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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战事 ...

  •   西北边疆夜冷霜重,一轮寒月与营地内灯火交相辉映,墨蓝色天空透彻而美丽,点缀着散落星子。

      这场战事持久难下,吐蕃军入侵西域,以凶悍的态势攻城略地,其兵力强大机动快速,对国家边防构成极大威胁,而百姓亦随之历尽苦难,家破人亡。唐军某处兵营内,营帐排列错落有致,值守士兵巡逻于安静夜色中,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齐枫屿刚刚结束一场战事布局的商议,边向营帐走边解身上的铠甲,副将跟在他身后,经过几年战事磨练,神态从原本青涩变得愈发老练。

      齐枫屿掀开帘子向内看去,里面燃着烛火,却空无一人,“他人呢?”他问。

      “将军,先生还在伤员那里查看病情。”副将答道。

      “把他叫回来。”

      “这…”副将面露难色,“末将已经去叫过好几次,可先生他总不愿回来。”

      “也罢,”齐枫屿想想道,“你再同我去巡一遍营。”

      “是。”副将答。

      待齐枫屿巡查完毕回到营帐,终于看到那人乖乖和着里衣躺在床上,一捧黑发从身体与被子的缝隙间流泻出来,背对着他看不到脸。齐枫屿脱下铠甲与外袍,搓搓自己冰凉的手,掀被钻进去将对方搂在怀里。

      暖烘烘的被子里忽然溜进冷气,那人勉强睁开眼,低声道:“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将近丑时,好好睡吧。”他揽过对方的胳膊与腰,将他全身窝进自己怀中。

      对方将脑袋往他胸口靠,“明早记得喊我。”

      齐枫屿笑道:“你身子不好,多睡会儿罢。”

      那人捂住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温温暖暖的修长手指悄悄地将热度传给齐枫屿,倒是令自己清醒了一些。

      “伤员里有好些个伤得很重,而且天气渐冷,需得大范围熬煮御寒汤药……”他靠在齐枫屿胸口细细地絮叨,后者便安静地听着,最后笑道:“你莫要忙着给他们治病,先把自己弄垮了。”

      “我自己,我清楚。”

      “你清楚,却不一定在乎。”齐枫屿反手覆住对方的左手,指尖一寸寸摩挲他的手背。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似乎不约而同地想起某些事情来。营帐内的篝火噼里啪啦地响,齐枫屿盯着怀里人颤动的眼睫,内心忍不住升起一股酸涩的情绪。

      几年前的苗疆之行,于他而言是一场真真切切的噩梦。

      解毒醒来后,他不明白陆秋辞为何要离他而去,也不明白亦真与纳图面上悲切的表情。他复又开始恨陆秋辞,为何丢他孑然一人于这苍凉世界中。也许陆秋辞选择的是回到洛笙的身边,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在乎洛笙胜过在乎自己,这些齐枫屿都不在乎,只求陆秋辞能够不欺骗自己,他这样爱他,而对方却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肯留给他。

      亦真说陆秋辞要自己忘了他,齐枫屿冷笑着听,收拾行装即刻便离开了苗疆。重回军营整装待发,齐枫屿将所有私人情绪藏入心中,战场上他依旧是那个不要命的齐枫屿,作战强悍所向披靡。随行军医中有个来自万花谷的小医生,长得极清秀,对齐枫屿照顾有加。

      齐枫屿常常看着他给自己包扎伤口时的侧脸出神,曾经的陆秋辞也是这样表情淡漠手指灵活,长发掩住半边侧颜,他不自觉地抬手去碰他,被小医生挡住了手。

      “你在看谁?”万花道,“不要碰错了人。”

      齐枫屿瞬间呆滞,惭愧于自己忽然低下的自制力。但当他看到亦真纳图与陆秋辞风尘满面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深埋于内心深处的苦痛忽然席卷而来。

      陆秋辞看起来很虚弱,面色苍白,在看到他与那个小万花坐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更是血色尽失。齐枫屿心若死灰,冷冷赶他们走,亦真想要大声辩解什么,被陆秋辞伸手拦住。

      他要求单独与齐枫屿谈谈,于是进入营帐中。齐枫屿一直瞥过眼不愿看他,陆秋辞极力压低声音,却掩饰不住其中的颤抖。

      “我很自私,对于之前的所作所为,我道歉……枫屿,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只要你好好的我便安心了。我答应过念晴要带她出谷,也该到兑现的时候了。”

      陆秋辞等了一会儿,见齐枫屿仍是没有反应,他慢慢地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齐枫屿只觉得对方的手指冰凉,方才的面色也白得跟鬼一样,他抬手握住他的腕脉,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边疆酷寒,你要好好注意身体与安全,”陆秋辞向他的手中塞了一只瓶子,“这伤药极其有效,你之前也是用过的。”

      齐枫屿看向陆秋辞,后者的眼眶泛红,一直低着头。他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陆秋辞抱在怀里。那人瘦得厉害,浑身冰冷,齐枫屿只想将他捂热了,将温热的气息送入他的口中。陆秋辞不反抗,任齐枫屿将他揉着按着,被他压在床【】上的时候,亦未挣扎。

      齐枫屿将自己积攒的恨与不甘都发泄在陆秋辞身上,他想要他情债肉偿,他要他也体会一次痛彻心扉的滋味。不,单纯的□□痛感,如何能比得过内心煎熬。陆秋辞始终安静,只张开嘴巴胸口沉重起伏,虚汗将苍白的脸打湿,染上一层病态的红。

      直到齐枫屿冷静下来,竟不敢看床上陆秋辞的惨状,后者却一味地握着他的手,依旧温度冰凉。亦真跑进帐来,看到陆秋辞后一下子哭出来,疯一般推却着齐枫屿,喊出那件他至今不敢相信的事实。

      他曾于苗疆中的毒名叫“燃”,唯一的解药便是对中毒之人用情至深的人心头鲜血,若要解毒,便相当于将命舍弃,完全过渡给他。陆秋辞不愿齐枫屿自责,托亦真与纳图对他隐瞒自己的过世,死后的尸体随意处置即可。谁知待齐枫屿离开后,陆秋辞并没有完全死透,有人在他体内种下生死蛊,他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后,竟奇迹般醒了过来。

      而那种蛊之人,想必便是杜澄。

      梦溪洞无故坍塌,再寻不到那个死守一生的女子。她用自己的命,来赌这世上还有真情。陆秋辞在亦真等人的照料下渐渐恢复,唯一强烈的执念便是回到其枫屿的身边。如此一来,三人便踏上前往边疆寻找齐枫屿的路。

      齐枫屿浑身颤抖地盯着陆秋辞,他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只一味在他身上泄恨,他瞒自己瞒得这样惨,甚至于两败俱伤。他疯也似的抱起陆秋辞,他快要承受不住这失而复得的狂喜,他忍不住恳求上天,不要再将陆秋辞从自己身边剥离,这个人,是他在世上唯一的眷恋。

      营帐内的篝火依旧噼啪乱响,齐枫屿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怀中的人早已睡着,轻微的鼻息缓慢而规律。齐枫屿轻轻拍着他的背,将吻印在他的额头。

      “秋辞,别离开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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