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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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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是法定假日,不用上朝,正好书院也休息,于是皇帝陛下和安静都睡到八点才起床,两人洗漱一番,去长宁宫吃早饭。
这天天气很好,皇帝到的时候太后正在指挥宫女们搬花,一盆一盆皇帝不认识的花花草草摆的满地都是,过了一会儿太妃也来了,加入赏花队伍,再过一会儿公主也来了,一身水蓝色劲装,长发扎成小马尾,手里提着剑,脸蛋红扑扑的还在冒汗。
公主看见安静,眼睛一亮,嗖一声扑过来,皇帝吓一跳,赶紧抢上一步把她的剑拽出来,公主抱起又香又软的侄子转了个圈,嬉笑:“哇,好饿好饿!小姑姑咬一口!”
皇帝&安静:“……”
八点半,御膳房准时送来早餐,直接摆在了院子里,大家围着坐下,皇帝看了看自己亲妈,太妃皱着秀气的眉毛摇摇头。
太后洗手出来,环视一圈,道:“咦,麒儿呢?”
皇帝还在想怎么措辞,公主咬着个蒸饺说:“二哥不来啦,叫我们自己吃,母后别等他了。”
太后坐下,一脸忧愁地说:“这个死孩子又怎么了?”
公主扁扁嘴巴,说:“不知道,不过二哥好像心情很差的样子,我一大早跑去找他练剑,结果被他抽的摔了好几个跟头!魂淡!母后你要帮我抽回来!”
太后:“……”
太后娘娘更忧愁了。
皇帝陛下也很忧愁,那天听完锦书讲故事,他就明白为什么谢麒要哭成那样了,虽然皇帝觉得朕的二哥不可能那么可恶,但是事实摆在那里,实在没什么可说。
那天最终是没去大理寺,按锦书的说法,杨少卿敢叫人群殴谢麒,皇帝去了估计也讨不了好。
皇帝抽空翻看了那几年的江湖记事,看到不少关于上官悦的记录,越看越绝望,好好的世家公子,名门少侠,前途一片光明,结果转瞬间失去了一切,右手没有了,剑也不能用了,琴也不能弹了,也不能写字画画了,身败名裂,无家可归。
若不是杨少卿碰巧路过,可能他早就死了。不过现在又有什么好说呢,当年白马长剑引江湖儿女竞折腰的上官家小公子早已湮灭无踪了,天罗府的小五也没几个人认识。
对需要用到他们的人来说,小五小六还是小七小八一点区别都没有,不过是个代号,死了这个还有下一个。铁打的编号流水的人。
皇帝给安静擦擦嘴巴,自己夹了个包子,默默地想,不过吧,这里就有点奇怪了,天罗府存在隐秘,神出鬼没,连锦书都不知道他们的动向,二哥是怎么又和上官悦纠缠上的?都快五年了,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以前从没提过这件事,是这次回来才开始到处找人,找着找着就变成现在这样……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被漏掉了。
一家人吃完饭,皇帝有奏折要看,安静有作业要写,叔侄俩略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刚走出长宁宫没多远,公主在后面叫:“哥!等等我!”
皇帝回过头,他妹子吭哧吭哧拖着剑跑过来,讪笑着说:“哥,求你件事呗。”
皇帝直觉不是好事,白了她一眼,说:“什么?”
公主看皇帝牵着安静,于是绕过去抱住他另一只胳膊,说:“那啥,兵部又该给边关将士们发年终奖了吧?今年派谁去啊?”
皇帝奇道:“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太师昨天才提起这事,刚把名单报上来,我都还没看。”
公主说:“啊啊,太好了,哥,把我加进去吧,我代你去犒赏大家!”
皇帝:“……”
公主整个人挂在皇帝身上,可怜巴巴道:“哥~~”
皇帝无奈道:“这一路千里奔波,往返需要两个多月,你一个女孩子跟去做什么?边关荒漠苦寒,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公主沉默一会儿,眼圈慢慢变红,说:“我想去看看我哥。”
皇帝怔了怔:“噢,你想四哥了。”
公主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抽泣着说:“五哥,我哥是不是把我忘了啊?呜~~这么多年了,他一次也没来看过我,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还有三哥,三哥都不想我们么?母后一直惦记他……呜呜~”
“……”皇帝败了,摸摸妹子的小马尾,柔声说:“好好好,别哭了,哥叫人陪你去啊。”
第二天早朝时皇帝拿出太师的奏折,群臣很快商定了犒赏边关的财物和人选之类,下午皇帝看完折子,写写工作总结,再列一列近期任务单,然后就开始思考妹子出远门的事,觉得得去跟太师当面谈谈,慎重交代一下。
当年四皇子被流放漠北的时候,公主才六七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皇帝和太后太妃都心疼她,怕她伤心难过,捧在手心里养着,但是都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凭着本能牢牢记着亲哥哥,才长到这么点大就要千里迢迢去看望。
皇帝想着,扭头看向另一边,安静正端端正正坐在他的小书桌前,认认真真地看书。
皇帝看着一脸严肃的侄子,好像有点看见当年的大哥。安静回来这些天,除了一开始要求去书院的时候,就没再提过他父亲。
记得书上说,越是思念的深,就越是压抑的深。他才这么小,心里不知道有多辛苦……
“叔叔?叔叔?!”
软乎乎的声音把发呆的皇帝拉回来,只见安静放下书,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问,“叔,你怎么了?”
皇帝定定神,说:“没什么,嗯,叔叔要出门办点事,你的作业写完没有?”
安静说:“写完了。”
皇帝说:“那有没有不明白的?”
安静说:“没有。”
皇帝点点头,说:“那你要跟我出去么?还是去奶奶宫里玩?”
安静咬着嘴角开始思考,皇帝说:“嗯,都不想的话,留在这继续看书也行,叔叔找人陪着你。”说着提高声音,叫,“小桥小河小路!锦琴锦棋锦画!”
蹬蹬蹬,三个宫女跑进来,嗖嗖嗖,三个侍卫飞出来,六人齐刷刷站成一排:“陛下?”
安静:“……”
最后安静还是坚决跟着皇帝陛下出门了。锦书驾着马车,一路跑到北区青龙大街,大臣们的办公区,首先看见的是刑部大院,兵部在他们里头一点,两家挨着。
皇帝叫住锦书,说:“马车太招摇了,我们走过去吧。”
锦书:“……”陛下您抛头露面不是更招摇么。
不过锦书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当面违背皇帝的话,他默默停下车,皇帝牵着安静下来,三人沿着路边向前走。
皇帝边走边扭头朝刑部大门看。
锦书&安静:“……”
终于三人低调的穿过了刑部领土,眼看就要踏上兵部地盘了,锦书嘴角一弯,正要笑一下,一个穿深红官服的年轻人从兵部侧门出来,一眼瞅见皇帝,立刻撒丫子往这边跑。
锦书:“!!!”
安静说:“咦,那不是带薛小东去书院报名的大人么?”
皇帝疑惑道:“薛小东?”随即想起安静那个桃花眼小同桌是薛相孙子,于是点点头,“嗯,是叶爱卿。”
几句话的功夫叶嘉已经跑到跟前,喘着气说:“陛下!你怎么才来啊!”
皇帝:“……?”
叶嘉埋怨道:“你太慢了,我们大人等了一整天。”
皇帝陛下顿时脸色涨红,锦书听的一头雾水,赶紧挤上去,说:“叶大人,你搞错了,我们只是路过,是去兵部的。”
叶嘉:“……”
叶嘉狐疑地瞅着皇帝,皇帝说:“嗯,朕有事找太师商量。”
叶嘉秀美的脸蛋皱成一团:“为什么找太师商量?什么事是我们大人解决不了的?”
锦书手腕一翻,指尖多了把小刀。
皇帝:“……”
皇帝赶紧把锦书挡在身后,对叶嘉说:“朕确实有事拜托太师,叶爱卿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叶嘉也生气了,一把拽住皇帝的衣袖,说:“等等!是不是公主要随车队去漠北,所以你去找太师,想让他多安排点人手,小心护送?”
皇帝一惊:“你怎么知道?”
叶嘉鄙夷道:“陛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太师一下朝就和我们大人商量过这件事了,然后大人就一直在等你过来,你倒好,拖到现在不说,还理都不理我们大人,一心奔着隔壁。”
皇帝:“……”
安静:“??”
锦书:“卧槽。”
锦书眼睁睁看着叶嘉把皇帝陛下从兵部大门前拐去了刑部,默默咽下一口血,俯身抱起被遗忘的安静,轻声道:“世子殿下,你说,我们怎么办?”
安静说:“我还小,我不懂。”
锦书:“……”
叶嘉把皇帝拖进一座精致小院里,门一关,得意洋洋地走回锦书面前,捏了捏安静的脸,笑道:“哎呀,世子殿下,又见面了哟。”
安静说:“我叔叔什么时候能走?”
叶嘉说:“啊,这个么,要看我们大人心情好不好了……”
锦书&安静:“……”
叶嘉又想捏安静的脸,被锦书侧身闪过,叶嘉不以为意,笑眯眯道:“殿下不要着急嘛,唔,要不我去叫小东来陪你玩,怎么样?”
安静说:“我不和他玩。”
叶嘉说:“咦?可是小东说殿下你很喜欢他啊,你们在一起玩的可开心了。”
锦书:“!!!”
安静:“……”
安静说:“他撒谎。”
叶嘉:“……”
皇帝踏进刑部尚书的院子里,正好看见赵瑾玉从办公室出来,还穿着上朝时的一品套装,黑金压线,长身玉立,又端庄又贵气,就那么一手按着门,一双眼睛望过来。
以前太师私底下评价过,说赵瑾玉人长的还行,就是那双眼不怎么样,不黑也不亮,淡的好似白开水。
这会儿皇帝陛下仔细看了看,觉得太师分明是在胡说。
赵瑾玉等到皇帝走近,才略一弯腰,行了个礼:“陛下。”
皇帝说:“嗯,不必多礼,朕这趟过来是有事托付……赵爱卿似乎有准备了?”
赵瑾玉说:“是公主殿下前往漠北么?”
皇帝说:“是的,不过皇妹也是日前才提起,爱卿是怎么知道的?”
赵瑾玉说:“哦,这个,公主殿下昨天下午已经向一众朋友宣布了此事,其中包括舍妹和太师千金。”
皇帝:“……”
赵瑾玉把皇帝领到书房,倒上茶水,两人相对坐下。
皇帝斟酌着说:“朕也知道,皇妹自小娇生惯养,此次随行肯定带来不少麻烦,但是四皇兄……四皇兄一走七年,她思念心切,我实在不好拒绝,令她失望。”
赵瑾玉表示理解:“兄妹天伦,人之常情。我已经着手安排了,陛下尽可放心。”
皇帝说:“有劳赵爱卿。”
赵瑾玉说:“陛下言重。太师一早与我商量过,公主此行是为私事,他不想调动太多将士来护送,但是又怕万一有闪失,于是才来找我,叫我想办法召集一批高手。”
皇帝明白了:“哦,原来如此。”
赵瑾玉说:“我手上天罗府可以拿出七人,劳烦锦书统领再抽调三人,就是一辆饷车所配备的标准卫队,加上公主的随身影卫,以及太师也答应传下手谕,沿途若有意外可以随时调动当地守军,这些综合起来,基本上可保万无一失。”
皇帝怔了怔,天罗府是刑部和大理寺平分皇帝是知道的,就是说赵瑾玉一共只有十个,这要他为了完全无关的事,一下子给出大半……
皇帝说:“那你怎么办?”
赵瑾玉说:“没关系,刑部最近不忙,真有需要还可以找杨少卿。”
这里还得插播一点东西,杨少卿这个人吧,他姓杨,职务是大理寺少卿,巧的是他的名字也叫少卿,于是满朝上下都他叫杨少卿,大多是职务尊称,也有些是直呼姓名,不太好区分。
皇帝知道赵瑾玉和杨少卿关系很好,这么叫肯定不是叫官职的,莫名的就有点抑郁,想了想,说:“还是你留着吧,我叫锦书多调一些出来,反正在宫里也是闲着。”
赵瑾玉说:“陛下说笑了,宫中侍卫有规矩约束,严禁离京,能抽出三四人已是极限,何必为难锦书统领。”
皇帝:“……”
皇帝陛下脸一红,顿时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赵瑾玉似乎笑了笑,给皇帝续上一杯茶,又说:“还有,陛下若还是不放心公主,不妨再找二殿下在江湖上打个招呼,据我所知,二殿下在黑白两道都颇有交情,他去交代一声,也能免去一些麻烦。”
皇帝呆了呆:“二哥?”
虽然赵瑾玉说的有道理,但是想起二哥皇帝就发愁,这么些天过去,谢麒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还是整天恹恹的无精打采,太后都愁的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了。
想到这儿皇帝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赵爱卿,你那个……那个小五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