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故事七：清明雨上（原著，T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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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骸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发呆地看着自己幼嫩的手许久后，他从床上爬下来，赤着脚站在镜子门前。看着镜子里陌生而熟悉的自己，孩子大概是五六岁的年纪，但是却有张和自己幼年时候一模一样的脸。不过那双普通的蓝色眼睛，让他有些不太习惯。“我……”他伸出手触碰那冰冷的镜面，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变成小孩子。自己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变成这个样子？六道骸想不起来，他的脑袋里空白一片，似乎连同自己的过去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会变成小孩子，隐隐约约的，他记得是有个任务要完成，所以他才变成这个样子。
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小骸醒了吗？”直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让他从恍惚中惊醒，他转头发现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摸着他的额头担心地看着他道：“小骸怎么从床上下来了，不是病没有好吗？”
“我好了。”六道骸下意识闪躲，但是身体却软绵绵的，移动不能，只好接受了女子的触碰。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打算先糊弄过去，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看来这个孩子的确是感冒许久了。骸联想到自己常用的附身弹，但是身体却没有想象中可以随心所欲控制，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无法得到任何线索之后，看来自己得待在这个身体里有段时间了。
“别下次又一声不吭地又倒下了，妈妈可是急死了。”金发女子二话不说紧紧地抱住六道骸哭诉道：“可千万别硬撑着了。”
“嗯。”骸一边含糊地答应着，一边思考着判断这位女子和自己的这个身体是母子关系，不过……那又怎么样？六道骸从来都不会是个贪念感情的人，亲情什么的只不过是阻碍他前进的谎言罢了。但是……他记忆里模模糊糊有着这么一个人，他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是……只是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想到这里，六道骸猛地才挣扎从这具身体的母亲怀抱里逃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在乎起一个人？
“还是多多在床上休息吧，下周是我们首领的结婚大典呢！小骸一定要好好恢复健康才能参加呢！”女子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拥抱让骸稍感不适，于是便牵着他的手走到床边，帮他铺平被子道：“早点休息吧。”
“首领？”六道骸听到这个词语，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他下意识问道。
“小骸怎么忘了呢？是最疼爱你的泽田叔叔啊。”女子倒没有在意六道骸的不对劲，只是耐心地跟他说：“小骸又想听泽田叔叔的故事了吗？你啊，真的是必须每天晚上听一遍才能睡着。”六道骸对于女子的疼爱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他不断整理着女子话语中的信息，泽田叔叔？这到底是谁？听上去好生耳熟，像是上辈子听过他的名字一般。必须得想办法套出更多的线索来，他于是将种种不耐烦放于心中，装作可爱的样子，撒娇道：“我想听听看。”
“泽田叔叔是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领，也是现在黑手党届的教父，他从少年时经过Reborn先生的培养，和六位守护者相遇并且战斗多次，无论是哪场战斗都是旗开得胜，硕果累累。是我们彭格列家族的荣耀。”因为是给小孩子讲故事，女子也没有说太深的故事，只是简单地概括一下，以为平时讲完就可以让小骸催眠，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依旧毫无睡意地看着自己：“小骸还不困吗？”
“六位守护者是？”六道骸觉得虽然这个女人太把自己当小孩子觉得可笑，但是她讲的几条信息对自己的记忆却是很有帮助，他可以确认，自己的过去应该是跟六位守护者有关！不过，自己怎么会和黑手党扯上关系？不是最恨黑手党，恨不得将其毁灭吗？为何听到彭格列的时候，从心里不再升起仇恨与愤怒，而是一种归属地的感情呢？六道骸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这种人，复杂的情感让即使思路清晰的他也不禁有些迷惑了。
“是晴、雨、岚、雷、云、雾七位守护者，而首领则是大空，小骸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呢？”虽然感到不解，女子还是匆匆忙忙解释给他听了：“好了，该睡觉了。”
“嗯。”看样子得不到什么其他消息的六道骸只好放弃继续试探的机会，被女子强行拉上床上，盖上被子。不知道会在这具身体里呆多久，还是小心为上好了。不过听到女子说的六种属性，六道骸下意识将自己判断为雾属性，如梦如幻，时真时假，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不会被任何有形的东西所阻拦，他转念一想，自己怎么会有一个需要付出一切的存在呢？
因为这具身体还在虚弱阶段，六道骸就这么每天睡着，或者是醒来的时候在这所大宅子里来回晃动。不幸的是他的幻术因为换了身体无法使用，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孩子，不过幸好每天那个女人都会跟他絮絮叨叨说一堆有关于泽田叔叔，彭格列的首领的时候，让他稍微觉得不那么无聊。在她的描述里，首领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他的守护者也是一个个也是强者，只是大多数这位女子只会提到前五个守护者，关于雾之守护者的信息却基本闭口不提，等到六道骸继续装成小孩子天真地问起来，却得知了雾之守护者在十年前就去世的消息。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啊？他在心里喃喃着，这么容易就死掉了。
虽然日子过得舒坦，但是没有记忆总是如同一根刺在心里。他隐约地察觉到自己和那个雾之守护者有某种不可诉说的关系，因为一听那个女人提起，就会有种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和提到彭格列首领的感觉一起，心悸不断从胸口溢出。
“记得要乖呢！”废了半天劲，才让女人带自己前往了彭格列基地，因为似乎是前段时间为了照顾自己而休假的女人，一进基地就各种公务烦身。并且明日就是彭格列十代首领的大婚之日，整个彭格利基地都混乱地不得了。看女子没有时间来理会自己，六道骸便想着将计就计地在基地里到处晃荡着。
无聊啊……
即使眼前的一切都给他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六道骸依旧感到很空虚，抬头看天气，阴沉沉的，似乎在自己醒来之后，天气一直都是这种朦朦胧胧的状态，没有一点晴好的样子。“小骸，你来了啊。”直到有个让他从心里都觉得震颤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彷徨。眼前站着一位看样子极为清秀的男子，一头棕色的短发蓬松着，还有一双棕色温柔的眼睛，男子即使身穿一身黑色西装，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冰冷和陌生感。
“嗯。”六道骸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因为他不知道这具身体和眼前的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好先应承下来。
“你是来准备参加我明天的婚礼吧。”男子弯下腰，带着笑容说道：“不过小骸怎么不叫我叔叔了，是不是几天不见，认生了啊？”
“叔叔……”六道骸没有办法，他似乎无法拒绝这个男子的任何要求，只能支支吾吾地开口，虽然他很不乐意。
“叫纲吉叔叔啦，小骸看来害羞了呢！”名叫做纲吉的这位男子，并没有太在乎六道骸的不对劲，只是继续揉了揉他的头发，牵住他的手道：“带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什么地方？”六道骸有些不明白，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为何这个男子要拉着自己一个小孩子呢？
“因为叔叔我一个人去会害怕啊，小骸不会忍心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吧？”纲吉笑眯眯道：“跟我一起走吧。”
没有办法，六道骸就被这位纲吉叔叔牵引走了，只是路途遥远，而且周围越加人迹罕至，他不禁有些察觉不对，这位男子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到了。”纲吉的话语让六道骸从这种奇怪的联想中醒来，他认真地一看，却发现是个坟墓。
白色的石碑，还有一堆土堆，表示这里沉睡着一个人，只是这个坟墓却孤零零地在森林深处。
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并且墓碑上没有写任何字，只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小骸一定想问这个是谁的坟墓吧？”纲吉倒是没有在乎自己崭新的衣服，直接坐在墓碑旁，心思似乎飞到了远方。
“嗯。”
“这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很重要，很重要。”
“比生命还重要吗？”
“对。”六道骸的询问让纲吉感觉诧异，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口了。
“这个人有个名字和小骸相同呢，他也叫骸。”纲吉慢慢地开口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真的是很害怕他，因为他是我的敌人。当时我还只是个废柴，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结果第一次战斗就跟他对上了。他曾经嘲笑过我的天真，嘲笑过我的软弱，事实上他一直说的没错。”
“嗯。”
“我当时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珍惜自己的人呢？利用别人，也伤害自己，不在乎一切，只是为了毁灭黑手党，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纲吉的话音越发飘远，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第二次见面，是因为首领之争，他成为了我的雾之守护者，当时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呢！我还以为他会被关在监狱里一辈子。”
六道骸终于明白，这位看上去很和善的人，居然是那个女人反复提到的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领，泽田纲吉！然后这个坟墓里的人，居然是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好奇怪啊？他越想越觉得奇怪，为何彭格列首领会说雾之守护者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呢？实在太奇怪了。
这种苦涩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啊？
“在十年战的时候，正是因为他才帮我们挽回了一些时间来对抗白兰……”纲吉没有察觉到六道骸的面色不好，而是继续像是发泄心情般倾诉着。
“嗯。”而六道骸也很是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回复一句嗯作为答复。
“小骸还真是和他一样啊，什么话都不肯多说，从头到尾都只是个骗子罢了。明明很是在意，却从来也不会说出口。”直到纲吉说完，六道骸并没有发表其他的言论，这让纲吉很无奈地说着：“真是太像了。”
“很像吗？”六道骸问道：“我和那个人？”
“除了眼睛以外，简直就是小时候的他呢！”纲吉伸出手，紧紧地抱紧他道：“实在太像了。”
“嗯。”六道骸除了嗯以外，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回复。
来表达对纲吉的同情吗？他想，眼前的这个看似很柔弱的男人并不需要，他的心或许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强。六道骸的内心虽然对男子多了几分敬佩，但他依旧没有什么多余想知道的事情。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让他的心焦躁到了极点，只是很奇怪的，他到最后也没有选择离开，只是默默地听着纲吉的内心独白。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应该选择这么做。
“我有次在梦里梦到了他关在水牢里，就连光和声都无法进去的地方，当时不知道为何，我的心就觉得好痛，痛得无法呼吸了。”
“我以为那是怜悯，或者是同情，等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明白……”
“他对我来说，是无可取代的那个人。”
“那你爱他吗？”六道骸像是着魔般地开口说了这句话。
“我……不知道……”纲吉轻轻地拂去他坟墓上的蜘蛛网，一脸茫然地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也不知道他对我自己的意义，所以他的坟墓上我一直不敢写任何字，但是一想到他的事情心就会开始疼痛，一想到他的离去，就无法控制自己……或许是个傻念头，我总觉得他一定还会来看我的。”
“我也不明白。”六道骸用他稚嫩的声音回答他：“什么是爱呢？”
“小骸你还小呢，不用考虑这么多烦恼的事情，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纲吉从那个人的坟墓边起身道：“该走了，天色已晚。”
“你还会来看他吗？”纲吉拉着六道骸往基地方向走去，骸突然开口，用认真的语气问道：“已经第十年了。”
“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听到小骸的询问，纲吉幽幽地叹气道：“但是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以为我会用一辈子孤独一生，但是没有办法呢……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必须结婚。”
“对方是你喜欢的人吗？”六道骸听到纲吉说出自己要结婚的事情，一下子攥紧他的手道。
“不，只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可惜我一辈子都要辜负她了。”纲吉抬头看依旧昏暗的天空，如同自己阴沉的心情一般，他望着天空，喃喃地说出这一段话：“当我每次想起他的时候，就会下意识仰望天空，这样子，泪水就不会用眼睛里流出来了。作为一个首领而言，是不能有任何眼泪的。”
“不跟你说多了，记得明天就是我的婚礼，小骸一定要来呢！”直到最后，纲吉也没有露出任何流泪的欲望，只是蹲下身子，继续揉揉他的小脑袋道：“一定要来呢！”
第二天，也就是到了彭格列第十代首领，泽田纲吉的结婚典礼上。
六道骸是充当花童的角色，虽然骸的心里觉得很是不屑，但还是受不了纲吉的央求。“总觉得小骸很像那个人呢，所以拜托了。”
“什么气氛啊……”六道骸一边很不舒服地拽着脖子上的领带，一边笑容僵硬地说着：“不过是个婚礼啊。”
但这可是传说中黑手党教父的婚礼，自然会有一堆人在旁边簇拥着，说着一些讨喜的话语，只是六道骸却觉得纲吉脸上的笑容假极了，就像拼命不断跟别人说这话，来掩盖内心的哀痛一般，明明他根本不爱那个女人，为何还要结婚呢？
从头到尾都是随心所欲的六道骸而言，不会有人逼他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直到结婚典礼拉开序幕，他帮忙在后拉扯着新娘的长长的拖尾，慢慢地走向结婚殿堂的时候。六道骸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希望自己也有一天，能和一个人，走在这个通往幸福的殿堂上，一步步地往前走。
他仿佛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幼童的事情。
他仿佛忘记了——
泽田纲吉与别人结婚的事情。
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事情。
只是呆呆地看着纲吉站在那边，似乎已经等到这个时刻很久了。随着奏乐一步步地走向他，看着他牵住了新娘的手，然后在神父下宣誓在一起一辈子。
他的眼泪就这么莫名其妙掉了下来。明明是那么欢乐的场面，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哭泣。
只是干涩太久的眼睛，流出来不知道是泪水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他只能看着纲吉掀开新娘的头纱，看着他们慢慢靠近，在神圣的礼堂下见证他们的吻。
——身体突然变得很轻盈，仿佛从那个幼童的束缚里飘了出来。
六道骸终于想起来了。
自己原来已经死了啊。
纲吉所谓的雾之守护者，那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就是自己啊。
原来自己已经死去十年了。
好不容易才获得重返人间的机会，但却因为法则而无法想起自己到底是谁……
但是这样子，已经足够好了。
变成幽灵的六道骸看着泽田纲吉和他的新娘笑了起来，这样子就好了。
不要再牵挂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了。
不要再为一个早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的人耽误一生了。
请……
一定要幸福啊。
不要再回头看我。
不要再恋恋不舍。
眼前的你，越来越远，但我并不后悔……这已经足够。
他没有多思考，直接用支撑自己存在的最后力量，默默地拥抱了纲吉一下。
就当骸与纲吉拥抱的瞬间，纲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人的存在，猛地抬起头，却发现原本持续阴沉了几日的天气，猛地天朗气清了。
什么人消失了？他问自己。
——可是没有人任何知道。
这只是一个死去十年的幽灵的无言祝福。
《清明雨上》
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
想你当年荷风微摆的衣角
木雕流金岁月涟漪七年前封笔
因为我今生挥毫只为你
雨打湿了眼眶年年倚井盼归堂
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儿来轻轻唱
远方有琴愀然空灵声声催天雨
涓涓心事说给自己听
月影憧憧烟火几重烛花儿红
红尘旧梦梦断都成空
雨打湿了眼眶年年倚井盼归堂
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儿来轻轻唱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儿来轻轻唱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故事七：清明雨上（原著，T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