洗,视线逐渐恢复了。
      我将他的胳膊砍下来做鱼饵,又吃了他的一小块肉,因为我实在是太饥饿了,我一抓到鱼就不再吃他的肉,而且我每天都为他的灵魂祈祷。
      我怎能想到,在无边无际的太平洋上,竟然会出现一片森林,那浓密的枝叶令我感到心旷神怡。不过它们并非长在土壤里,而是飘浮在水中。有一种管状水草错综复杂地绞在一起,很容易拽断,我舔了舔它的横截面,内壁的水是淡的!我将内管与外管分开,然后双手并用,使劲往口里塞,一直吃到走不动为止。
      理查德•帕克站在小艇上吼了好几声,似乎想过来而不敢来,最后还是游过来,蹿进小岛,直到深夜才回来。
      这座岛屿很大,全被海藻所覆盖。森林周围平均分布着数百个大小相同的池塘,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而且全是淡水。岛上还生长着成千上万只沼狸,它们对我毫无惧意,像是农场的鸡。
      我和理查德•帕克都恢复了活力。我本打算在此地度过余生,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小岛深处长着许多高大茂密的树木,一棵紧挨着一棵,头顶遮天蔽日,树下清凉无比。我发现其中一棵树上似乎结有果子,便将缆绳打成结,扣在最低的主枝干上,然后踩着一根根分树枝爬上去,将它们连枝叶一起折下。这些果子呈暗绿色,大小和形状都像甜橙,四周缠绕着许多细枝,或许是为了保护果子吧。
      我伸手摘取一枚,几乎轻若无物,令我有些失望。我像剥洋葱一般,剥了一层又一层,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来,原来是一颗人类的牙齿!我扯开其他果子,每一枚里面都包裹着一颗牙齿,整整32颗!我明白了,这些树是食肉的,一旦人死亡后,树就会将尸体慢慢包裹起来,滤取其中的营养,直至牙齿都消失。我吓得从树上跌下来。
      我在船上备足了淡水,还像骆驼一样喝足了水,又把小艇装满海藻,等理查德•帕克回来之后,便将小艇推下了水。我不能抛弃理查德•帕克,否则他连第一个夜晚都熬不过去。
      当小艇漂到墨西哥海滩时,我们已经非常虚弱了。我从船舷爬起来,蹒跚着走向岸边。就在那一刻,理查德•帕克仿佛一道毛茸茸的彩虹从我头顶上方飞过,然后跌进水里;他又跳了几下,才落到沙滩上。在丛林边上,他停下脚步,我满以为他会回转过身来看我一眼,或者耷拉下耳朵冲我咆哮一阵,哪知他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丛林,然后向前走去,从我的生活中永远地消失了。
      我在海上共漂流了227天才获救,医生和护士对我百般呵护,仿佛我是个早产婴儿。墨西哥和加拿大官员为我敞开所有大门,因此我很顺利地来到养母家,再到多伦多大学。对于大家的热心帮助,我真是感激不尽!
      〔注〕派西尼,Piscine,法语“游泳池”的意思。
      2013年2月22日于临安
      (本文发表于《意林•原创版》2013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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