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凉凉植闲茶》枕茶兮

2、Part 2

　　凉茶的家在苍翠山脉中。
　　自从小时候初次见面，真田便觉得凉茶处处游离，特别是生活在还算繁华的神奈川县时，简直与周围的生活格格不入。若非有活泼好动的阿紫处处带着凉茶，恐怕他们这些人凉茶一个也不会认识。不仅如此，凉茶不会使用手机，不会使用电脑，他只见过她使用过电灯，从此之外再无其他。这样一个仿佛源氏物语里走出来的女子，像一团雾，看不穿，猜不透。
　　而当他紧跟着凉茶身后进入到苍翠山脉中，看着凉茶像乳燕归巢般轻捷的纤细背影，他恍然明白，凉茶是属于大山的。并非是刻意神秘，只是天性如此。靠近她，就会发现那团雾，本质上还是最晶莹的水滴。
　　真田正想得出神，却听见凉茶轻轻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真田收回心绪。
　　“没有，只是看到这条路有些不寻常。”凉茶微微拧起秀气的眉。“我来时便是走的这条路。”
　　“你所说的不寻常，是指……”
　　“前几天刚刚下过雨，这地下的树叶的颜色却发生了轻微的不同啊。”她顿一顿，指向前方不远处，“原本我今早来时深绿的树叶铺满路面，但现在，我手指的那几片树叶上却有很不和谐的墨绿色。”
　　真田闻言，快步上前，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手电筒，仔细地对那几片叶子进行了反复的观察，却并未发现有什么颜色的差异。
　　看到真田一脸的茫然，凉茶心下微诧。“请问……”
　　“我并未看到任何色差。”真田紧盯凉茶双眼，目光严肃。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那么随我来吧，还有不近的一段路程呢。”凉茶微微有些抱歉地颔首。
　　真田素来严格谨慎，力求字字句句都一击命中重心。而凉茶更不是爱说话的人。于是二人又恢复了沉默，山中的万籁也因此更加明晰。真田听到雨水从树叶上落下的声音，听到鸟鸣啁啾，听到……
　　不知什么人，渐渐靠近他们的声音。
　　天生的敏锐由不得真田多想，他一把抓过行在他前方三两步的凉茶护在身后，拔枪上膛，对准声音传出的方向。
　　而在他的全神戒备下，一直毛皮光滑漂亮的白虎慢条斯理地从高大的灌木丛中踱出，威严深邃的眼睛紧紧盯住真田。
　　真田此时一个激灵，全身绷紧，像张满了的弓，无需多想，正要瞄准白虎头部开枪，却感到身后一股温柔却坚决的力量拉住他。“别动手。”声音如清泉潺潺流过他的耳边。
　　只这半个呼吸内，白虎已然迈着优雅的步伐越过真田身边，径直走向了他身后的凉茶。
　　“你啊，又吓唬人了。”凉茶的声音亲昵熟稔，带点嗔怪和宠溺，不同于寻常的冷清。她伸手揉一揉白虎的头顶，“菊喵呢？”
　　白虎低低吼叫一声，仿佛不满于凉茶一见面就提起菊喵，又人性化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凉茶，透露出无限亲近。
　　凉茶这才显露出几分笑意。这是外公失踪之后，她第一次会心的微笑。
　　她回头看向真田，笑意温存：“它是这里的白虎王，叫做虎儿，与我一同长大，是我的朋友。它性格很温顺，不会伤害你的。”
　　真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并非没有感觉到一开始这只白虎周身的浓重嗜血杀气，只是当他下意识护着凉茶之后，这股杀气便消失了。
　　好一只通人性的灵虎。
　　真田却是不知道，凉茶自幼在深山中长大，性情仁和温柔，黑猫菊喵就是她在神奈川县的垃圾桶边捡到的一只幼小弃猫，当时腿儿细得像火柴棍一般，路都不会走，凉茶硬是带回家用干净的眼药水瓶灌满牛奶一点一点把它喂大的。至于白虎，是凉茶和外公外出散步时在山中偶然间碰到了幼小受伤的它被一群猎狗包围着。那时白虎的腿已经被撕去大块肉，若非凉茶经过，恐怕它即便不死也难再行动。凉茶和外公赶走猎狗，把幼小的白虎带回山中的和式老宅细心照料至它可以独立在山中占据一方土地，便放它离去了。虽然如此，但白虎还会时不时地回老宅探望凉茶和外公。
　　正因凉茶温柔纯洁的性子和外公身为顶级画家早已将心灵与自然合而为一的气度，才会得到动物的亲近。换做别人，恐怕近白虎的身都困难。
　　虽然白虎通人性，但凉茶仍然记得，白虎曾愤怒地咬伤几个想要来中岛家宅偷画的人，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中岛大师的老宅偷鸡摸狗了。猛虎看家，效力自然非比寻常。
　　所以，当看到白虎这么快就接纳了真田时，凉茶倒是微微有些惊讶了。相比之下，真田对于此事倒是心下十分澄明。白虎在面对他时放出全部杀气，而真田也丝毫不敢松懈，相对之时，两者竟是势均力敌难分高下。当白虎见到此人并无恶意，自然不会主动出击。否则若是真田有一丝伤害凉茶之意，恐怕它无论如何也要与他殊死一战了。
　　那么，此事就变得可疑起来。有白虎的守护，凉茶的外公真的会被人绑架吗？
　　真田微微抬头看着前方凉茶纤细的背影，神情明暗不定。
　　“吼呜——”突然，白虎的一声吼叫打破了山中的宁静。
　　“这是……”真田的疑问还没出口，便看见不远处一只黑猫优雅地踮着脚尖走过来。
　　像是山中精灵。
　　有什么样的主人，果然猫也会是什么样。
　　真田下意识看向凉茶。她是否也是山中精灵化身的呢？
　　“菊喵。”凉茶并未回头看向真田，却只是微微地弯下身子张开了手臂，方便菊喵爬上她的肩膀。
　　“吼呜——”白虎登时微怒，身形如电向菊喵猛扑过去。菊喵也不是善茬，它仗着自己身子轻小灵活，在草丛中钻来钻去，实在逃不掉的时候就上树避难。白虎大怒，不停用自己身体撞树，抖落无数树叶雨滴。
　　真田就在他们三个后面。若非身临其境，只单单看那场景，叶嫩花初，微雨萧萧，少女眉里眼里带着盈盈笑意看着小兽打闹嬉戏，柔情无限婉转，极美极温情。刚硬古板如他，也不忍出声破坏这史诗般值得记载的美丽。
　　“喵呜——”菊喵看自己实在不是对手，开始向凉茶撒娇告状求抱大腿。
　　凉茶微微一笑，素白手掌轻轻摩挲着白虎的头：“好了，别闹了。你们要互相做朋友，知道吗？”
　　白虎大概知道了凉茶是什么意思，所以即便内心再有不满，也只是冲着树上的菊喵微微呲了呲牙以示警告。
　　它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弄伤了菊喵，凉茶会伤心的。
　　看到白虎情绪微微平静下来，菊喵几步下树，三两下又爬到了凉茶纤瘦的肩膀上，像一条上好的皮草围在她脖子周围。
　　“让你见笑了。”凉茶回过头来看着真田的眼睛认真地说，澄澈的眼中没有一丝造作。
　　真田动了动自己的帽子。“没有的事。”
　　他又何尝不知道凉茶的这只猫儿。
　　说实话，对于菊喵真田还是很有印象的。虽然凉茶比自己小两岁，很少跟自己在学校里碰见，又虽然菊喵那时也幼小，但平时可是会来接凉茶放学的。起初菊喵见真田时十分警惕，后来似乎发现他没有敌意，不觉亲近了很多。到最后直接见到他就往他身上扑。真田不由暗自赞赏这猫的通人意。
　　说来可笑，真田和凉茶屈指可数的几次一同放学回家就是在菊喵的生拉硬扯中实现的。菊喵每次一爬到真田的肩上就不愿意下来。凉茶对它无可奈何，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对真田说抱歉。回家之后再惩罚似的训两句菊喵，但没等说几句，她一看到菊喵又委屈又愤怒的黑亮眼睛就不忍心了，只得就此作罢。
　　菊喵其实心里也有小算盘。在它眼里，凉茶身形瘦弱娇小，而真田又是免费的劳力，二者相较，自己当然不忍心累着自己的主人了。
　　菊喵跟着主人在山中呆了几年之后，有些认生了。看见真田之后，虽然认出是他，却怯怯地窝在凉茶颈边，只拿一双碧绿的猫眼儿觑着真田。
　　山路很陡，但真田身体素质从小很好，这样的程度对他来说仍不在话下。让他微微惊讶的是凉茶，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学习剑道以强身健体，阿紫早就告诉过他。但他却没有想到，就是这样娇弱的她竟然轻松地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仍未见疲态。
　　“我家就在前面。”凉茶轻声道，“就是那座日式宅子。”

作者有话说

　　微短，等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