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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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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一遭,宋迤也就明白了。
眼前这个书生就是自己的娃娃亲,清河王之子季初。
话说两家本来是世交,她爹宋和弦为当朝正一品御史,早年结识四处出游的清河王,两人相逢恨晚,当即便约好如若宋氏所生若为女儿两家便结为姻亲。可惜宋氏身体羸弱,过了五年之久才有身孕,这头一胎便是宋迤。
宋迤生下来便和她母亲一样病弱,宋和弦老来得女,对她宠得不得了,听了一位道人的话将年幼的她送到出岫山练武。本来最初的目的是助她强身健体,哪知这一送便送出许多问题,宋迤在出岫山待得久了连宋府都不想回。
宋迤素来闲云野鹤惯了,也不想结这劳什子亲。
两人一拍即合,立马交换了信物,次日便在客栈分道扬镳。
她没回出岫山而是径自去了京郊外一处宅子。
打她马蹄自门前一响立马就有小厮从外迎了出来。
宋迤得了信物自然十分欢喜,也未搭理这小厮,径自往里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问;“我爹呢?”
小厮作揖道:“老爷上朝还未回来,估摸时间一会就该到了。”说着接过她手中的马缰绳,招来几个下役将马牵走。
宋迤也不恼,哼着曲儿自顾进了里面的一重小门。
宋府是一处老宅子,前后四个院,她爹住正北屋,她住东厢。西厢则分给了一干姨娘,东厢供下人们居住,有时也堆放杂物。
她兴冲冲往东厢奔。
拐过内廊时经过院子,路过一颗大树时忽然感觉头上有不明事物袭来,她暗惊,转身跳将了开。
惊魂甫定中抬头就见一个半大的男孩子骑在树上,冲着她努嘴扮鬼脸。
“坏女人,凌雪生的野丫头……”
那男孩子正是他爹现任妻子王氏的小儿子,她的弟弟宋昭。宋昭今年才五岁就有这么大胆子骑在树上用石子砸她,还连带着她死去的娘都一块骂,宋迤几乎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王氏平日里说了她们母子多少坏话。
“不要以为你小我就不敢打你,你再说一句试试!”
“坏女人……呜嗷!”
宋迤飞升到树上将他头朝下倒提了起来:“小小年纪不跟着学好,只会使坏,是谁教你这样咒别人!还说这么狠毒的话,小心下次教我撕了你的嘴巴!”
树虽不高,但对于宋昭的高度来说这么倒栽下去也吃不消,他好不容易爬到树杈中坐着,胆子虽然大却毕竟是个孩子,被宋迤这么一提先前的勇气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只一边本能地挣扎一边发了狠地哭腾。
丫头们平日里见惯了小姐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敢劝她,只能战战兢兢守在树下,生怕她一个手抖就将小主子当皮球一样扔了下来。
熟悉世故的丫鬟早派了人去西厢请了王氏,不一会就见院里莺莺燕燕多出一群人。
王氏自丫鬟婆子中出来,看了眼树上的情形,一颗心吓得立刻停了半拍:“昭儿!我的昭儿!”
宋昭听见他娘唤他,似乎找到了救星,流失的力气一下子涌了回来,他乱蹬着腿,呜嗷大哭就要奔王氏那处去。
这树看似粗壮,可到底是颗老树,树干处早已被风蚀,又承受了两人的重量,登时也摇摇晃晃。
宋迤全靠一身力气将宋昭按着,他这么扭来扭去,她也不禁有些吃力。
王氏见小儿子跟个风筝似的在树上招摇,扶着帕子哎呦喂掉眼泪,急得大喊:“宋迤你这个泼皮猴子,你这么对你弟你是想我们宋家绝后啊!你赶紧放了你弟弟!”
宋迤冷笑:“我弟弟?你让他自己告诉你他刚才骂我什么?凌雪生的野丫头!他这么小就说这样的话,指不定就是跟着你耳濡目染学会的!我娘死了你还不放过她,变着法儿地骂我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在打什么算盘!”
王氏也没料到宋昭会当着他的面骂她们,虽然自己恨她们入骨,但有些话还是不易放到台面上说,宋昭也不知从哪听的这些话。
宋昭还在继续扭动,蹬着两条小腿气哼哼道:“你就是野丫头,我娘说你是你就是!”
宋迤斜睨她:“你听到了吧!你儿子都承认了,你说我该不该饶过他?”
王氏在心里恼怒儿子的不争气,面上还是一片委屈:“小孩子不懂事你也跟他计较,你怎么能听他胡说!他身体弱经不住你这么折腾,赶紧放了他,等老爷回来了有得你好受的!”
宋迤幽幽地盯着她:“是你让我放的。”说着手一松,宋昭就直直地摔了下去。
刹那间时间都静止了。
王氏眼睁睁看着儿子飞扑下来,心都快从胸膛里蹦了出来。
眼见宋昭就要触到地面,宋迤眼疾手快将他的腰一扯,生生将他从地上捞回来。
王氏抽噎着抢回儿子搂在怀里,一时只顾着安抚刚从鬼门关走一圈的宋昭,也忘了呵斥。
宋和弦回到家里就听人说了这事,脸色当时就有点不好看,旋即派人把宋迤招到书房里单独训话。
“你刚从外面回来就惹出这种事,谋杀你亲弟弟?传出去我们宋家还有脸在这京城待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会如此糊涂?”
宋迤对她爹的话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懒得跟他解释。
宋和弦也知道事情的起末,问他这个大女儿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况且双方矛盾由来已久,凭他三言两语是化解不了的,他也就只叹了口气,“罢了,你是跟着那群乡野村夫学坏了,从今往后不许再踏进出岫山半步。我给你寻了门亲事,这几日便挑日子定下来吧。”
宋迤站在门边,腰杆挺得直直的,哪有半分妥协的样:“出岫山我是一定要去的,至于亲事,爹你自己看!”
宋和弦目瞪口呆看完她递来的信,光是“退亲”二字就将他震了个底朝天。
宋迤见他爹吹胡子瞪眼的摸样,心里暗喜,面上还是一副淡定表情:“我跟季公子见着了,他正好也不想要这门亲事。”
宋和弦将那信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见底下落着季府的公章,心就凉了大半截。
宋迤继续说:“我也回敬了封信,相信已经到季府了。”
宋和弦将那封信掷都地上,不解气地指着她鼻子大骂:“你闯祸了,你闯了大祸了!”
宋迤懒得听她爹哭述,一摇一摆出了书房。
晚饭时分桌子上空了两个位置,宋和弦脸色阴沉地问旁边丫鬟,丫鬟回答夫人母子受了惊不来吃晚饭了。
宋迤下意识缩脖子等着她爹一通乱骂,谁知等了许久也没听她爹训斥她一句。
心下狐疑吃完饭,果然见她爹招呼丫头换了桌新菜色。
“你领着她们给你二娘送过去。”他指指那桌菜。
宋迤想了想还是决定少惹事微妙,也没反驳,顺着她爹的意思去办。
走到东厢时就听见屋里传来人声。
“听说老爷训斥了那丫头一顿,连晚饭都难以下咽,该是气得不轻。”
是在谈论她的事,她心中沉了沉,比着中指示意身后端着盘子的丫鬟们不要说话,转身又贴在门边听。
里屋里妇人道:“她自作聪明退了婚,还以为办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不晓得祸事就要找上门了,真真是个蠢货。”
眼皮猛然跳了下,联想到他爹垂头丧气的样,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
果然听屋里的婆子说:“好好的季公子不要,偏偏要来这么一出,等到她嫁给左丞相那个浑球儿子做小妾看她还怎么得意。”
这声音是王氏近仆春婆的声音。
听到这里,她踢开门,怒气冲冲奔王氏而去。
“你说什么?我要给谁当小妾?”
她提着王氏的衣领子,王氏白天被她吓了半死,现在也没劲惹她,只是堪堪叫道:“你还想干什么?你要杀了我们母子吗?”
宋迤把她从椅子上扔开,瞪了她一眼:“你不说我自己去问我爹!”
掌灯时分,宋和弦还没睡下便被宋迤叫了起来。
他只好将事情的始末讲给她听。
御史行使检察职能,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近来左相当权,自然容不得宋和弦这颗眼中钉。在一次朝堂中左相便请奏元皇下旨两家联姻,宋和弦只得用娃娃亲来挡驾。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嫁给季初便要给左相的儿子作小妾?”
宋和弦歉疚地点了点头:“季家公子是个极好的人,你嫁过去不会委屈你的。况且我算了你们的八字,也极为吻合。”
宋迤翻白眼,她虽从小在出岫山长大,对朝堂那点事也不是不清楚,政治联姻那简直是家常便饭,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她。如果随便嫁一个人来推脱左相,他追究起来定不会放过她爹,但季王府不一样,季王爷是太后胞弟,左相再怎么介意也不敢惹这位大人物。
“可是信已经送出去了,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宋迤只能在这上面抱最后的期望。
宋和弦沉着脸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赶去季府告知老王爷,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你们两个小孩子家两句话就能抵消的。”
宋迤面色沉重辞了她爹回到房里,心里煞是五味陈杂,她得知他爹的打算时立马从出岫山赶去找了季初,两人一番折腾不好容易交换了信物,一切以为大功告成,未料到还有左相从中插手。现在她进退两难,到底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