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们曾相遇》_白小汐

5、第四章 登山游（修）

　　积年累月，我以为自己可以忘记曾经义无反顾爱过一个人的感觉；
　　忘记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忘记他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可仅仅只是一个相似的举动或笑容，记忆便铺天盖地。
　　——颜嫣

　　颜嫣看着桌上的合同，不知道穆黎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天她的车快驶到穆氏百货的时候，穆黎打电话给她，“颜小姐，不好意思，公司出了点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合约的事，我想今天没时间讨论了。”
　　“没关系，穆总先去处理公司的事情就好。”

　　隔天后的上午，穆黎让助手传真了一份更新后的合同给颜嫣，里面关于资助舞蹈室的学生，以及她可以获益的地方没有丝毫的变动，而所有有关穆氏的收益全部都取消。言外之意，穆氏只负责出资，却不要求任何回报。
　　都说商人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颜嫣可不信这是穆黎突然的大发善心。事后，她专程让Alma致电穆黎的助理询问合同的事情，对方回复说只是按照上头的吩咐办事，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颜嫣笑着摇了摇头，打通穆黎的电话，“穆总，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颜小姐找我有事？”穆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促，他似乎正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
　　颜嫣直接进入主题，“我想询问关于新合同的一些事情。”
　　“哦？”这声疑问之后，那头十几秒的沉默，颜嫣刚想再重复一遍，就听到穆黎问道：“不知颜小姐这周日上午有没有时间，我们见面细说？”
　　颜嫣思考了一会儿，“好，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穆黎笑着回道：“颜小姐，不要这么严肃，我又不会坑你。至于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到时候再跟你联系。”
　　“呵呵，穆总哪里的话，周日见。”
　　颜嫣挂掉电话后忽然松了口气，她不怎么懂法律，总觉得合同里的内容对她有利得太不像话，她本猜想穆氏是不是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而自己没有发现。跟穆黎通过电话后，颜嫣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穆氏这么大的企业，犯不着向一间小小的舞蹈室算计什么。不过这么优渥的合同，真的不曾见过。

　　星期天一早，颜嫣起床后选了一套许久未穿过的浅灰色运动服。
　　昨天晚上，穆黎特意发信息提醒，让她别忘记穿运动服，颜嫣询问缘由，穆黎指是回答到了明天便能知道。
　　神神秘秘。
　　颜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简单运动的装扮，随意扎在脑后的马尾辫，仿佛回到了学生时期。仔细想想，她自从创办了“恋舞”，就很少有机会穿运动服了。忽然，颜嫣神色一紧，那张脸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还有他们曾经穿着情侣运动服打羽毛球的画面，颜嫣再笑不出。
　　谁知刚走到楼下，颜嫣就看见那张脸的拥有者靠在车门上一脸轻松地笑看着自己。
　　“我就猜你差不多这个时间出门，刚还担心自己会不会白跑一趟，看来我没来晚。”穆黎站直了身子，绅士地朝副驾驶座的方向比了比，“颜小姐，请。”
　　熟悉的笑脸，熟悉的温柔，差点没把颜嫣的眼泪从眼眶逼出来，她吸了吸鼻子，“穆总怎么会过来？”
　　“突然生起些新念头，走吧，我们去爬山。”
　　“爬山？”颜嫣一脸的莫名其妙。
　　穆黎笑着上前，把还没反应过来的颜嫣带到副驾驶，替她打开门，“是啊，我承认这个想法有一些突然，但也不至于让颜小姐惊讶成这样吧？”
　　颜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转回正题，“那合同的事呢？”
　　“合同的事晚点儿再说，一大清早就谈工作多压抑。”
　　是的，这会儿还很早，才六点。颜嫣原本收到穆黎的信息是说上午七点在穆家的私人高尔夫球场见，她还纳闷说不就是打个高尔夫球，非得挑这么早的时间么，原来他是想去爬山。
　　出了小区，车子调转方向，朝郊外驶去。
　　“颜小姐吃过早饭没有？”
　　“已经吃过了。”颜嫣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声音里透着还没有睡醒的微哑。
　　穆黎的开车技术很好，再加上车里播放的苏格兰民乐，颜嫣险些睡着。
　　穆黎转头看了一眼颜嫣，“你要是困的话就先睡会儿，这里过去还要一些时间，到了我再喊你。”
　　颜嫣点点头，她确实还有点困。
　　见颜嫣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渐渐睡去，穆黎放慢了车速。
　　看着熟睡中的颜嫣，他心里面五味杂陈。把颜嫣从闻人彦面前带走的第二天晚上，助理补送了一份关于她的更详细的资料，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这使穆黎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那是他哥哥生前唯一爱过的人啊。他们两兄弟自幼便被分开，Michael出事之前，为了补回两人从小分离的情感，他们一有时间就待在一起，几乎无话不谈，而自从他替自己参加了美国夏令营回来之后，每每聊天都离不开“小嫣”这个名字：
　　——小嫣长得很好看，喜欢绿色；
　　——小嫣跳舞的样子很美；
　　——小嫣其实很喜欢吃甜食；
　　——还有还有，小嫣笑起来的样子最可爱了；
　　…………
　　穆黎曾多次想象哥哥口中的“小嫣”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让一向眼高于顶的他如此念念不忘。其实自己应该早就想到才对，颜嫣初次见到自己时的反应那样激烈，可是又如何呢，他该怎么开口告诉她，她心里面的人并非自己，而是他的孪生哥哥穆逸。

　　******

　　“没想到颜小姐的体力真不错。”穆黎笑着看向颜嫣。
　　“像穆总这样整天坐在办公室的人体力都能这么好，我们这种天天在跳舞的人要还被比下去，那不就丢死人了。”
　　“这可不一定，要不咱们比比谁先到山顶？”今天穆黎的心情似乎很好。
　　“赢了有什么好处？” 颜嫣抬头望了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的山顶，一脸认真。
　　“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随你开口。”
　　“一言为定。”
　　穆黎挑了挑眉，“你就那么肯定你会赢？”
　　颜嫣笑了笑，没有开口。一直以来，她都很喜欢户外运动，特别是享受山上清新的空气。这座山并不算高，景色也不比北京的任何名山来得壮丽，却是难得的清静，山里的每一处都是最原始的自然，让人感到很舒服。
　　穆黎看着一脸得意的颜嫣，她肯定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喜欢爬山，肯定也不知道他同样有此业余爱好。不过穆黎并不打算拆穿颜嫣的小心思。
　　这是一次他趁纪博殊从部队回来的时候，两人外出，无意间发现的一座山。由于不是什么知名的山川，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不论是纪博殊还是祁帅，他们都不曾带过任何女人，这是他们三个人的秘密基地，也是他们三个人不愿被打扰的默契。
　　祁帅曾经说过，“大哥、二哥，等我们哪天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带着她们一起过来这里看日出吧。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儿的日出特别好看。”
　　心爱的女人么？
　　穆黎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这么想过，只是每当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颜嫣时的模样，他就会想替哥哥照顾她。人对人的情感，有时候只需要一个人、一件事，就足够彻底改变了吧，他想。
　　似乎沉默了太久，穆黎转过头去，却发现颜嫣居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难道她抄小道上去了？想到这里，穆黎忽然有些紧张，山上有很多小路，看似捷径路短，其实并不好走，甚至可能遇到麻烦。有一次他们三兄弟比赛，祁帅就是因为误以为小路容易，结果被忽然从一边窜出来的蛇咬了一口，幸好没毒。
　　摸了摸口袋，穆黎想打电话提醒颜嫣，却发现自己把手机忘在了车上。叹了口气，他原路返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穆黎没走多久，就听到前方传来不断的道歉声。加快脚步转弯后，他看到颜嫣坐在石阶旁边的草坪上，一只手按在自己脚踝的地方。
　　“出了什么事？”
　　停下跟小男孩的说话，颜嫣看了眼穆黎，“我没事。”说完便不再搭理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小男孩儿的头发，问道，“你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儿听到颜嫣这么问，马上大哭起来，他哽咽着含糊不清地说：“姐姐，你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颜嫣笑笑，“姐姐不会告诉你的爸爸妈妈的，那你跟姐姐说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大，大家都叫我小宇。”
　　“小宇是一个人到山上来的么？”
　　小宇摇摇头，指向远处的一块平地，说：“妈妈在那里休息，我就自己跑过来玩儿了，”说到这里，他又开口道歉道，“姐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颜嫣无奈地看向穆黎，一脸寻求帮助的样子。
　　没有理会她的求助，穆黎的脸色阴沉地仿佛就要下暴风雨。要不是对方是个小孩子的话，他根本连这些时间都不会等待，弯下腰打横抱起颜嫣，穆黎转身就走。
　　颜嫣吓了一跳，“你干吗？”
　　“你不想跳舞了？脚踝都已经肿成这样，还不赶紧去医院？”穆黎皱着眉说道。
　　颜嫣确实疼坏了，额头早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可是她就是见不得孩子哭，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小男孩儿，无奈道：“姐姐要回去了，小宇乖，去你妈妈那里吧。”
　　小宇朝颜嫣摆摆手，说了声“姐姐再见”，便跑开了。
　　穆黎冷笑一声讽刺，“你倒是有闲心，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见穆黎明显有了怒意，颜嫣老老实实交代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原来是她见自己和他的距离一下拉开很多，不甘心落后，打算加快脚步全力前进。谁知才刚提速，就被身后跑来的小男孩儿撞到，由于怕小孩子摔着，自己主动侧身，却不小心没有站稳扭伤了脚。

　　下山之后，穆黎一路疾驰，直接把车开到了附近的医院。医生诊断后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两个月就好。
　　穆黎却仍然不放心，途中打了通电话，便又开车到市区——穆家专去的医院，找了权威的医生替颜嫣复查。
　　颜嫣再三拒绝，却终拗不过穆黎，只好妥协。好在并无大碍，看着穆黎一脸阴郁的样子，颜嫣甚至相信如果自己真出了问题，穆黎会派人去把那小孩儿的腿打断了，这个男人刚才的表情实在是可怕。
　　坐在医院门口，颜嫣等穆黎把车子开过来接她。今天穆黎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宾利，不若之前的宝蓝色劳斯莱斯幻影张扬，加上刚才穆黎亲力亲为地替她找医生，细心地询问伤势，让她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可是他怎么就突然对自己这么上心了呢？难道是他想起自己了？颜嫣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依旧陌生。
　　“脚坏也就算了，你这摇啊摇的是想把自己脑袋也一并甩坏了？”穆黎的笑声传了开来。
　　颜嫣红了红脸，“没有。”
　　弯腰将她打横抱起，穆黎朝车子边走去，“你的脚伤前半个月每三天换一次药，之后只需要涂抹医生特制的药膏，再过一个月左右就可以痊愈，不会留下后遗症。”
　　颜嫣动了动身子，上次迫于穆黎的脸色，又因为自己确实疼坏了，被他抱着也就算了，这次再被抱起，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穆总，我踮着脚走过去就好。”
　　穆黎挑了挑眉，看向颜嫣，“踮着脚？我可不想看到你因为不小心再摔一跤。”
　　特意强调的“不小心”三个字，让颜嫣少了些底气，“哪，哪有这么多不小心。”
　　“那也不行，好歹也是因为我带你去爬山才受伤的，所以我得负责。”
　　“……”
　　“三天后的早上我去你家楼下接你，然后再送你去舞蹈室，这几天你的课要不要我请人来替？”
　　颜嫣被穆黎突然的关心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没有反应过来。
　　穆黎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人，笑着调侃，“怎么？突然发现本少爷很帅，被我迷住了？”
　　这才是穆黎，可他的关心让颜嫣不经意间又联想到Michael，扯了扯嘴角，颜嫣回道：“不麻烦穆总，舞蹈室有代班的老师。另外，我可以叫助理接我到医院换药的。”
　　穆黎当然知道颜嫣为什么会突然情绪低落，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教课的事我不参与，不过换药的事没得商量。”说完就把颜嫣放在副驾驶座上，替她系上安全带，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