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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fate\zero间奏之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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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声音平平地在脑海中响起,说不清是什么感想。
【这么说,就是他了?】
黑发的神明笑着看着那面带愤怒的山川之神,用不怀好意甚至是露骨的眼神细细打量,毫不掩饰自身的恶意。
【害得我们彼此分离的这个家伙,却是你爱的人,这可让我怎么办呢?】
他似叹似笑地在心中回应另一个自己。
【……怎么办?】
千湄慢慢地说,似乎在问自己,又是在问别人,随后他轻笑起来。
【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你说,我会怎么办呢?】
然后在众人眼中的极恶之神眉目舒展地笑了开来,如同鲜红的罂粟花,与千湄的温和纯粹不同,是一种令人堕落的美丽。
“这样啊,那就好办了。”他自言自语一样说道,丝毫不理睬别人看怪物一样的表情,怪物,他愉快地笑出声,没错,在别人眼里,他从来都是可恶的、夺走所有人欢乐的怪物!
却不知道多少人心中的怪物才诞生了他!
看似无法理解的恶意,其实千湄和他都是一样的,他们的目标和利益很简单,都是为了“自己”罢了,不同的只是手段罢了。
想要的,便夺取,讨厌的,便毁掉。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莫非你和他们一样,”微微皱起眉,安哥拉曼纽露出些许忧伤的神情,“讨厌我吗,帝昀?”
那正是帝昀最熟悉的千湄的神态和语气。
最爱的人被亵渎的愤怒让他并没有仔细辨别心中的异样:“不要用你的样子扮成千湄的样子!你不是他!”
微微侧过头睁大眼,恶意之神天真无邪的样子如同一个被斥责的孩子并不明白自己错了哪里一样,“千湄的样子?你见过他的样子?你知道他真正的样子?还是你以为,那楚楚可怜的恶心样子就是千湄应该有的?”
“我也可以做出这种姿态呢,为什么我就不是他呢?除了发色和瞳色,我与他有何不同?”
天真孩童一样的话语却带着质问,让帝昀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还是说……”声音微微低沉下来,安哥拉曼纽讥嘲地冷睨帝昀,“你所爱着的,只是你心中臆想出来的纯洁善良的他呢?”
“我……”一直待在神陵中不曾过多的和人打交道,不曾被这样质问的帝昀不甘心就这样被夺走主动权,却仍然无法反驳。
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些,他喜欢千湄,见到的也一直是对方坚强美好的样子,理所当然得让他从来没有想过,倘若千湄改变了,他是否还会那么在乎他。
这个问题残忍而现实,然而也正是因为同伴们的包容,所以这个问题才被拖延到现在才被在两个当事人的面鲜血淋漓地揭开。
见到他的反应,唇瓣勾出锋利而残忍的弧度,安哥拉曼纽又一次笑了起来,似乎他的笑声总与快乐无缘,总是充满了嘲讽和早有所料,掌控人心也掌控欲望。
“既然如此,伪善的山川之神啊,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呢?”他打了个响指,安努便连惨叫也来不及就化作了血沫,血腥味却让他有些不喜地皱了下眉又松开,“你与那些背叛他的伤害他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你要喜欢他,力量不及我,也不及我待你真心,你还有什么不舍得的。】
【是这样没错。】
闻言,千湄居然很认真地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对帝昀恋恋不舍到这种地步。
爱么,不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无论是人类时期的他还是作为神明的现在都是不信任的,于神明而言,没有什么是时间无法洗去的,漫长的时间足够让他们除了自己和职权之外什么都不记得,更何况他和帝昀已经很久几万年不见了,为什么仍然无妨忘怀?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吧,因为那是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和父亲很像的人。
山川的神明不知道也无法理解的那个秘密,时时刻刻像刀子一样隔开伤口流出血液的真相,他身上寄托了千湄对前世的执念和根源,因为得不到回不去,所以只能寄托在极为相像的帝昀身上。
爱着帝昀,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泻在他身上,就如同那过去的一切还在一样,他还是那个能够肆意撒娇玩闹的孩子,那是一个神明脆弱的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天,他不愿意清醒,而那亿万年的陪伴也让他真正对帝昀有了不同的感情,但那是爱吗?不知道。
而当帝昀选择背叛了他的时候,那梦便碎了,被帝昀亲手打碎,那美好而乐观向上的千湄本就是依附那梦而生而扮演,梦碎了,他便死了。
他在那一刻清醒地意识到,他被束缚在神位上,再也回不去了,三千世界,没有一个人会知道修莲这个人,所以他没有归所,只有这个可笑又可怜的世界,有着一群将他臆想成美好的形象的所谓同伴。
善良的千湄才是应该存在的,恶意的安哥拉曼纽是错误的不该存在的,那么,我自己的想法又要怎么办呢?
有那么一段时间,千湄只要想起帝昀就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那是对于信赖的人对自己的背叛的痛恨,更多的是被从梦中唤醒的怨恨。
既然无法拯救我,又凭什么来唤醒我?
想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愤恨涌上两个人格的心头,一瞬间冰寒的目光让帝昀突然有一种千湄就站在自己面前,以这种神情注视着自己的感觉。
“你是……千湄?不,你是他,但是你也不是他。”帝昀不傻,在抹去了表面的假象,那么剩下的令人不可置信的就是真相,结合之前不曾细细思考的细节和违和,他得出了令自己觉得震惊的结论。
咋一看千湄怎么也无法和眼前这个草芥人命的残忍神明联系在一起,然而本质上其实殊途同归,一个是剑,一个是盾。
兵戎相见时候的翻脸无情,不容他人怜悯的强硬,对于妨碍到家人的人的心狠手辣。
不知何时,他以为天真纯良的孩子已经学会了残忍。
能顾让异世界的黑暗之神帮助他们那么多,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是我的错吧,是我的错啊。
让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无需答案,真相不就已经在你心里了吗?”
似乎听到了对方的想法,安哥拉曼纽走到帝昀身边执起他的手放在胸口上,微微歪头靠近了对方:“他就在这里啊,可惜并不想见到你,怎么,想杀了我?那样的话他也不会活着呢。”
“啊,”似乎想起了什么,极恶之神微微眯起眼,似乎想起了什么愉快的事情一样说道:“我忘记了,你已经杀死过他一次啊,既然如此,你对不是他的我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来啊,来杀死我啊!”猛地拔高了声音,安哥拉曼纽抬起头注视着帝昀的双眼,挑衅地说道:“有本事的话,就再一次把他和我一起杀掉啊!”
“不,”反手钳制住对方的手,帝昀颤抖着嘴唇脸色苍白,但是还是坚定地注视着那双血色的眼说:“我不会杀你,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
“你蛊惑不了我。”他斩钉截铁地说,伸手将安哥拉曼纽拉到近前,然后张开手将对方抱进怀里。
“在大唐之时,我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为了让尚轩活下来,我选择伤害你,你那一世的痛苦都是因我而生。我不敢想,当你知道了真相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们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将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帝昀伸手轻轻执起对方的一缕黑色的长发,并没有被拒绝的他松了口气。
【说啊,继续说啊,为你的罪行辩解啊!无论你如何为自己开脱,伤害都不会被抹去!】
千湄和安哥拉曼纽在心中冷笑。
“可是那一天终究还是发生了,没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亲手去杀人,甚至是我,亲手安排了杀死你的棋子——”
黑暗的神力猛地暴涨,毫不犹疑地拔剑挥下,血花在帝昀的右肩爆裂开来,安哥拉曼纽心中杀意大炽。
“倒还真是有脸说得出口啊,”黑发的神明冷笑连连,滴血的刀刃抵在那人喉咙正中,只要再进一寸就可以要了他的命,“既然知道罪魁祸首是你,为何还要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他压低了声音,危险至极:“你很得意对不对?被背叛的我们无法忘记你,甚至为此彼此分离,因为你是我们永远的梦魔和耻辱,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轻易相信的后果!”
“我痛苦的源头,为何你还不消失!”那一刻两个人的声音重合。
“因为,我在等你亲手了结我的性命。”握着刀尖,掌心一阵刺痛,帝昀却置若罔闻地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里面的恨意刺得他心疼,“把伤害你的人亲手杀掉,这样,你就能解脱了,因为我死了,便无法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如果,那是你的愿望的话,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拿走我的性命,倘若能够换回你的笑颜的话,那就太好了。
这样想着的帝昀松开了抓住刀尖的手,合上了突然就觉得涩然的眼睛,等着对方将自己的生命了结。